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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后渤海日出

第十五章 第九回 香消玉殞

山后渤海日出 可旁 2433 2020-08-15 11:25:35

  桃花開得正盛,下了一場春雨,緊接著太陽出來了,灼傷了嬌嫩的花瓣,花期縮短了數(shù)日,竟然落了一地,雜色皺做一團的花朵,看著讓人心煩。

  沒兩日,遼東的消息接連傳來。

  一開始是阿史德溫傅卡住河北道北部通往遼東的陸路,所有車輛人馬過境都要檢查收費。接著蕭林寨的弟兄被扣押。

  安全起見,給楚浩的消息全都通過海路,轉(zhuǎn)到長江入海,再通過運河送來,延遲了不知多少日子。

  又接著信鴿送來短信,李前瞻跟新羅爭奪海上霸權(quán),與新羅在州胡島開戰(zhàn),以少勝多,但是州胡島上人手少,北部還是被新羅的兵占領(lǐng)了。

  生意和地盤損失都是小事兒,以后有機會還可以拿回來,救人最要緊。

  楚浩安排人手,到各地去應(yīng)付,他人在長安接手兩京的事物,把楊衛(wèi)州派到遼東,去解救高軍參和梁毅。

  楊衛(wèi)州人還沒有走,遼東快馬信使送來急信,說淳嘉諾熙病重,讓楚浩火速趕回營州。

  這時候,楚浩可不管什么軟禁不軟禁,寫了一份密奏,騎上馬跟楊衛(wèi)州闖出大門。牧場派的幾個看守來不及反應(yīng),楚浩身后只剩下一股塵土。

  十多年前,一家人被追殺,楚浩也這樣拼命趕過路,似乎是宿命,他這輩子注定漂泊奔走。

  原本他是要結(jié)束這樣的生活,去年,他嘗試過,盡可能陪著懷孕的妻子、年老的父母,不斷歸屬。誰知命運多舛,又一次頂風冒雨,長途奔勞,日夜兼行。

  驪龍老了,楚浩怕它擔不起遠途勞累,挑了兩匹精裝馬,驪龍在馬棚嘶鳴,楚浩只好把它牽出來隨行。

  楊衛(wèi)州在幽州與他分路而走。楚浩來到營州,見到靺鞨駐地的屋頂上面全都插上了樺樹皮,那是靺鞨人特有的祈禱儀式,楚浩心里一沉,勒韁下馬,沖了進去。

  淳嘉諾熙躺在床上,蓋著楚浩送她的絨毛毯,蠟白的臉上失去了光輝,只有眼睛還是那么明艷,盯著門口,等待著。

  楚浩跪到床邊,拉住她的手。她的眼里滿是愛和溫柔,已經(jīng)沒有力氣說話,把手里阿嬤留給她的貝殼項鏈放進楚浩手里。

  楚浩用力點點頭,她又看向母親,再看看楚浩。母親把他們的孩子給楚浩,楚浩抱過襁褓中的女兒,痛哭流涕。淳嘉諾熙的母親背轉(zhuǎn)身去擦眼淚。

  楚浩把女兒抱到淳嘉諾熙前面,淳嘉諾熙笑了,緩緩閉上眼睛,手也垂下了去。

  乞乞仲象哽咽道:“孩子,跟你妻子告別吧?!?p>  “不,我走的時候還好好地,怎么可能……”楚浩喊著。

  小嬰兒被他嚇哭,淳嘉諾熙的母親跪下來,接過孩子:“春天青黃不接,有一股契丹匪盜來搶糧食,淳兒剛生產(chǎn)不久,冒雪去了……”

  “靺鞨的男人都死絕了嗎?!我要把我的妻子和孩子帶走,我要把他們帶回長安,你們這些指望女人供養(yǎng)的靺鞨人不配擁有她們!”

  世界上是有那樣一種傷痛可以擊垮一個最堅強的人,楚浩狂叫著,完全不顧乞乞仲象夫婦的感受。

  他抱著淳嘉諾熙,不許旁人碰她。他已經(jīng)不知道妻子的葬禮是怎么辦理的,不知道他是怎么被軍隊從營州帶回了長安。

  他一直癡癡傻傻,哭了喝酒,喝了酒就哭,押解他的人看著都心碎。隨從長潤和長澤做些粥,每次趁他喝醉給他灌一些。人到了長安,已經(jīng)瘦得脫相。

  牧場上允許人探望,仍不允許楚浩出去。突厥人不光給楚浩施加壓力,同時也給營州施加壓力。

  新城郡主來了,楚浩睡著,長潤和長澤把她擋在外面,新城郡主默默走了,出了門自然要抹眼淚。這一幕正好被瑪瑞娜撞見。郡主為人低調(diào),一向自閉,瑪瑞娜是知道的,她能來看楚浩,說明楚浩對她來說一定是重要的人。

  瑪瑞娜想都不用想,把長潤和長澤叫來數(shù)落。但是不管怎么說,新城公主碰了這次釘子,一定不會再來第二次。瑪瑞娜找了個借口,把她約到牧場。

  四月下了幾場雨,從曲江到牧場道路泥濘,新城郡主還是按時到達?,斎鹉劝阉交ㄍ?,喝了茶,旁敲側(cè)擊問了些話,等長潤那邊傳來消息,楚浩已經(jīng)到正廳。

  瑪瑞娜才引著郡主過去,她們剛到門口,楚浩從里面出來了,正走個照面。楚浩見是瑪瑞娜和郡主,只是彎了彎腰,沒有張口,就走了。

  郡主張大眼睛看著他瘦削身影從面前經(jīng)過,楚浩卻沒有多看她一眼。

  瑪瑞娜時機把握不對,心有不甘,楚浩這個時候需要轉(zhuǎn)移注意力,要不然,誰能拯救他與悲痛之中呢。

  蘭花亭,故友魏元忠正在等楚浩。魏元忠正在外游歷,李林費了很多人力才把他找回來。李林以為這個時候,只有魏元忠可以跟他談吧。這樣做很殘忍,只是時局所迫,楚浩再這樣下去,一切都晚了,李林如此安排也實屬無奈。

  楚浩不想直視魏元忠的眼睛,也不想魏元忠表露出任何悲傷,他希望能夠坐下來,平靜地說話。

  魏元忠個子不高,踮起腳用力摟住楚浩的肩膀。

  “兄長,坐?!背茻o力地說。

  他對魏元忠一向尊重,作為他多年的摯友,魏元忠明白他的意思,痛哭流涕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他需要的是交流。

  “淳兒并沒有真正嫁給我,她的心永遠都屬于靺鞨。因為我娶了靺鞨的公主,注定不能像普通人那樣平淡地過日子。她愛我,愿意為我去死,可是如果把我殺了,能換回靺鞨的平安和完整,她也會決心那么做的?!?p>  “你是渤??h男,渤海靺鞨也是你的,公主是你的妻子,她正是因為你、因為父母才如此舍命。”

  “不,那是種精神!我問過我自己,我能像淳兒一樣愛著自己的國家嗎?我會為了大唐付出我的一切嗎?不管我們對時政有多么不滿,不管朝廷如何對待我們,我們都能像她那樣,為我們的大唐毫無條件地付出嗎?”

  魏元忠沉默了,接著他站起身來,朝著淳嘉諾熙的牌位磕頭。

  “因為對時政不滿,多年來,為兄浪費才華在山林里。從古至今,像太宗皇帝那樣的明君能有幾位,可即便是那樣的明君,難道就沒有過錯了嗎?聽賢弟一番話,為兄深感慚愧,為兄渾渾噩噩幾十年,是該報銷國家的時候了!”

  魏元忠沒有勸住楚浩,反倒警醒了自己,也算沒有枉費李林的心思吧。

  不多日,李前瞻回到長安,瑪瑞娜和李林總算見了救星,一路小跑把李前瞻讓進屋里。

  兩人相見,抱在一起。良久,楚浩悲痛地跪坐在李前瞻旁邊,哭道:“淳兒走了,把我那全部的氣力都帶走了?!?p>  李前瞻指著他的鼻子道:“你作為公主的丈夫,公主是指望你悲痛、消沉的嗎?你征服大海,踏遍大唐山河,與妻子、父母聚少離多,大唐在你的心里,浩,不光是大唐,世界都在你的心里!”

  楚浩被他拉起來:“記得你曾跟我說過‘老天生我等不凡,見識到大千世界,征服陸地、海洋?!疲瑥募慈掌?,忘掉過去,記起你的豪言壯志,發(fā)奮圖強保護身邊的人!”

  瑪瑞娜和李林在一旁看哭了,李林悄悄出去,安排筆墨,讓楊一山候在前廳,等楚浩和李前瞻一出來就與他商議對付突厥的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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