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
自夏逢龍回京后,皇帝周謙的身體日漸康復(fù)。
皇城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楊炎被問責(zé)斬首,提拔了副統(tǒng)領(lǐng)屈敬為新的統(tǒng)領(lǐng)。
楊炎的武功受到過夏逢龍的指點,夏逢龍本想保住楊炎性命,但見周謙為此事龍顏大怒,便不好說出口。
屈敬新官上任,有楊炎的例子在前,自然不敢懈怠,將皇城的守衛(wèi)增派人手,每日嚴加防備。
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調(diào)查,刺客的身份仍舊沒有查出,此事漸漸平息,恐慌也逐步被宮中忘記。
夏逢龍懷疑是青衣門所為,便向周謙說明此事,親自帶人去剿滅青衣門。
臨行前,周謙擺下酒菜,只請了夏逢龍一人。
酒桌就擺在御書房中,最近幾天,周謙一直在御書房修心養(yǎng)性,吃住都在這里。
御書房布置比較擁擠,古色古香的的書架有十幾個,書畫掛滿了墻壁,而其中一半出自周謙自己的手筆。瓷器花瓶更是擺放很多,其中不乏前朝之物。
其實周謙的書畫技藝很是普通,但卻自戀的很,自詡為大家。
可朝中誰敢說不好,每每當著周謙的面,大肆贊揚,夸他有驚世之才。
而周謙對這些贊譽之詞也都非常受用,也就更加自戀起來。
若說周謙的形象,確實有儒雅之風(fēng),若不然,當年也不會讓周啟的母親唯獨傾心于他。
現(xiàn)今周謙傷勢已經(jīng)痊愈,心情也逐漸好轉(zhuǎn),今日在夏逢龍面前,才總算有了笑臉。
可傷勢雖然痊愈,這喘癥卻沒有好轉(zhuǎn)。
周謙一身錦袍,上繡著九龍嬉珠,頭頂金冠,一舉一動中,一副帝王之相躍然而出。
而夏逢龍衣著依然樸素,一身灰衣,腳踏一雙黑布鞋,但眼中那股睥睨之氣,卻不比周謙的氣勢弱。
除了二人,在御書房中還有一個白發(fā)蒼蒼的公公,這公公姓裘。
裘公公是周謙身邊的心腹,自周謙做太子之時便一直跟隨他,深得周謙的信任。
此時二人落座,裘公公連忙上前倒酒,并說道:“陛下身體有恙,酒還是少喝些?!?p> 周謙摸了摸胡須,笑吟吟地道:“朕無恙,今日難得與二弟把酒言歡,裘公公無需多言?!?p> 裘公公點頭稱是,站在一旁侍奉。
周謙咳了兩聲,平靜之后,端起金絲鑲白玉荷花杯,說道:“二弟近來辛苦,大哥敬你一杯?!?p> 說著,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周謙喜愛荷花,他常說倘若這世道是淤泥,那這世道上的人就該做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夏逢龍心中感嘆,倘若世道是淤泥,那世道上的人只會被陷入泥中無法自拔,要做荷花的,應(yīng)該是帝王將相,文武百官,將黎民百姓解救出淤泥。
只是治國之道,帝王之道,不是他一個武者能左右的。
他喝下這杯酒,放在桌上,緩緩問道:“大哥對太子人選可有了決定?”
周謙的笑容僵住,隨即笑容自臉上消失不見。
“二弟怎么關(guān)心起立太子的事了?”
夏逢龍一向不問國事,不問政事,不問皇家之事,此刻的問話,卻是讓周謙心中起了不快。
他知道夏逢龍的武功之高,倘若夏逢龍有了私心,那便可能影響到太子的人選。
夏逢龍正色道:“我與大哥發(fā)下誓言,絕不干政,這一點請大哥放心?!?p> 周謙的表情緩和下來,喘了幾口,又換上了笑臉道:“朕與二弟兄弟情深,怎會不信任你?只是立太子的事,朕還沒有下定決心。再行考驗諸皇子一番不遲?!?p> 裘公公見二人酒杯空了,又忙上前倒酒。
夏逢龍見周謙無意透露,再問這個話題,只會引起周謙的疑心,便轉(zhuǎn)移了話題。
“北方草原近來有異動,三弟那邊又要忙乎了?!?p> 周謙嘆了口氣道:“草原上又興起一個部落,名為烏刺,這烏刺甚為彪悍,已經(jīng)吞并了瘩勒和萜駑兩個部落,如今在草原上如日中天。倘若不壓制它,今后必成大患?!?p> “大哥是要滅掉烏刺,以絕后患嗎?”
周謙搖了搖頭,道:“如今朕這身體還不知道能撐幾年,我大平國國力尚未恢復(fù)鼎盛時期,倘若現(xiàn)在大舉用兵,勞民傷財,國庫空虛,朕不能交給后人一個爛攤子。只好先交給三弟,伺機而動??扇艹3P傅?,朕心憂啊!”
裘公公在一旁幾乎是帶著哭腔地說道:“陛下這病,遲早會好的,陛下一定會長命百歲?!?p> 周謙冷笑道:“朕這病,自己清楚,你也不要整天說什么長命百歲哄朕,朕聽到‘長命百歲’四個字就心煩。”
裘公公給了自己一個耳巴子,說道:“奴才該死,以后不說了。對了陛下,您兩個月后就到一甲子的壽誕,禮部那邊已經(jīng)著手準備了,到時也能為陛下沖沖喜,興許這病就好了?!?p> 周謙臉上有了笑意,重重點點頭道:“近來總是壞消息不斷,也該有點喜事了。你告訴禮部,不可鋪張浪費,不可超過萬兩白銀,免得讓百姓說三道四的。能省則省,國庫也不是太充裕嗎?!?p> 裘公公皺了皺眉頭,表情夸張地道:“陛下真是廉明,您這么省著花錢,老奴都覺得心疼。”
夏逢龍在一旁不動聲色,聽著這主仆二人廢話。
一萬兩銀子,這還叫省著花錢?一萬兩銀子夠上萬個衙差一個月的餉銀了。
這還不叫鋪張浪費?難道用上個十萬兩才叫鋪張浪費?
夏逢龍雖然做過魔頭,做過大俠,如今又伴隨周謙身邊,在這世上,可算是個響當當?shù)拇笕宋铩?伤簧鷺闼亓疂?,從他的身著打扮就可以看得出?p> 對于慶祝一場壽誕花掉萬兩白銀,深感不滿。
可這事他管不了,也懶得管。
“陛下,禮部那邊通知了周邊各國,到時會有各國使臣來獻貢。我們大平泱泱大國,可不能讓各國看輕了咱們,這面兒上的事,還得做到?!濒霉煊终f道。
周謙考慮了一下說道:“那便告訴禮部,不可超過三萬兩,面兒上的事,做做樣子即可,不能無限制的花銀子?!?p> “裘公公,禮部通知了明月國了嗎?”夏逢龍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是周啟,自然會想到明月國。
“夏大師,明月國是大平國的盟國,自然要通知的。”裘公公恭敬地說道。
“大哥,既然二殿下已經(jīng)去了明月國提親,不如待兩個月后壽誕之時,讓二殿下帶著祖依公主一同來賀壽。趁著壽誕之后,將他們的婚事辦了,豈不喜上加喜?也能讓烏刺看到兩國的結(jié)盟之心,生出一些忌憚來。”
夏逢龍說這番話,其實也只是想周啟這個徒兒了,希望能很快再見到。
周謙聽了,龍顏大悅,撫須笑道:“二弟說的是,那就如此辦,裘公公你告訴禮部那邊一聲?!?p> 裘公公躬身應(yīng)下。
這時候,一個小太監(jiān)跪在了門外,稟報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見圣駕!”
周謙霎時間就面色不悅,喝道:“你去告訴皇后,朕不舒服,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