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算計
第二天蘇笑尋再去藥房的時候,里面只有顧云琛。
“怎么就你一人?”
“言蹊還在查?!?p> 蘇笑尋有些不解,“人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死了不代表這事就了結(jié)了?!?p> 顧云琛看她仍是疑惑的模樣,補充道,“你不妨想想,她怎么進的你屋?”
“自然是因為她給菊花下了藥,沒有人在?!?p> “她又怎么知道只有菊花在?”
“或許她原本打算給所有人都下藥?”
顧云琛搖頭,“若是你院子里的人都吃壞了肚子,你會不會查?”
蘇笑尋一怔。
“她能在王府潛伏五六年不被發(fā)現(xiàn),足見是個小心謹(jǐn)慎之人。”
“你的意思是,梅花去吃飯、蘭花出門都不是巧合?”
顧云琛沒有反駁,“只怕是莊子上有人起了小心思?!?p> 蘇笑尋聽得似懂非懂,不過不妨礙她心里嘀咕這王爺當(dāng)?shù)每烧媸遣蝗菀?,天天提心吊膽的?p> 疑惑歸疑惑,病還是得接著治。
周圍沒有別人在,蘇笑尋也不強求他躺下了,她沒那個能耐把人搬床上去,干脆卷了褲腿任他坐著上藥。
剛剛涂完,門就被敲響了,沈言蹊推門而入。
“爺,蘇姑娘?!?p> “查完了?”顧云琛問。
沈言蹊臉色有些疲憊,“王婆子交代說有人給了她一袋銀子,讓她去支開蘭花,但是等下面人過去時,給她錢的人已經(jīng)自盡了?!?p> 居然真的不是巧合?
蘇笑尋微微瞪大了眼睛。
“至于后廚,廚娘和小六子已經(jīng)控制起來了,還在審?!?p> “當(dāng)然這都不是事,”沈言蹊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來,“爺和蘇姑娘不妨猜猜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顧云琛卻不吃他那套,“說?!?p> “昨晚上死的秋杏,是個太監(jiān)?!?p> 蘇笑尋震驚了。
那個面容嬌俏、皮膚白皙、身材嬌小的婢女,居然是個太監(jiān)?
顧云琛也禁不住怔了一下。
不過他跟蘇笑尋想的卻不一樣,他只是沒想到,對方會大膽地放了個身份這么特殊的人在他身邊。
按照慣常的思維,女子的嫌疑確實比男子要小得多,但也不代表著絕對安全。一旦身份暴露,太監(jiān)就意味著他背后的人,只會是宮里的。
雖說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但竟連遮掩都不屑,就是明晃晃地挑釁了!
顧云琛冷笑一聲,也被激了幾分脾氣上來。
“查!”
“是?!?p> “鴿子呢?”
“暗衛(wèi)已經(jīng)截獲。”
沈言蹊遞上一個卷成圓筒的紙條。
顧云琛打開,只見里面一片空白,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將紙條遞給了蘇笑尋。
蘇笑尋捏著紙輕輕捻了一下,又湊在鼻尖聞了聞,心里有了結(jié)論。隨即將東西放在桌上,拿過一旁的茶壺就將里面的熱水往上澆去。
兩人現(xiàn)在對她極度信任,見她這舉動也沒有絲毫驚慌。
蘇笑尋足足澆完一壺水才停了下來,那張紙雖然仍是空白一片,但也沒有因此爛掉。
“還要等它晾干,”她解釋道,“紙上刷了一層小葉桐的樹油,只有熱水沖洗,字才能顯現(xiàn)出來。”
“這東西來之不易,下面人拿不準(zhǔn),都不敢嘗試,看來還是蘇姑娘見多識廣?!鄙蜓怎璨唤锌?p> 蘇笑尋心里卻是有些疑惑。
小葉桐是潛靈界最常見的樹木,結(jié)的果實足有拳頭大小,砸開便是滿滿的油脂。澆在紙上,任你用什么墨去寫,干了之后都會消失,唯一不會的,只有靈力。所以長輩在對付不聽話的小輩的時候,往往會罰他們用靈力在上面寫悔過書或是抄門規(guī),既能練習(xí)對靈力的掌控,又能起到懲戒作用,一舉兩得。
“你們見過小葉桐嗎?”蘇笑尋問。
“未曾。”沈言蹊答。
顧云琛也跟著搖了搖頭,“蘇姑娘可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沒有,也許是我多心了……”
她有心想把先前的血恨石、鬼靈花同這聯(lián)系到一起,又覺得自己似乎草木皆兵了點,便干脆不做多想。
為了盡早看到字跡,沈言蹊在征求同意后動用了靈力,將紙上的水分逐漸蒸發(fā)出去后,黑色的墨跡如同緩緩綻放的花朵般一點一點顯現(xiàn)了出來。
沈言蹊將紙條遞給顧云琛,他匆匆掃了一眼,又傳給兩人都看了一遍。
“說說想法?!鳖櫾畦】聪蛏蜓怎?。
“他太急了,”沈言蹊斟酌了一下,“還沒確定清楚情況就貿(mào)然下手,這不是他風(fēng)格。”
顧云琛沒有吭聲,沈言蹊判斷與他一樣。
“他在府里呆了五六年的時間,就說明他是個擅長隱忍的人。但這回,不論是直接翻蘇姑娘房間,還是偷偷摸進藥房來下毒,都太急了。即使他有自信沒人認(rèn)出他下的毒,但輕敵就意味著致命。”
“會不會是有人催他?”蘇笑尋忍不住插嘴道。
兩人都看了她一眼。
“蘇姑娘說的有道理?!鄙蜓怎璞硎举澩?,“屬下猜測是因為先前姑娘的手段讓那些人警惕了起來,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想要給爺下毒。”
“那為什么要下慢性毒?”
“因為只有慢性毒才能洗脫他們的嫌疑?!?p> “嫌疑?”
“打個比方。”沈言蹊看了眼顧云琛,“如果爺突然沒了,那么所有人都會是嫌犯。但如果蘇姑娘將爺治好以后,人沒了,那最大的嫌犯只會是蘇姑娘你。”
他嘴里說著大不敬的話,顧云琛卻絲毫沒有要追究他的意思,甚至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言蹊說的沒錯?!?p> 蘇笑尋似乎有些明白了。
沈言蹊又接著說:“不過他們千算萬算,沒想到蘇姑娘的醫(yī)術(shù)造詣如此之高,什么手段都瞞不過你。”
蘇笑尋這才反應(yīng)過來,如果不是那絲神識,她就要一腳踏進陷阱而不自知了。
這一局中,看似是他們占了上風(fēng),實則只有蘇笑尋知道,若不是天魁鼎,她甚至連是否有毒都鑒別不出。
敢設(shè)計顧云琛的人,果然不容小覷。
如果說之前對于顧云琛的遭遇,她還是以同情的心態(tài)來看待,那么現(xiàn)在,她總算清醒地意識到,她跟顧云琛早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一場稀里糊涂的代嫁,讓他倆成了外人眼中一條船的人。
“……怎么了?”顧云琛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微微發(fā)毛,忍不住開口問道。
“顧云???”
“什么?”
“你真是個麻煩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