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按下柳三變一行人不表,卻說這李鳳亭與武絳云自離了洛陽后,便一路南下,來到了攝魂谷中。二人翻身下馬,李鳳亭正欲向前走時,被武絳云攔住,“小心機(jī)關(guān),也許這是杜橫波的詭計(jì)?!?p> 李鳳亭拍了拍武絳云的手,笑道:“來都來了,又怎么能不進(jìn)去看看呢?!?p> 那天,李鳳亭看到杜橫波離開了毓秀峰后,便攜著武絳云跟了上去。
“李鳳亭的輕功果然名不宣傳,這個小丫頭的腳力也不錯。”杜橫波停了下來,笑道。
“杜先生看來是故意在等我了?!崩铠P亭沉聲道。
“我知道你想問關(guān)于酆都客的消息?!倍艡M波索性單刀直入。
“酆都客這么多年來一直苦心鉆研毒理藥理,這‘一捻紅’就是他所配制的,可是今天卻用到了葉望笙的身上。”李鳳亭盯著杜橫波說道。
“那是因?yàn)檑憾伎鸵呀?jīng)死了,這‘一捻紅’自然不在他的手中了?!倍艡M波說道。
“什么?酆都客已經(jīng)死了?”李鳳亭不由得怔了一怔,酆都客已經(jīng)隱退江湖多年,原來竟是已經(jīng)死了,可以他的身手和用毒的手段,天下間能殺得了他的人還沒幾個,就算自己與柳三變、段蘭歌聯(lián)手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可是現(xiàn)在站在對面的這個人卻有能力殺了酆都客。
“你怎么知道酆都客已死,難不成是你干的?”武絳云質(zhì)問道。
杜橫波道:“我與他無冤無仇,又為何要?dú)⑺!?p> 武絳云冷笑道:“這天下間好多人都跟你無仇無怨,可卻有不少人死在你的手里。”
“小丫頭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杜橫波說沒殺過就沒殺過?!?p>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已經(jīng)死了?”武絳云繼續(xù)追問道。
“那日,我前往攝魂谷想找他幫我辦件事,卻發(fā)現(xiàn)了他的骸骨。”杜橫波沉聲道。
李鳳亭問道:“誰干的?”
“這也就是我把你找出來的原因,我想不出這天底下除了我,還有誰能夠殺得了酆都客?!?p> “他的死因是什么?!崩铠P亭問道。
“尸骸上并無傷痕,也沒有中毒的跡象,應(yīng)該是利器斃命。”
“這樣的尸骨,你又怎么能判斷出是他的?!蔽浣{云皺起了眉頭。
“若是他還活著,他絕對不會允許一具骸骨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在攝魂谷內(nèi)?!崩铠P亭說道。
“不錯,閣下不妨先去攝魂谷看看,老夫在汀若潭等你?!倍艡M波一聲長嘯,便離開了。
“走吧?!崩铠P亭說道。
“去哪?”
李鳳亭苦笑一聲:“還能去哪里,自然是攝魂谷。”
風(fēng)卷起了木葉,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熱浪。
李鳳亭不由得用衣袖掩面,提醒武絳云道:“小心有毒?!?p> 武絳云點(diǎn)點(diǎn)頭,也遮掩住口鼻,繼續(xù)向前走去。
兩旁盤根錯節(jié)的樹木,勾勒出一條小道來,李鳳亭一手掩面,一手護(hù)著武絳云沿著小路走去?!氨荛_這樹。”李鳳亭低沉的聲音透過衣襟發(fā)出。武絳云不再多言,繼續(xù)向前走著,二人一前一后終于走過了這條小路。武絳云向前望去,前面竟然是無盡的花海。紅色、黃色、紫色,各色的花肆意舒展,絢爛的笑容已然露出,似是要吞噬掉來此的賓客。
武絳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問道:“我們怎么過去?”
“我們不過去?!崩铠P亭笑道。
“你什么意思?我們來這里難道不就是探查真相嗎,可我們?nèi)羰遣贿M(jìn)去什么也發(fā)現(xiàn)不了?。俊蔽浣{云一雙美目盯著他看。
李鳳亭不再說什么,只是將火折子掏了出來,竟將這片花海點(diǎn)燃了。
武絳云失聲叫道:“李鳳亭,你瘋了?這里可是攝魂谷,你把它點(diǎn)燃了指不定弄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毒藥來,我看我們就別想著出去了?!?p> 李鳳亭朗聲笑道:“李鳳亭從沒說過要離開?!?p>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武絳云話音還未落,就有一個麻衣男子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劍鋒一蕩,將已被點(diǎn)燃的花草連根除起,男子暗催內(nèi)力,竟將火花淹沒了。
“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甭橐履凶永淅涞卣f著,劍已經(jīng)向李鳳亭刺出。
武絳云已然拿起了雙刀,李鳳亭卻將她推開,說道:“這是我跟他的事,你不必插手?!?p> 李鳳亭躲過劍鋒,麻煩男子突然躍起向李鳳亭踢去,李鳳亭身子一閃,順勢向前扣住那人的右腕。麻衣男子冷笑一聲,右手撒開劍,身子一轉(zhuǎn),左手反手接過寶劍,向李鳳亭削去。李鳳亭不得已松開了手,躲避著劍鋒。
“想不到這些年來,他竟然練成了反手劍。”李鳳亭心中暗自思量。
麻衣男子劍鋒一蕩,卷起了幾片花瓣向李鳳亭襲來。李鳳亭心知此間花草皆是劇毒之物,唯有躲避,莫使得殘花沾到身上。麻衣男子見李鳳亭躲過后,舉劍向李鳳亭頭頂削過。李鳳亭身子后仰,順勢捉住麻衣男子的右腳,麻衣男子在空中一轉(zhuǎn),掙脫開來,二人落到地上。麻衣男子反手幾枚銀針射向李鳳亭,李鳳亭衣袖一拂,便抖落了寒星??墒谴藭r,麻衣男子的劍卻架到了李鳳亭的脖子上。
“我輸了?!崩铠P亭道。
“是我輸了?!甭橐履凶邮掌鹆藢殑?,輕嘆道,“李鳳亭沒有武器,我卻手持寶劍;李鳳亭步步相讓,我卻招招致命。更何況,我還借了這攝魂谷的優(yōu)勢。”
“這位姑娘是什么人?柴琰呢,她怎么沒跟你一起來?”麻衣男子打量著武絳云。
“她死了。”李鳳亭神色黯然。
麻衣男子閉上了雙目,問道:“他殺的?”
“是我殺了她?!?p> 麻衣男子沉吟片刻,說道:“我早就該知道,琰兒跟你在一起絕不會過一天好日子,只因?yàn)槟悴粌H僅是李鳳亭,你還是李隱?!?p> “金錯刀”李隱,武絳云怔住了,她從不曾想到失蹤多年的金錯刀李隱竟然然會是李鳳亭。
“你怎么會在這里?”李鳳亭問著面前的麻衣男子。
“我為什么不可以在這里,這里也算是我家?!甭橐履凶虞p嘆道。
“你和酆都客是什么關(guān)系?”李鳳亭凝視著麻衣男子。
“他是我?guī)煾浮!?p> “你們、你們怎么會認(rèn)識?”李鳳亭此刻卻想不通了。
“當(dāng)年,我離開汴梁后,便閉關(guān)練劍。就在五年前,我自以為自己的反手劍已經(jīng)練成,可以跟你一決高下?!闭f道此處,麻衣男子不由得苦笑,“可誰曾想,我還是不如你?!?p> 李鳳亭看著面前的男子,卻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只是說道:“你的武藝已經(jīng)爐火純青了,天下間沒有幾個人能勝得了你?!?p> “可我卻終究贏不了你,無論做什么事,我都比不過你?!甭橐履凶虞p嘆道。
李鳳亭不再說話,他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一柄利刃,刺在麻衣男子的心上。
“走吧,我請你喝酒,然后我再跟你好好講講關(guān)于這酆都客的事?!甭橐履凶优牧伺睦铠P亭的肩膀,李鳳亭沒有答話,只是跟在他身后。
麻衣男子打開酒壇,灌了幾口酒,就把酒壇拋給了李鳳亭,說道:“這是酆都客用七十二味草藥制成的好酒,今天便宜你了?!?p> 李鳳亭接過酒壇,烈酒入喉,“我對不起你?!?p> “你從不曾對不起我?!甭橐履凶有Φ?,“我只怕你從今以后再也不把我當(dāng)朋友了。”
“柳三接永遠(yuǎn)是李鳳亭的摯友?!崩铠P亭笑道。
原來這麻衣男子就是柳宜的二子柳三變的親生兄長,柳三接。
柳三接年少成名,江南、汴梁間沒有誰不認(rèn)識柳公子的。可是,自從那日與李鳳亭比武輸了后,便離開了汴梁城,自此不知所蹤,誰也不曾想到,柳三接竟然會拜在了酆都客門下。
“當(dāng)年,我出關(guān)后,本想著去找你再比試一場??墒牵覅s不曾想到我卻碰到了一群身中劇毒的人,他們都是成名的高手?!?p> “他們都是些什么人?”李鳳亭不由得眉頭緊縮。
“他們一行十五人,就有十三個中毒了的。沒中毒的只剩下武泗和沈硯,但這二人卻受了重傷,難以行動。我當(dāng)時心中好奇,便上前打探,才知道他們這些人中的毒是‘九回腸’?!?p> “‘九回腸’?難不成又是他們下的毒手?”李鳳亭臉色微變,神情痛苦地說著。
當(dāng)年,李煜就是被趙氏用‘九回腸’毒死的,李鳳亭永遠(yuǎn)忘不了那一天。父親毒發(fā)身亡的景象,他會永遠(yuǎn)記著。
“我當(dāng)時也這么想,但是當(dāng)我見到酆都客的時候,我便不這么認(rèn)為了?!绷虞p嘆道。
這“九回腸”同“一捻紅”和“相見歡”一樣,都是酆都客的杰作。酆都客多年來幽居攝魂谷,專研毒理藥理,但卻絕不外傳,只有一次跟趙匡胤打賭賭輸了,才將“九回腸”給了趙匡胤。
“當(dāng)日,我問他們因何中毒,他們卻絕不肯說。過了不久,這些人便毒發(fā)身亡了。我?guī)椭溷艉蜕虺幎藢⑦@幾個人掩埋了后,就離開了。但這二人卻身負(fù)重傷,我便守在他們身邊,待他們傷勢痊愈,也準(zhǔn)備離開了。但是,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離開的時,卻發(fā)現(xiàn)當(dāng)日立下的墓有些不對勁,我便將墳挖開了,發(fā)現(xiàn)里面卻沒有尸體?!?p> “所以,你便來了攝魂谷?”李鳳亭問道。
柳三接點(diǎn)頭,隨即說道:“我心知通過武泗二人再無其他的收獲,既然這‘九回腸’是酆都客所制,我便來這攝魂谷一探究竟。”
“這攝魂谷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李鳳亭繼續(xù)問道。
“當(dāng)日,我來到攝魂谷時,這片花海已經(jīng)被毀了,我便沿路尋來,找到了招魂洞。發(fā)現(xiàn)一具骸骨倒在地上,上面落滿了塵埃?!?p> “這具尸體是誰的?”
“宋離?!?p> “宋離是誰?”
“宋離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他們糾結(jié)了許多江湖人物,凡是離宋者皆為宋離。你可知他們的首領(lǐng)是誰?”柳三接問道。
“是誰?”
“宋離首領(lǐng)有兩個人,一個是蕭撻恒,另一個叫作云潮。”
“蕭撻恒是誰?云潮又怎么會勾結(jié)在了一起?”李鳳亭神色凝重,“看起來這事情不簡單吶?!?p> “這蕭撻恒是南京統(tǒng)軍使,蘭陵郡王蕭撻凜的胞弟,長期寓居中原,至于他如何勾結(jié)云潮的,我就不知道了?!?p> “所以,那具骸骨其實(shí)是蕭撻恒的,并不是酆都客的?”
“不錯,那天我來到此處,看到那具骸骨,還以為酆都客已死。便又去四處走了走,但是礙于此處的毒物并不敢深入探查,也不曾發(fā)現(xiàn)什么。正想著離開時,卻有人突然叫住了我,‘想不到蔽谷竟然迎來了柳公子。’我順著聲音尋去,不曾發(fā)現(xiàn)有人,此時,那個聲音又說道:‘左行七步,踏歸妹,墻壁上七尺三寸處有機(jī)關(guān),打開它。’我當(dāng)時雖然心中疑慮,但還是照著做了。我按下機(jī)關(guān)后,墻壁突然裂出一道暗門來。‘進(jìn)來吧?!莻€聲音又說話了,我順著暗門進(jìn)去,發(fā)現(xiàn)一個老人盤膝而坐。‘你是誰?外面那具尸體又是誰?’我問他?!沂悄阋业娜?。’他的語氣還是那么的冰冷。他告訴我,一年前,云潮和蕭撻恒硬闖攝魂谷,然后,酆都客殺了蕭撻恒,自己卻受了重傷,無奈放走了云潮。這一年的時間里,酆都客一直都在密室中療傷,不曾出去過,可是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久于世了,便要收我為徒。”
李鳳亭說道:“你絕不會答應(yīng)他。”
“不錯,我雖不曾答應(yīng),可是他卻給我下了毒,我不得不在這攝魂谷里四處尋找解藥。為了自己這條命,我翻了他的毒經(jīng)藥典,又把那片花海重新養(yǎng)了起來。在到后來,我將他的技藝專研的差不多了,他也就去了。”
“對了,我還不曾問你來這攝魂谷干什么?”柳三接問道。
“葉望笙被‘一捻紅’毒死了?!?p> “一捻紅”三個字一出,柳三接的心也沉了下去,他知道那些人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
“我跟你出谷?!绷映谅暤?。
“我到真有件事請你幫忙呢。”李鳳亭笑道。
“什么事?”
“我要你去汀若潭找杜橫波?!?p> “好?!?p> 李鳳亭暗自苦笑著,“柳三接,我欠你太多,又怎么能讓你跟我一起冒險呢,這杜橫波絕不像江湖傳聞一樣,但卻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你去找他,想必不會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