丞相大人都看了川卿好幾眼了,在所有女子皆已經(jīng)下筆寫的時候,川卿還未曾開始研墨,這個時候的蕭齊心中已經(jīng)有了結(jié)論,那就是他知道大將軍府的公子姑娘或許并不擅長書法。
但見,蕭齊緩緩走到李碧春身邊,望了望宣平侯府兩位姑娘的書寫,蕭齊說道:“起筆要逆鋒,收筆要提氣,如此才會有入木三分的感覺……”
川卿聽見了蕭齊這話,她仍舊云里霧里的,也慢慢開始學著身邊鄭元蘭的樣子開始研墨,又平鋪好宣紙。
近了,近了,蕭齊緩緩向川卿的方向走去,此刻的川卿像個孩童一般,手腳無措的樣子被蕭齊看在了眼中。
望著川卿這張純真的臉頰,蕭齊心生憐愛,一邊又對川卿說道:“這寫字講究的是一個心境,點、橫、豎、撇、捺、折,其中自有門道,四姑娘要將每個字的結(jié)構(gòu)看清楚,看仔細了再慢慢動筆”。
川卿頓了頓手中的毛筆,心想:這丞相大人是在教她寫字么?
一邊聽著丞相大人的指點,一邊又微微點頭應(yīng)道:“嗯,謝謝丞相大人的悉心指點……”
幸好蕭齊的這么一個指點,川卿也學得很快,起筆落筆之間頓挫有力,又一邊望望旁邊的鄭元蘭所寫的字,認真的向其學習,也跟著一筆一劃慢慢地書寫。
看完了女孩子的書寫,蕭齊又緩緩向男子那邊走去,看了大將軍府的三位公子所寫,唯三公子的書寫上品,蕭齊沒有想到這個傳聞中風評并不是很好的三公子,在書寫上竟然有如此高的造詣,大公子次之,二公子的著實無法入眼。
正在此時,院子里來了幾位貴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進來,原來是幾位皇子和兩位小公主來了。
在人群中,川卿一眼便看到了世昕,那是她心心念念的世昕呀!可是此刻,二人卻注定如此的隔閡。
幾人剛到臺階處,丞相大人蕭齊緩緩走了過去,說道:“第一天上課,幾位皇子公主便遲到,來人,請出戒尺……”
聽見這話,在座的眾人都愣住了,就算是丞相大人也不能打皇子公主吧!對于眾人而言這可是以下犯上的事情,如若是當今圣上知曉了此事,豈不是要治丞相大人的不敬之罪。
聽見丞相大人的話,一邊的內(nèi)官將天子所賜的戒尺雙手端了出來,在座的世家子弟都頓時睜大了眼睛,誰都沒有想到這丞相大人是認真的,這可是要真打的樣子呀!
太子殿下蕭世謹?shù)谝粋€將左手伸了出來,幾位皇子公主看到兄長都伸手了,自然也不敢忤逆,隨即一個個也都將手伸了出來。
但見蕭齊說道:“身為一國儲君無故遲到,啪……,身為兄長沒有以身作則,啪……,此乃不敬先生之風,啪……”
太子殿下被打了整整三戒尺,川卿微微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還好這戒尺沒有打在她的手上,不覺間對丞相大人又多了一分敬佩,如此賞罰分明的先生,果然是世間少有。
因為太子殿下是兄長,是一國儲君的緣故,被打了三戒尺,而剩下了幾位皇子公主都只被打了一下戒尺,不得不讓人佩服丞相大人的為人處事,難怪能夠被當今天子委以重任。
挨打了的皇子公主這才緩緩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倒也未曾見到誰臉上有任何不悅的表情,說起來丞相大人還是他們的堂兄呢!身為兄長自然對他們有教育懲罰的責任,難怪沒有任何人膽敢在此放肆,就連平時最是囂張不羈的四皇子,今日也都順從著,不敢吭一聲。
這般讀書,這般嚴厲的先生,如若誰膽敢再次遲到,就要挨戒尺了,川卿就連想象一下都會覺得手疼。
五皇子坐了下來,微微回頭看到了川卿,此刻他的眼里竟然多了幾分無奈。
有些話,終究還是再也說不出口了,當日話語間的決絕,就算今日再見,他的心里也只能放下這個事情。
此刻的川卿多想奔過去,多想拉著他的衣領(lǐng),然后大聲的吼道:為什么不要她……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最后終究都會向現(xiàn)實所妥協(xié),終究她也會成為別人的妻,這輩子注定是有緣無分的。
“既然幾位皇子公主今日遲到了,就把今日課程所要抄寫的內(nèi)容,罰抄十遍吧!”蕭齊說道。
十遍……
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川卿放下了手中的筆,伸出雙手望了望自己的掌心,十遍,這要是她自己被罰抄得抄寫到什么時候呀!果然這位丞相大人是惹不起的。以前只聽王茂說起這位丞相大人是如何如何的厲害,年紀輕輕的便坐上了一國丞相的位置,果不其然這手段著實讓川卿大寫的佩服呀!
正在此時,川卿又望了望自己的宣紙上剛寫的幾個字,川卿突然站起來說道:“可否請先生過來,再指點一二……”
蕭齊不知道川卿這是打的什么主意,先生這個稱呼甚是對蕭齊的胃口,不過對于這個四姑娘他也是真挺好奇的,微微點頭應(yīng)了之后,緩緩又向川卿的方向走去。
“可否請先生教我寫名字,我自知在書法上沒什么造詣,還望先生從最基礎(chǔ)的指點……”
這般早課循循環(huán)環(huán)過了七八天,自從幾位皇子公主挨打之后,再也沒有人膽敢在丞相大人的課上遲到。
早上學習丞相大人的課程,下午公子們就上騎射課,姑娘們就學習插花彈琴的課程。
川卿甚是覺得這些課程乏味,她也曾求著教習嬤嬤將自己下午的課程安排與公子們一樣,可是這宮廷里的規(guī)定沒有這樣的先河,所以川卿也只好每日里面對那些乏味的課程。
“顏兒,你說進宮都快一旬了,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呀!我們今晚偷偷出去溜達溜達……”
顏兒微微點點頭,回應(yīng)著:“好……”
雖然這宮里守衛(wèi)眾多,還好這是在內(nèi)宮之中,多是內(nèi)官和老嬤嬤,倒是不曾見到什么侍衛(wèi),而以顏兒和川卿的身手,躲過內(nèi)官和老嬤嬤的注視還是有這個能耐的。
“外面甚冷,姑娘套個毛領(lǐng)披肩吧……”說完之后,顏兒又給川卿拿了一件毛領(lǐng)甚厚的白色披肩穿上。
川卿將屋子里的燭火滅了,帶著顏兒從后面的窗戶翻了出去,二人足尖一點微微提氣,縱身一躍便飛出了院子,一路東躲西藏逃過了路人的視線。
忽的,從不遠處傳來一陣好聽的簫聲,這簫聲川卿忽然覺得些許耳熟,憑借著耳熟的記憶緩緩靠近了一個園子,但見園子牌匾上寫著“百草園”偌大的三個字。
“姑娘,這簫聲……”
就連顏兒也覺得這簫聲似曾熟悉了,二人腳下輕輕地走進了百草園,剛進園子便聞見一陣泥土中又夾雜著些許香草的味道,縈繞在二人身邊久久不散,這些許濃郁的香味想必是昨日里的那場雨下得略大了些,不過也幸虧這場大雨,不然還聞不到這么清新自然的味道。
四周萬籟俱靜,有著如此好聞的香味,再配上如此耳熟的簫聲,川卿和顏兒緩緩前進著,想要一探究竟,說不定前方就是故人呢!
“王爺,有人來了……”
身邊侍衛(wèi)感覺到了園子里有外人闖入的氣息,趕緊告知了自家王爺,奈何自家王爺一副不理睬的模樣,依舊吹著簫。
在這內(nèi)宮之中能夠如此不守規(guī)矩會私自闖入百草園的人,安成王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只是此刻他不想破壞這一份美好。
今日本是安成王母親的祭日,這百草園乃是兄長榮成王為其母悉心栽培的植物,雖然里面并沒有什么名貴的植物,但見這被打掃得如此干凈的園子,就可知經(jīng)常有人前來打掃園子修枝剪葉。
“什么人……”川卿隱隱約約的看見前方一抹白色的身影,她試探性地問道。
這聲音些許小了點,可能前方的人未曾聽見,只是這簫聲突然停止了,川卿又健步上前,那白色的身影越來越清晰了。
“踏月?”
這戛然而止的簫聲,讓川卿更加確定了這曲子和壽陽城所聽到的一樣,重點是她已經(jīng)看清了對方的臉。
“公子踏月就是不一樣,普天之下哪里都能去……”
仿若川卿已經(jīng)不奇怪在宮里能夠看到踏月了,她也已經(jīng)習慣了這般隨處可見的公子踏月。
正在此時,踏月的侍衛(wèi)不知從什么地方搬來了兩把椅子,“四姑娘,請坐……”
川卿微微點頭,又繼續(xù)問道:“你倆也是偷偷進宮的?怎么樣,這皇宮一點都不好玩吧……”
踏月坐在了椅子上,回道:“我看,是你覺得不好玩吧?本公子倒是覺得這皇宮還行呀……”
川卿一個蔑視的眼神遞了過去,她都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這里七八天了,每日里除了聽課之外還是聽課,連一點好玩的項目都沒有。此刻的川卿就像是被折斷翅膀的鳥兒一般,整日里被關(guān)著讓別人欣賞。
“聽丞相大人說,你們王家?guī)仔置谜n堂之上表現(xiàn)得還不錯呀!”
什么……
丞相大人竟然夸獎了自己么?川卿幾乎沒有想到這世間居然還會有人夸自己。此刻川卿的內(nèi)心是激動的,但是她不能表現(xiàn)出這一瞬間的激動,她必須要平淡一些,畢竟這世間像她這般優(yōu)秀的女子已經(jīng)不多了。
川卿強忍住心中的喜悅,平靜地問道:“咦?你怎知道丞相大人說了什么……”
雖然平日里丞相大人并沒有對幾兄妹有什么特殊的照顧,但是川卿都會主動的問各種問題,但是丞相大人的耐心也是頗得川卿所敬佩的。
至于幾位兄長嘛!大哥王川之行為端莊嚴謹,些許老練,倒是比大將軍王茂更加健談一些,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他總是維護大將軍府和幾位弟妹,儼然一副嫡長子的風范,而偏偏有著這樣氣質(zhì)的卻不是嫡子。
二哥王川義雖然性子沖動了一些,在其兄長的管束之下倒也沒有犯任何錯誤,就算是在丞相大人的課堂上愚笨了一些,卻也表現(xiàn)得甚是恭敬有禮。
三哥王川裕素來是不羈不受任何管束的,但是在宮里的這段時間,為人出世甚是圓滑,從來都是笑臉迎人,也不和任何人計較,因為長得風度翩翩,惹得眾多女子心儀,卻仍舊守著本分,絲毫未曾有越紀之事。
川卿沒有想到公子踏月和丞相大人也有所交集,一時之間心里對踏月又多了幾分好奇,這樣的一個男人真的給了她太多的驚喜了,就猶如此刻她發(fā)髻上的這支白玉釵子,并不是多么名貴,卻只是剛好和了川卿的眼緣,正好她喜歡。
“丞相大人說你們兄妹未來前途無限……”
就這么短短一句話就把川卿打發(fā)了,川卿一臉的不屑,從最開始的各種期待,再到此刻的失望,她本以為踏月會款款而談許多許多的話語,結(jié)果卻出乎她的意料,也就這么一句話而已!
川卿捏緊了拳頭,一臉笑著說道:“此刻,我好想一巴掌拍死你”。
顏兒是知道踏月的真實身份的,望著自家姑娘此刻這般的舉動,顏兒心里甚是高興,其實如若眼前的一對璧人日后在一起了也定然是一段佳話,既然公子踏月并沒有想要自己家姑娘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顏兒也會暫時保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