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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淵一行在李家寨安置時，他身邊的府兵已經(jīng)改換身份，由寨后小路秘密轉(zhuǎn)道長安，紹淵身邊的人除了自涼州一路跟隨的之外，只帶了曉風(fēng)和任勛。
隱于山澗內(nèi)的作坊已經(jīng)布置得很好，工人由李家寨和寺莊寨的壯勞力組成，經(jīng)過幾次擴(kuò)充，人數(shù)已達(dá)三百多，分為兩班，日夜不歇。
作坊旁的瀑布水勢依舊，聲勢浩大，瀑布下的水潭極深，水到一定的平面便會經(jīng)藏于山石內(nèi)的一條小河道流出，前期經(jīng)墨石溪探查，此條河道類似于地下河，但又不完全在地下，可以直通桓水，之后匯入沱江。
等作坊有了產(chǎn)出，就可以經(jīng)此河道送出，隱蔽而快捷。
“趙家有船運(yùn)。”紹淵說此話時，用的是肯定句，“益州趙家是秦之前便存在的世家，在益州的根基比之左家深厚太多，趙珂其實只是益州趙家的旁系，在大邑，四大世家之所以以趙家為尊，不過是看在益州趙家的面子上，益州牧有時都需要仰仗趙家。益州的船運(yùn)一直是趙家說了算的。柳辰，把石溪留下的圖給我拿來?！?p> 墨石溪探查水流之后，繪有詳細(xì)的流經(jīng)圖，還給自李家寨流出的地下河起了個名字“李川”。
紹淵詳細(xì)觀察地圖，手指順著“李川”的流向緩緩而動，“它在此處匯入桓水……柳辰，明天派人去探查一下，將此處的情況報我。讓無憂和趙珂搞好關(guān)系，找機(jī)會多多往來，我們以后會需要和趙家的船運(yùn)合作?！?p> “是，少爺，不用等明天了，今日還早，我現(xiàn)在就讓梁飛和老虎過去探查?！?p> “小五，你做的很好！”紹淵見李家寨的現(xiàn)任寨主在自己面前一直有些忐忑不安的樣子，便對他微笑的說。
“謝侯爺夸獎！寨子里的人都想來給侯爺磕頭，感謝侯爺?shù)木让鳌Ｗ鬆斶^來幫我們時，我們都不敢置信，一晃大半年過來了，大家才都安心了下來！”
“讓寨子里的人安心，你們好好干，好日子還在后頭呢！小五，我的身份就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宣揚(yáng)?！?p> “是，侯爺！快到午餐時間了，內(nèi)子整治了幾個野味，侯爺嘗嘗吧！”
“不必稱呼侯爺，像他們一樣喊我公子吧！”
“是，公子！”
下午，紹淵又去看了開采中的礦坑，赤鐵礦位于半山，埋得并不深，礦石含鐵量較高，礦石基本靠人工采出，再以獨(dú)輪車運(yùn)至崖邊，作坊便是坐落于崖下，墨石溪在崖壁上弄了幾個滑輪，礦石通過滑輪運(yùn)送到作坊內(nèi)。
經(jīng)過幾個月的勞作，大家操作起來已非常熟練，這時推著獨(dú)輪車運(yùn)送礦石過來的是寺莊寨里的老三，和紹淵有過幾面之緣。
“左公子，您怎么來了！”看到熟人，有些高興。
紹淵微微笑了下，道：“來看看?！?p> 老三突然聰明了一下，壓低聲音道：“這是公子的產(chǎn)業(yè)？怪不得我們這么容易找到事做呢！”
“這里比寺莊寨里辛苦多了吧！”
“還好啦，每個月都給我們幾天假，可以送糧回去，比原來餓肚子強(qiáng)多了。公子，我不陪你聊了，多推一回可以多掙點(diǎn)錢呢！”老三說話間已經(jīng)把車?yán)锏牡V石都用滑輪送了下去，便匆匆離開了。
“少爺，我們也走吧，這里灰太大了?！?p> 第二日，梁飛兩人探查回來，李川和桓水匯合處有兩個不大的村落，南木村和蘇家臺。
紹淵安排以左家之名義在此處開設(shè)了個小小的雜貨鋪子，以后李家寨如要出貨，此地便是轉(zhuǎn)運(yùn)處，平時便做一些山貨雜貨的生意，也并不顯得突兀。
紹淵在李家寨只留了兩晚，第三日一早，便啟程回臨山居了。
離了大邑之后，紹淵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在李家寨的兩晚睡得也好，所以，柳辰對紹淵最后在大邑安排的幾樁事情一直沒想明白，也憋著沒有多問，怕問了會影響到少爺?shù)男那椤?p> 紹淵何等敏銳，柳辰幾次欲言又止后，他便道：“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
柳辰換了蘇順駕車，自己也鉆入馬車內(nèi)。
“少爺為何力勸慕歌入左府？”
“她有情有義，是個奇女子，不應(yīng)一直以色事人?！闭f到這里，紹淵卻停了好一會兒，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果然沉重了起來，“更重要的原因是：未雨綢繆，有萬一時制衡無憂?！?p> 柳辰聞言一凜，心道，果不該問，但既然自己問了，也只能硬著頭皮問下去，“少爺是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了嗎？”
紹淵搖了搖頭，“無憂并無異常，只是財帛權(quán)勢，向來誘人，我以防萬一罷了。左毅當(dāng)年舉家托付司徒鎮(zhèn)時，哪里會想到是那樣的結(jié)局，所以，前車之鑒，讓我不得不多想?！?p> “少爺，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慕歌入府可以制衡？”
“無憂清楚我不是左沐安，所以他的潛意識里，左府的一切是與我無干的，而任俠和慕歌忠心的是左家，在他們心里左沐安才是左家的正統(tǒng)，而無憂必然無法告知他們我的身份，因為，沒有左沐安，他的身份是不足以在左府立足的。所以，只有當(dāng)無憂和左沐安的立場一致時，慕歌和任俠才會對無憂臣服。只要無憂對我不生異心，這項安排對他毫無損傷，若是有了萬一，慕歌的宗婦身份就大有作為，何況還有左家大公子鐵桿追隨者的任俠，必然是幫著慕歌……這就是我要的制衡，你明白了嗎？”
柳辰捋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過來，慕歌入府，便是長嫂，是明媒正娶的嫡長子之妻，又是無憂親自迎回來的，左府自然有她的一席之地，若無憂真的欲對左沐安不利，她必然不會袖手旁觀。又有任俠這個存在，確實是一步妙棋。而且少爺無需對兩人特意去交代什么，他們便自會如此行事。他看自家少爺眉頭微鎖，知他不愿以惡意猜度無憂，卻又不得不勉強(qiáng)去做，自然也不暢快。又想了半天，吞吞吐吐的說：“帶任勛過來也是因為任俠？”
“任勛赤子之心，我確實是想將他帶在身邊，好好教導(dǎo)，可就是這樣簡單的想法最終落實時，我還是帶了些機(jī)心……我觀任俠面相，有封侯之相，我要把他收入麾下，而我又無法時時與他相處，任勛便是橋梁，我?guī)е蝿祝皇鞘径?，二是保持關(guān)系……柳辰，你會不會覺得我可怕？”紹淵看著柳辰，眼神有些悲涼。
柳辰突然有些心疼自家少爺，這一路走來，少爺拖著病體，經(jīng)歷了太多的痛苦折磨，經(jīng)歷了至親之人的生死離別，經(jīng)歷了多少次的陰謀詭譎，一句“天命”將他牢牢的綁在命運(yùn)的滾滾洪流中，無法逃開。
大邑左家不過是他巨大棋盤中不起眼的一角，他不可能在此花太多的精力，卻又要將它握于手心……于是便有了算計，制衡……天下的棋局有多大，誰也無法想象，手中的棋子有多少，也無法預(yù)計，他只得讓自己不停的成長，不斷的強(qiáng)大……他是執(zhí)棋者，又何嘗不也是一顆任命運(yùn)撥弄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