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了一個時辰,余成宇已經(jīng)備好了馬車,正等著周啟等人上車。
忽然見來時的方向,有幾匹快馬,一路揚起灰塵,正朝著這個方向趕來。
他年已四旬,人生的閱歷也足夠,他隱約感到,這幾匹馬,極有可能是奔著周啟而來的。
不知是敵是友,他警覺地拔出了刀,戒備著來人。
這時,周啟等人也從客棧中走出來了。
余成宇忙說道:“殿下小心,那邊的人不知道是什么來頭?!?p> 夏逢龍傲然地道:“不要慌?!?p> 周啟也確實沒有什么擔心,有夏逢龍在旁,天下間能傷他的人恐怕沒有。
“姜肅明,你先帶我阿姐進客棧暫避。”
周啟發(fā)話,姜肅明哪敢怠慢,連忙帶著周月進了客棧。
周月?lián)牡乜戳丝粗軉?,她明白,如果真的有危險來臨,她留在這里反而是累贅。
眼看著幾匹快馬,已然來臨,停在他們幾丈開外的地方。
看起氣勢不弱,但卻沒有帶著明顯的敵意,周啟也就放下心來。
馬上有九人,沒有穿著表明身份的服飾,一個個都是常服裝束。
余成宇高聲道:“來者何人,報上堂號?!?p> 余成宇行走江湖多年,這番問話,常在江湖行走的,自然明白堂號的意思。
只見那九人都下了馬,或許是一路疲憊,一個個都無精打采的模樣。
“什么報堂號,真是無理。”
走在前面的人,約么三旬開外,他不疾不徐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卷軸。
夏逢龍和周啟只一眼,便看出了卷軸來自宮中。
待那人取開卷軸,能看到其上用金絲繡著圖案,那圖案是九龍嬉珠,爪踏祥云的樣子。
除了圣旨之外,沒人會用金絲繡出這種復雜的九龍圖案,更不敢繡出五爪金龍。
這圖案所代表的含義,便是九五至尊的含義。
偽造圣旨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沒人敢在圣旨之上作假。
所以這人的身份,應該不會是假冒的。
“見過殿下!”那人正要下圣旨,連忙想起周啟的身份,便先對周啟跪拜下來。
后面的幾人見狀,也連忙跪下。
“請起!”周啟做了個抬手的姿勢,幾人就勢起身。
“殿下,屬下九人是皇城禁衛(wèi),因路程遙遠,代替公公傳旨?!?p> “哦?陛下要我做什么?”
周啟心中頗為疑惑,雖說這九人的身份不太可能假冒,但此事仍舊有很多疑點。
不論圣旨內容是什么,這圣旨傳到異國來,也是很反常的。
“秉殿下,陛下要夏大人趕緊回宮。我等只是代為傳旨。路途遙遠,內容機密,沒有寫在圣旨上,怕在路上被人截獲?!蹦侨斯硐蛳姆挲堖f過圣旨。
夏逢龍接過圣旨,也沒有下跪,他這一生,不跪天不跪地,即便連皇帝也不會跪的,更何況是圣旨。
“陛下急著傳我回宮所謂何事?可有捎話來。”
“夏大人,旨意正是要我們口頭傳達。”
“說!”
“陛下遇刺,傷情頗重,已經(jīng)多日未曾上朝。還請夏大人不要耽擱,盡快回京,以防宮中巨變。”
夏逢龍震驚之下,眼睛怒瞪著傳旨之人,沉聲道:“可曾抓到刺客?”
“不曾。”
“廢物,要你們這些皇城禁衛(wèi)留著吃干飯的嗎?竟然讓刺客得手之后,泰然離去?!?p> 夏逢龍的眼睛中冒出寒光,神情冷冽,衣衫無風自動。
炎熱的空氣中,忽然有了冷意。
周啟也對刺殺一事,甚為震驚。
他想起了夏逢龍那句:“要變天了?!?p> 看來風雨來臨之時,連父皇九五之身也避不開。
他對皇帝沒有半點父子之情,即便父皇此刻駕崩,他或許都哭不出來。
但父皇真有什么意外,可是與他息息相關的。
他也不希望父皇盡早離世,這會讓他不知所措,他還沒有做好準備,還無法抵擋風雨。
他希望,父皇給他幾年的時間,讓他做好足夠的準備。
他不知道是誰如此膽大妄為,連刺殺皇帝的勇氣都有。
既然有人膽敢刺殺皇帝,說明此人,或者此組織,已經(jīng)有了謀逆之心。
這讓他想起了欲要刺殺自己的青琥,刺殺父皇之人,與青琥又有何關系?
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越來越復雜起來。
他又看向夏逢龍,第一次見到了憤怒的夏逢龍,此時的夏逢龍,只是氣勢上,便足以震懾住任何人。
被他的氣勢震懾之下,那九人顫栗不已。
號稱天下第三的武學大師,豈是他這些小兵小卒能對抗的。
恐怕人家動一動手指,他們便要葬身于此。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傳旨之人連忙給夏逢龍磕頭,其余幾人也都懼怕夏逢龍,跟著一同磕頭。
夏逢龍嘆了口氣,收回憤怒,說道:“罷了,我即刻回京,你等護送殿下前往鴻都,安頓好殿下之后,便在身旁護衛(wèi),此事我會告知楊統(tǒng)領?!?p> 那幾人感覺撿了一條命,大大舒了一口氣,謝過夏逢龍之后,便遠遠躲開了。
夏逢龍看向周啟,眼神復雜起來。
“師父,以后的路更加不好走了?!敝軉@息道。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天下間哪有那樣多的好路走,還不都是踩著泥濘,踏著荊棘。你此去鴻都,還是不要退婚了,你父皇時日不多。你能得到明月國的助力,也是一大資本。否則你今后如何在這天下立足。”
“徒兒也正有此想法?!?p> “我傳你的劍法劍訣,還有心經(jīng),你要勤加練習。保護你的人再多,也不如你自己有武功在身?!?p> “徒兒明白?!?p> “我有時間抽身,便會找到你母親前來見你?!?p> “謝過師父,徒兒謹記師父恩情。”
夏逢龍又看向余成宇道:“你以后守護在殿下身邊,要機警一些。倘若殿下有什么不測,你十條命也不夠謝罪的?!?p> 余成宇連夏逢龍的眼神也不敢看,連忙抱拳道:“前輩放心,晚輩會拼了這條命保護殿下。”
夏逢龍點了點頭,又從腰間掏出一塊玉牌,遞與周啟。
“凡是四層樓的大師,都認得我這塊玉牌,若真的碰到了,對方或許會看在為師的面子上照顧一二?!?p> 周啟接過玉牌,看了一眼,見上面雕刻著一條藏身于云間的龍,翻過來,玉牌的背面刻著“藏龍”二字。
夏逢龍江湖人稱藏龍劍尊,這“藏龍”二字,和藏龍的浮雕,很能清楚的表明他的身份。
身為四層樓的武學大師,除了青琥這已經(jīng)有了謀反之心的人之外,大概也沒有人愿意跟夏逢龍為敵。
有了這塊玉牌,周啟有了很足的底氣。
“謝師父,就此別過。”
周啟躬身一拜,感覺一陣清風拂面而過,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見了夏逢龍的身影。
“殿下,夏前輩已經(jīng)走了,我們也啟程吧。”夏逢龍走了,余成宇心中的壓抑也幾乎沒有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都在提心吊膽的,就怕說錯話,做錯事。因為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可都在夏逢龍的眼皮子之下。
這老不死的終于管不住我了!
余成宇霎時間,就感覺神清氣爽起來。
“余成宇,你可知道青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周啟忽然問道。
“殿下為何有此疑問?”余成宇詫異道。
“你知道還是不知道青琥的隱秘?你當初為何會背叛師門?是否與此有關?”
“我不明白殿下所指何意,我離開師門是因為師父待門中弟子太過刻薄。”
“真是如此?”周啟死死盯著余成宇的眼睛,企圖從其中看到一些端倪。
余成宇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便說道:“殿下,我十年前早已經(jīng)離開師門,即便青琥現(xiàn)在有什么作為,我也不會知曉的?!?p> 周啟點了點頭,說道:“啟程吧!”
不論余成宇知不知道,看情況,他都無法從其口中探出重要消息。
鴻都是明月國的都城,在鴻都的中心,聳立著一片城堡。
城堡的主要材料是產于大漠的各種石頭,城堡的結構不像中原的皇宮那般繁瑣,簡潔鮮明。是一座座豎立起來的碉樓組合而成,沒有雕梁畫棟,沒有精雕細琢,沒有雄偉,卻也是非常壯觀奇特。
碉樓的最高樓有五層,是西林女王的寢宮。
此時,在這座城內最高的碉樓頂部,有一個雍容爾雅的美婦人,正依著圍欄觀望城中景象。
她沒有如平民百姓那樣穿著艷麗,只穿著白色的雙層紗衣,頭上戴著金冠,手上戴著紅瑪瑙的手鐲,綠松石的戒指。
她眉頭輕鎖,面露些許惆悵。
在這最高的碉樓上,可以眺望整座城的全貌。
作為一國的都城,鴻都自然是最繁華熱鬧的地方。
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往穿梭不息。一座座碉樓聳立,形狀大致接近,卻又各不相同。
城堡外,一隊隊巡邏的巡衛(wèi)兵來來往往。
“國師,公主怎樣了?”
在她身后,站著一女子,這女子比那美婦的姿色更勝幾分,也比她顯得年輕的多。
這女子一身紫色的紗衣,亭亭而立,雙手負在背后,態(tài)度莊重從容,目光堅韌,不露半點表情。
這二人,一個是明月國女王西林,一個是國師茹仙,都是絕色的容顏。
茹仙喃喃道:“公主自回到鴻都,整日里悶悶不樂,房間都不愿意出。那大平國二皇子真是太不像話,提親途中,便朝三暮四,沾花惹草。這種無恥下流的男人,根本配不上公主殿下?!?p> 西林面露一抹苦笑道:“國師言重了,我明月國乃是女者為尊,一夫配一妻??芍性哪腥?,三妻四妾平常的很?;实鄹侨龑m六院,后宮佳麗幾千。”
茹仙略有不悅地道:“難道王上能夠縱容那二皇子納妾嗎?倘若如此,我明月國的顏面何在?您與公主的顏面何在?”
西林輕輕舒了一口氣:“國師莫急,我可不會縱容他。待他來時,我自會叮囑他的。他現(xiàn)在到何處了?”
“到輕車城了,可要去迎接?”
“不必,讓他自己來,堂堂明月國公主,也不是那么好欺負的,得給他一些教訓才行?!?p>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