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
豐穎飛快地抽了兩張紙巾,把臉上的淚痕擦干凈,同時揚聲喊道:“請進?!?p>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站在門口的是江歆然,那個剛剛贏了競聘,即將成為她的頂頭上司的家伙。
江歆然把門關(guān)上,施施然走到沙發(fā)邊,坐下。
豐穎咬了咬唇,也離開辦公桌,走到江歆然的對面,和她隔著茶幾相視而坐。
在鴻豐國際大中華區(qū),豐穎和江歆然兩個,頗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江歆然和豐穎的回國空降不同。她是在本土一點點,從分公司的人事部實習(xí)生,到專員,到主管,直至分公司的人事總監(jiān)。再后來,被調(diào)到總部,先是做人事經(jīng)理,再到人事總監(jiān),主管培訓(xùn)。前前后后熬了快小二十年了,才有了今天。
而豐穎一回國,就是副總級別,壓了她這個快熬白了頭發(fā)的人事總監(jiān)一頭。說實話,江歆然心里是不服氣的。可兩個人平常的工作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最多就是互相酸上兩句也說不上有什么矛盾。
江歆然上下打量了豐穎一下,也看到了豐穎有些微微紅腫的眼睛和憔悴的神色。扯了扯嘴角,想說點安慰的話卻說不出來。她只習(xí)慣懟她,可沒打算做好姐妹。
算了,還是有事直接說吧。
江歆然深吸一口氣:“你別以為我會讓你。”看到豐穎疑惑的眼神,“成總找過我了,他說因為你臨時離開我才能贏了競聘。其實他更看好你,讓我同意重新競聘,我沒同意。我加入鴻豐已經(jīng)二十年了,才走到今天。是!你家里出事情了,我很同情??晌艺J(rèn)為規(guī)則就是規(guī)則。一個比賽,總不能原本最有希望拿冠軍的那個人退賽了,就說這個比賽無效吧。反正我是不會同意的?!?p> 聽到江歆然劈了啪啦的說完。豐穎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在告訴自己她的成功是得的光明正大吧。人人都說職場如戰(zhàn)場,這話到了人事部更甚。人事部女人多事情就多,又因為工作內(nèi)容成了絕對的麻煩集中營。而且,自己又有了踢走前任老總的黑歷史在,江歆然怕是擔(dān)心自己會再來一次,把她踢走頂上吧。
豐穎苦笑了一下。她現(xiàn)在想的不是自己是不是能升職,而是自己是否留在魔都的問題。所以聽到江歆然如此說,她也只能是拿出最職業(yè)的態(tài)度回應(yīng)她:“成總已經(jīng)找過我了。就像你說的,我退賽了,就沒有資格質(zhì)疑你的成功。所以今后我會配合你的工作的,你放心好了。另外恭喜你。”
豐穎站起來,伸出右手。
江歆然對于豐穎的態(tài)度感到有些不可置信。她還是猶豫了兩秒鐘才站起來,同樣伸出右手:“謝謝?!?p> 鴻豐國際大中華區(qū)人力資源中心里最有權(quán)勢的兩個女人共事了兩年之后還是第一次把手握在一起。
江歆然覺得自己接下去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干巴巴安慰人家?guī)拙涔?jié)哀順變不是自己擅長的,恐怕也不是對方想聽的,也就順勢告辭了。
在臨出門前,江歆然又回過頭來提醒豐穎:“你的眼線花了?!?p> 豐穎的笑立刻僵硬在臉上。等江歆然走了,她轉(zhuǎn)身進了衛(wèi)生間,鏡子里的人不只眼線是花的,人也憔悴不堪。豐穎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呆了好一會兒,決定任性一次。
她也不再去管什么眼線,直接到座位上拿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按下免提,吩咐唐涵幫她辦理好請假手續(xù),就走專用電梯下了樓,開上車離開鴻豐國際。
豐穎沒有注意到,一個人在她之后出了電梯??吹剿能囬_出,還跟著揮手跑了幾步。那人想喊住她,最終還是放棄了,看著車離開。
魔都的路永遠是那么繁忙。豐穎操縱著小車匯入車流,開了有十分鐘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沒有想去哪里。她咬咬下唇,分心二用,播出了一個號碼。
“喂!”一個妖嬈的聲音從藍牙耳機里邊傳出來。
“好好說話!”
對方的聲音立刻變得正常起來,是一個低沉的男聲。
“豐大小姐,說吧,什么事情?”
“出來陪我喝杯咖啡。我現(xiàn)在在……”豐穎辨認(rèn)了一下自己現(xiàn)在的位置,接著說,“別管我在哪里了,我們江邊見。”
說完,就動動手指,掛掉了電話。
“喂……喂……喂!”男人喂了幾聲,電話里傳來的只有忙音。
“我又不是你男人,憑什么隨叫隨到??!”男人有些不爽的嘟噥著。
一個女人笑嘻嘻地把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成少,你是誰的什么人?。俊?p> “去去去。”被人叫做成少的成旸不耐煩地把雪白的胳膊從自己的肩膀上挪開,“這里有你什么事?!?p> “切?!迸瞬粷M地用鼻子哼了一聲,扭頭走去找別人玩了。
旁邊有人看到他們這邊的動靜,等女人走了,端著杯子走過來,“怎么了,成少,麗麗惹到你了?”
“沒事。我有事要先走了。你們玩好?!背蓵D拍拍來人的肩膀,拿起衣服往外走。走了兩步,他又頓住,回頭說道:“我喝酒了,你派個司機給我。”
那人忙不迭的點頭,拿起電話就吩咐下去。
成旸見司機的事情解決了,就拿著衣服繼續(xù)往外走。
浦江貫穿魔都,將魔都分成東西兩半,在魔都的最北邊奔流入海。自從到了魔都,每當(dāng)碰上不順心的事情,豐穎都喜歡到浦江邊上走走,吹吹風(fēng),看看廣闊水面上來來往往的貨船,她會覺得自己的心情都開闊上不少。后來,她發(fā)現(xiàn)在浦江邊上開了一間小小的咖啡館。有那么三四張小圓桌擺放在堤岸欄桿旁。每次靜靜地坐在那里喝杯咖啡是豐穎最喜歡的事情。于是,這里就成了她的根據(jù)地,三五不時的來坐坐。
成旸是她大學(xué)時候的同班同學(xué),后來兩個人又一起到了美國讀MBA,算是結(jié)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誼。自從發(fā)現(xiàn)她這個根據(jù)地以后,也會不時的蹭過來。所以她知道只要說在江邊喝咖啡,他一定找得到。
果然,成旸來得很快。
他來了以后把衣服往旁邊的椅子里邊一甩,自己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咕咚咚喝完,才問:“說吧,找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