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進內室換衣喝藥的功夫,皇后點了蕭揚歡陪同,這才循尋著機會說話,“本宮原以為你會選了李良娣,倒是不想擇了崔承徽。難得李良娣沒有反對,孫氏那里呢?”
蕭揚歡親自遞上溫熱的湯藥,態(tài)度恭順,神色乖巧,“皇祖母先用了藥,兒臣再詳細給您說?!?p> 皇后睨了蕭揚歡一眼,見她端著湯藥的模樣很是孝順,于是幾口飲盡,換了一盞清茶漱口。
“初六那日,本意是讓母嬪試試手,但母嬪做事瞻前顧后,全要鄭嬤嬤拿主意。兒臣眼下沒有那么多的精力等母嬪學了,左思右想,才擇了出身不錯的崔承徽?!?p> “鄭嬤嬤說的不錯,她位份低位,并無子嗣,又是旁支出身,很好掌控。崔承徽為人聰慧,必然料到兒臣擇她的目的,所以今日覲見皇祖母才請了她一道來,也是存了皇祖母掌眼的心思?!?p> 皇后未必不懂其中的關竅,只是要問一問才算放心,“罷了,你既已做了決定,看李良娣的模樣,倒是十分贊同。就這樣吧,且看看崔承徽的表現(xiàn)?!?p> 蕭揚歡垂首應是,傳人伺候皇后換裝熟悉,一同出發(fā)去了明輝殿用晚宴。
明輝殿是從前一處高臺改建而來,因其靠緊宮墻,略走幾步就能看到皇城外萬盞燈會的京城。故而內廷有宴席,時常在此處舉行,也是存了眾人看厭歌舞之余,能一賞風景閑話之用。
殿內燈會通明,暖和逼人,眾人分席而坐,歌舞升平,言笑晏晏,很是一派和氣昌盛之氣。
昌隆帝舉杯說了好些祝詞,皇后同樣起身,“這幾個月來,本宮染病在床,諸般事情都是淑妃操心,很是辛苦你了!”
楊淑妃福身道不敢,“妾得皇上和您囑托,掌管內廷宮務。幸得娘娘處事有方,妾不過是循例而來,很是便已,不敢居功。倒是賢妃照顧八皇子之余,還要伺候娘娘,才是辛苦!”
張賢妃循聲而起,“都是妾的本分,當不得一句辛苦?!?p> 德妃垂首半合眼,遮掩住從心中溜出的不悅,沒眼看這幾人之間的互吹互擂,不屑間瞥了一眼上座的蕭揚歡,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阿難今日穿的衣裳很是好看,瞧著這材質,不像是宮里慣有的料子。”
蕭揚歡才給幼妹蕭扶歡夾了一筷子菜,聞聲意外的抬頭看著德妃,心里明白她是故意找茬。自家身上的這件衣服,特意選了有些喧囂的淡橘色,上頭繡著鸞鳥展翅,整件衣服雖明亮但在一眾花枝招展,穿紅戴綠的宮妃中,著實不打眼。雖并不十分適合她守孝的身份,但在節(jié)慶里也是可以的,當下便展顏笑道,“是嘉清姑姑送來的,聽說是從江南來的綢緞。德妃娘娘要是喜歡,兒臣趕明兒給您送去?!?p> 德妃一滯,心頭罵了一句狼崽子,半點口風都不露,明明是給她挖坑,倒像是她缺那幾方料子做衣裳似得!
“一副白鳥朝凰紗幔還不夠,德妃娘娘的眼睛怎么老是落在汝安身上?”宋婕妤冷聲道,“聽說寧遠伯府給您送的年禮,可是幾大車!”
果然上頭的昌隆帝看了過來,“什么年禮?”
初六那日,昌隆帝當眾表示要給兩個成年的皇子分府,德妃隨即就給母家兄長送了消息,第二日寧遠伯就送了幾大車的‘年禮’,如此大的手筆,闔宮側目。
德妃笑道,“皇上,是過年的節(jié)禮。家兄擔心妾和皇兒兩個手頭不寬裕,與親戚姐妹之間來往不方便,就送了些節(jié)禮進來?!?p> 皇上冷眼看著她,滿臉的不悅之色,皇后瞥了德妃一眼,“皇子公主自有俸祿,出嫁迎娶也是由內廷操辦。再者寧遠伯府上也不寬裕,德妃你少對你母家開口,若是缺了銀錢,大可對皇上和本宮說。你是皇上表妹,雖然太后不在了,難道皇上與本宮就不疼你們母子么?”
“寧遠伯府上不寬裕是怎么回事?”昌隆帝蹙眉問皇后,“太后過世前,將一半積蓄都給了寧遠伯。他家那么快就花銷了?”
皇后似乎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似得有些慌亂,“臣妾也是聽宮人閑言碎語,魏家大老爺夫婦出京,寧遠伯府連個人都沒去。臣妾這才有此猜測,也是眾人議論之故。”
昌隆帝蹙眉問德妃,“魏大人夫婦出行,寧遠伯沒去,是因為覺得朕對魏卿的處罰過重?”
此話會所的極重,且寧遠伯之前就這上頭栽過一次,自然不能再出岔子!德妃立即出聲辯解,“皇上,兄長怎會有此念頭,實乃家中有急事。大朗家的患了急癥,這些日子府上的人都忙昏頭了。不然四妹妹和侄兒出行這樣大的事情,寧遠伯府必然是要送行,好歹妾母家也是世代勛爵,要臉面的!”
德妃如此說,隆昌帝不好再多問。
而蕭揚歡卻笑了,“還是德妃娘娘要緊些,魏大人夫婦出行,寧遠伯府上不記得。娘娘的節(jié)禮,倒是按時送來?!?p> 德妃才放松下來的面色陡然凝固,看向蕭揚歡的眼神啐了要人命的毒汁,氣焰囂張,一如太后娘娘在世時的樣子。
隆昌帝聞得此話刻薄,想要發(fā)作,又想起那日寧遠伯在家辱罵蕭揚歡的事情,便沒了訓斥她的心思,只是心疼?!皩⑦@個給公主送去,她往日里最喜歡的。”
福全將隆昌帝指的那碟子魚膾送到了蕭揚歡跟前。
蕭揚歡悶聲接了,昌隆帝是不喜她多嘴,便不再說話。
皇后看在眼中,心中有氣?!盎噬希晦D眼,孩子們都大了,該是相看起來了,咱們膝下如今就兩位皇女在,嫻元嫁入徐家。不知道五公主下降到誰家呢?”
五公主明年剛好及笄,若是放在尋常人家當然是能出嫁的,但既是皇女,自然金貴,嫻元公主就是二九年華才出降。
德妃看了一眼悶聲坐在身側的女兒一眼,又瞧了坐在不遠處的兒子,心中多了幾分思量。
“五公主不急,朕想多留她兩年!”昌隆帝看了一眼小女兒,見她神色默然,似乎并未將話放在心腸,“倒是兩個皇子,該安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