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夕進(jìn)了金鑾殿已經(jīng)有一個時辰了,沒有人知道她和皇上聊了些什么。不過,遙夕出來的時候感嘆了一句:“時光催人老啊?!逼渲猩钜?,無人敢深究。
李公公笑呵呵地說:“奴才就不送郡主了,皇上那還要有人呢?!?p> 遙夕應(yīng)了一聲,笑道:“這一路以來勞煩公公了?!?p> “哎,哪談得上勞煩啊,不過是郡主不嫌棄奴才這閹人罷了,奴才才要謝謝郡主?!崩罟吂М吘吹鼗氐馈?p> “若非公公深明大義,聰敏過人,又怎能有今日的成就呢?往后本郡主雖不在這釋城,但本郡主的‘心’還在,相信它會代替本郡主好好看著這釋城的?!?p> “郡主放心,奴才也會帶著您的那份心,好好看著這釋城的,不讓郡主在外還要操勞受累?!?p> “嗯,麻煩公公了?!边b夕淡然一笑。
“這哪是麻煩呢,能為郡主辦事是奴才的榮幸。那,奴才就告退了。”
天色漸暗,正值一月末,微風(fēng)吹過,帶起一絲絲涼意。不知不覺,遙夕走到了梅林間。清風(fēng)微拂,帶起些梅花瓣飄落,似乎有人拿手輕輕在下護(hù)著花瓣似的,那花瓣就晃晃悠悠地像熟睡的嬰兒似的在遙夕面前悠悠落下。夜色微涼,遙夕微微仰起頭,閉上眼,想著拼湊起的曾經(jīng)的自己。
梅花樹上,寧付汶偏頭看向樹下的女孩,只覺得心中一片柔軟。俗話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但月色下,看著人間的第三種絕色,寧付汶的思念蔓延逐漸蔓延在心里的每一個角落。她笑起來時,眼好似月牙彎彎,嘴角還有兩個梨渦;她生起氣來,眼中好似有無數(shù)寒霜;她憂郁時,好像誰也融不進(jìn)她身邊的沉郁氛圍里。而現(xiàn)在的她,孤絕又高冷,她的側(cè)顏光滑如玉,當(dāng)她閉上眼時,他能看見她的睫毛細(xì)細(xì)長長。他很珍惜現(xiàn)在這一刻,當(dāng)他醒來的時候,她還會不會活著呢?想到這里,寧付汶只覺得心中一痛,他不想時光停留在這一刻,時光也不該成為羈絆她和他的禮物。盡管在他們之間不會有比這一刻更美好的時刻。
寧付汶不再去想。他起身一跳,身著一襲白衣的他在漾起的落花中顯得飄飄欲仙,格外超然出塵。
遙夕睜開眼,看向他,微微挑了挑眉,畢竟自她見到他的第一面起,他就一直身穿黑衣,哪怕在艷陽高照的六月都不見他換過。
“你找我何事?”遙夕淡淡的嗓音想起,似有些喑啞。
“我們再相見,恐怕就是在你討厭的地方了,所以當(dāng)然要趁此機(jī)會留下點(diǎn)美好回憶了?!睂幐躲腼L(fēng)流一笑。
“如果這能讓你更好的完成任務(wù)的話,”遙夕沖他一挑眉,“那我倒是樂意之至?!?p> “當(dāng)然,這次過后,我也不會打擾你接下來的行動,反正最終你只會是我的?!?p> 寧付汶少見的沒有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倒讓遙夕起了點(diǎn)興趣。
寧付汶轉(zhuǎn)生向著一條偏僻的小路走去,遙夕在后面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
隨著時間的流逝,遙夕覺得這條路似曾相識。當(dāng)寧付汶在前面停下來的時候,遙夕終于想起來了。前面那條小路就是寧付汶每次被欺負(fù)后,夜里偷偷獨(dú)自走過的路。
遙夕忽然覺得有些無聊,她大概已經(jīng)想到接下來的戲碼了。無非就是告訴她,他小時候多么慘,和那些而是有過悲慘經(jīng)歷的小說反派基本沒有區(qū)別。或許他還會著重告訴她,為了不讓那群家伙去弄亂他唯一的被褥,砸壞他屋里所剩無幾的東西,即便在厭惡,即便在唾棄,他還是會逼著自己到“老地方”去承受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子的拳打腳踢。無非就是告訴她,只要他們一不順心,自己還得有眼力勁兒地親自送上門去供人家羞辱,省得他們在他難以知道的地方戲弄他,那或許才更容易讓他丟掉命。畢竟他每回受傷的藥都是半夜起來偷來的,即便死了,也沒有人會在乎,除了那個在他十歲死掉的小宮女。
可是,只要一想到這里,遙夕只覺得反胃。不過沒關(guān)系,她從來都不會讓她的演出失敗的,這種情況早就不止一次,她的演技也絕對不會有問題。
寧付汶轉(zhuǎn)過身來,朝遙夕伸出手,斂眉低笑道,“那就麻煩你陪我走完這段路了?!毖篦热说纳ひ繇懫穑屓瞬蛔杂X想到了魅惑人世,肆意風(fēng)流的妖精。
遙夕看著面前的這只手,手指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纖細(xì)優(yōu)美。遙夕又想起他今天特意穿的一襲白衣,袖口還特意繡了幾朵含苞待放的勿忘我,覺得他用心險惡。
遙夕搭上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溫暖,不免覺得有些奇異。不知道為什么,這個男人總會給人一種冰涼的感覺,就好像他的皮膚,他的血液都該是涼的才對。
寧付汶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握著手中的柔荑,閑庭信步般的走完了這條昏暗的小路。遙夕也好像被他傳遞過來的安全感感染,不禁靜下心來,陪他走完這條路。直到他們停下,遙夕才晃過神來,覺得剛才的自己有些奇怪,竟然在一個偏執(zhí)陰暗的瘋子身上感覺到了安心,不免自嘲一笑。
寧付汶依舊不說話,遙夕也在一旁靜靜的等待著,畢竟他沒有說些廢話,再加上他今天的險惡用心,確實(shí)讓她心軟了些,所以此刻她愿意陪他多呆一些時間。
忽然一陣風(fēng)刮起來,揚(yáng)起一些混著青草芳香的塵土,四下幽靜,寧付汶忽地轉(zhuǎn)身將她抱在懷里。緊緊地抱著她,說不清是因?yàn)榕滤伙L(fēng)迷了眼,還是趁此機(jī)會在最后跟她道個別。
遙夕并沒有抱住他,她并不打算給他一個溫暖而虛假的回禮。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從一開始就是注定了的,不會更改,她也不愿更改,經(jīng)歷了270個世界,她有些累了。她很清楚,這會是也必須是她的最后一個世界,她不容許出現(xiàn)任何差錯。而且寧付汶是什么樣的人,她很清楚,稍微的放縱或許就會滿盤皆輸。
寧付汶放開她,用一種壓抑又帶有威脅意味的嗓音在她耳邊輕聲說:“天涯海角,我不會放過你的?!辈贿^這句話在他的泣音減小了不少殺傷力。
不過,如果遙夕會這么輕易就被迷惑的話,她也不會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