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沒有主角的舞臺

　　卡捷琳娜的話并沒有冒犯到67，甚至相反，67對她的發(fā)言很是滿意。

　　“好，非常好。”

　　眾目睽睽之下，67放下話筒，拔槍，離開自己的座位，然后走到卡捷琳娜身邊。

　　67用槍指著卡捷琳娜——身前的男子。

　　“卡爾森，作為一個男人，你該為這位女士讓座了?！?p>　　卡爾森正是坐在卡捷琳娜身前的上校。

　　卡爾森舉起自己的雙手，緩緩站起身，看了一眼卡捷琳娜，然后站到一邊。

　　“說真的，卡捷琳娜，我很慶幸這個國家還有你一樣敢于直言的軍人——你說的不錯，我的確如你所說的那樣，是一個劊子手——好了，現在，請坐吧?！?p>　　卡捷琳娜雖然對67的反應感到很迷惑，卻也不矯情，直接了當地坐到了自己長官的位置上。

　　不過，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現在思緒萬千。

　　她在猶豫。

　　她知道自己在猶豫。

　　她知道，自己的猶豫使自己錯失了一個達成自己目的的好機會。

　　但是。。。

　　或許。。。

　　67收起槍，回到自己的座位，又拿起話筒：“不要誤會，諸位，我沒有針對哪個人，哪個群體的意思?！?p>　　她停頓了一下，以制造一種沉肅感，然后開口道：“我們言歸正傳，今天宴請諸位來，是因為——在某些因素的共同努力下，我，在今天成為了一名軍人，并且，榮升為一名掛著虛銜的少將。”

　　“雖然是一枚虛銜，但我敢把我的位置放在這兒，就說明我有這樣的實力——否則，我們的卡特將軍，早就坐不住了吧？”

　　說著，67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左手邊的老者。

　　“豈敢豈敢，您說笑了?！笨ㄌ匦Σ[瞇的低聲回道。

　　67沒有理會卡特，接著又說：“所以，作為我的‘入職發(fā)言’，我希望用剛剛的這一件事情，再加上兩個道理，與我的新同僚們共勉?！?p>　　“第一個道理，是我媽媽教給我的，我希望大家能記牢，叫作‘會哭的孩子才有糖果吃’——卡捷琳娜是一個好的例子?！?p>　　”第二個道理，是在座的諸位曾經教給我，而今天，我又教給大家的，叫‘手里有槍的人，才能決定他人的座次’。很簡單，也很好記，不是嗎——值得，我去記一輩子了！”

　　隨著最后一句話開始的咬牙切齒，67最后的話爆響的像一聲驚雷，雷霆般的怒意伴著聲音傳遍了整個會場。

　　震音穿耳，直刺大腦，人們只感覺自己背后不自然的一寒——似乎有無盡蔓生的仇恨與殺意，隱匿在這話語之下。

　　靜，會場如戰(zhàn)火燎盡的荒原，若沒有尸體的饕餮，連烏鴉也不愿肆意鳴叫。

　　一聲明快的脆響改變了這一切。

　　有人在鼓掌。

　　67看見了那個鼓掌的人。她有印象，那是個叫萊尼的少校，身后站著他的副官安德烈——他們都曾參與過明斯克的宴會，并且親眼目睹了明斯克東部的覆滅，曾經也都是高官，之后，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兩人的軍銜被連降四個大級，然而至今仍很有權威。

　　因為事先有做過了解，67沒有將萊尼的座次安排的非常遠，就坐在卡爾森位置的對面。

　　隨著萊尼的鼓掌，接下來，卡特也跟著鼓掌，進而，整個會場都響起了噼里啪啦的掌聲。

　　67順勢點了點頭，滿意地坐了下來。

　　待掌聲漸落，67舉起話筒，接著說：“‘一眼還一眼’，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就在這時，卡捷琳娜在旁人眼里“又不知死活地站了起來”。

　　不待67說完，她便一拍桌子，又喝問道：“將軍，難道就憑您的這一句話，就能免除您之前犯下的罪行嗎？”

　　沒有人去阻止卡捷琳娜不要命似的發(fā)言：她只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就像是蚊子一樣——蚊子非要叮老虎的屁股，被虎尾拍死了也只不過是它咎由自取——犯不著為了蚊子而去拍老虎。

　　67對于別人打斷自己講話也有些感到煩躁，但她并沒有因此發(fā)怒，只是淡淡的說：“如果你想問的只是這樣一個無聊的問題，你現在就可以坐下了。”

　　如果說，67的這句話，是給卡捷琳娜一個停下來的機會的話，那么，卡捷琳娜選擇了繼續(xù)：“您剛剛說了，‘一眼還一眼’——可是，您真的認為仇恨會以這樣簡單的方式還清嗎？”

　　“哦？此話怎講？”

　　67有了聽下去的興趣，她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表——她還有大約五分鐘的時間陪卡捷琳娜閑聊。

　　“據我所知，您針對明斯克的行動是在復仇——僅是為了您的一個被擊毀的人型，或者說，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人。僅是因此，您就讓數以萬計的平民，讓數不清的有血有肉的人為之陪葬——您難道不覺得，這已經不只是‘以眼還眼’了嗎？！”說到最后，卡捷琳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喊了出來。

　　67沉默了。

　　有關那一個人型的往事，一直都是67的逆鱗，可以說，誰敢觸動，67就敢讓誰粉身碎骨。

　　而卡捷琳娜剛剛的這一番話，甚至讓67有了將她虐殺的沖動。

　　但67知道，卡捷琳娜壓根就不理解自己與人型之間的感情，對這樣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施暴以泄憤，是最無聊，最愚蠢，也是最沒有意義的。

　　所以，她沒有發(fā)作。

　　67在沉默中突然想到了什么，豁然開朗，對卡捷琳娜笑了笑，說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了——卡捷琳娜，回答我，你的這一番話，是以什么身份說出口的？一名憂國憂民的軍人？一位濟世救人的圣母？還是說。。。當時身在明斯克東部的哪個倒霉鬼的姐姐？”

　　“是一對老實的夫婦那不爭氣的女兒！”

　　卡捷琳娜悲鳴著，眼角含淚，舉起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