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羅平的二哥就看見他們了。他一邊招手,一邊喊著阿平,阿平,大踏步地走了過來。羅平見二哥來接他們了,臉上綻開了笑容。
二哥已經在羅平的家信中知道小弟有個女朋友帶回家,他也知道憑小弟的模樣和本領,這個未來的弟媳婦一定差不到哪里去。但一見到肖雅欣還是被她的美貌和氣質所驚呆了。二哥接過羅平手中的所有行李,直接就說:“快,上車去!”羅平則接過肖雅欣手中的背包與肖雅欣一起緊步跟上。
二哥所說的上車,其實就是上他的那部半新舊的中型拖拉機。二哥的拖拉機不是用來耕地的,這里的田都是一小塊一小塊的,而且大多在山坡上,不適合拖拉機耕田。可是二哥的拖拉機用處可多了,替別人拉山貨,運泥沙,有時還充當橋車用呢??傊?,二哥是以這部拖拉機為生的。由于拖拉機是不能進鬧市區(qū)的,好在火車站也不在鬧市區(qū)。二哥把拖拉機停在了火車站后面的公路邊,還不算遠。
拖拉機開出不久,就上了一條窄小的機耕路。顛簸了一個多點小時,拖拉機停在了一個村莊的祠堂門口。羅平拉著肖雅欣的手說:“到家了?!?p> 夏天的白日畢竟是長,從太陽快下山到現(xiàn)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天還是亮堂著。肖雅欣覺得這個村莊要比自己家這個村大多了。整個村子的房子都坐北朝南,一條長龍似地依山而建。村前的一條大路可以開小汽車,大路的外側就是一條蜿蜒的小溪,水清澈見底,可以看到有著褐色花紋的小石斑魚,逆流而游。小溪的另一邊是低矮的紅泥山,不過遠遠地看不見紅色,被青青的茶樹覆蓋著,別有一番景色。肖雅欣甚至想,如果不想有出息,能在這樣的村莊生活一輩子也是蠻不錯的。
羅平家在村子的中間,羅家祠堂的右側。因為兄弟已經分家,他父母住的兩家平房算是留給羅平的。羅平的父母早就把房子收拾的清清爽爽,他們像迎接新媳婦一樣迎接著肖雅欣的到來。
羅平的父親右手握著煙筒,左手插在褲子的口袋里,他用這只手緊緊地攥著紅包。他這樣攥著已經好久了,手心都有汗水了。他格外重視這個紅包,這個紅包是他這輩子結的一個最大的紅包。羅平是他三個兒子中最有出息的兒子,他帶回來的女朋友,做父親的怎敢怠慢?
肖雅欣彬彬有禮地向兩位老人彎腰點頭,嘴里喊了聲:“伯父、伯母好?!绷_平父親急忙遞過紅包,咧開嘴笑呵呵地說:“好,都好。這是我和羅平她媽給你的一點討彩利事。”
肖雅欣猶豫著,她不好意接老人的錢。羅平在一旁用手臂肘子輕輕地碰了一下肖雅欣,說:“接過來吧,這是老人的心意,你不能違了老人的心意?!?p> 肖雅欣滿臉通紅,羞答答地雙手接過紅包,給老人磕了個頭。
肖雅欣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洗個澡,對于男人來說,農村洗澡要比城里方便。想洗澡了,前面就是小溪,往里一蹦就行。而對于女人來說,農村洗澡就著實不方便了。家里沒有專門的衛(wèi)生間,如果你穿著個比基尼什么的,下溪洗澡,還不被人羞死?村子里的女人洗澡大多只能弄一盆水,關上門,擦擦身子。只有幾家比較講究的人家,備了一只專門供女人洗澡用的水缸,通常是放在院子里,四周用木板圍住,上面蓋著茅草。肖雅欣可不是城里人,她十分熟悉這種洗澡方式。但她不知道羅平家有沒有專門的浴缸,她只是說自己想洗個澡。羅平說,早就為你準備好了。
肖雅欣拿著換洗的衣服進了羅平指給她的那個“浴房”。這“浴房”從外觀上看,與別人家的“浴房”沒有什么兩樣,而在里面的“設備”就大為不同了,肖雅欣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推門進去,就聽進了潺潺的流水聲,原來“浴房”的后壁齊人高的地方,伸出一根毛竹筒,清冽的泉水就是從那毛竹筒里流出來的。腳下有一條排水的小水溝,可以讓洗澡水很自然地留到外面去。肖雅欣一看就明白,這樣設計的浴房,她可以像在城里的自來水龍頭下洗澡一樣,享受泉水的淋浴。
肖雅欣褪去身上一切贅物,站在竹筒口的低下,先是伸出手,接一手捧泉水,往自己的背上和胸前澆,立刻感覺一股清涼,直抵心窩。她索性讓泉水直接從頭頂淋下,她微仰著頭,輕閉著雙眼,一動也不動,任讓泉水從發(fā)際流向腳底。路途的疲勞在泉水的沖洗下,早已蕩然無存。
暑期是一年中最炎熱的時期,是一個最容易發(fā)生情感錯失故事的季節(jié),對于熱戀的情人來說,也是最容易突破最后一根防線的季節(jié)。守在“浴房”門口的羅平,靜聽著里面的流水聲,心里有著一種莫名的騷動。
晚飯的招待自然豐盛,但農村人大凡要表現(xiàn)客氣,就必然用大魚大肉,而且每碗堆得像一座小山。光是豬肉就有臘肉燉山菇、筍干燉骨頭、紅燒肉。此外,還有牛肉、羊肉和野兔肉。據說牛肉和羊肉都是二哥從四十多里外的小城買來的。肖雅欣也是從小農村長大,但她看到這么多肉還是第一次。在老家過年只有父女兩,不可能燒這么多肉。她還以為有很多人一起吃,誰知上桌一起吃的只有他們倆和二哥二嬸再加上羅平他爹五個人。羅平他娘和一個六歲的二哥的兒子是不上桌的。肖雅欣讓羅平他娘上桌來,她只是一個勁地說:“你們吃,你們吃。我已經吃過了。”
也許有人會問,你二哥,二哥的,怎么從沒有提起大哥。這里我順便說一下羅平的大哥。他大哥是個老實敦厚的人,當然對娘不會不孝順。但卻娶個母老虎老婆,而且是個蠻不講理的潑婦,更糟糕的是個倒插門的。羅平大哥家的村子雖然里這也就五六里路,但家里的母老虎攔著,大哥是不能隨便回老家看看爹娘的。就連這次小弟帶著未過門的媳婦回來,也不許他回老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