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霸及綠林首領在兩側(cè)臨湘衛(wèi)軍的夾道歡迎之下檢閱軍容。
張霸居首,柳辰今日貼身護衛(wèi),他與另兩名張霸親衛(wèi)呈扇行跟在身后,王匡等人在更后方。
突然,幾道日光突兀地晃過四人的眼睛,使人忍不住閉眼躲避。剎那之間,破空聲響。
柳辰下意識揮刀而出,刀身猛然一震,氣力之大讓他右臂酸麻,同時右肩一陣劇痛,一支鐵箭自肩后入肉,肩前穿出。
“強弩!”柳辰心中猛地一沉,“只有強弩才有這么大的弓力?!彼杆倨尺^穿透了自己身體后釘在地上,尾羽仍在微微顫動的鐵箭?!白右?guī)山新出,僅給了襄陽城八架,以做城門守械,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王匡?王匡!”
攻擊自然不會只針對柳辰一人,張霸才是暗殺的主要目標。
張霸反應速度自然不遜于柳辰,只是他今日未帶兵刃,便有些不便,有柳辰護住他的右后方,張霸向前一大步,一支箭便深深的射入他原先所站的地方,另一支直射他的背心,力道之猛,如被人重擊,幸好柳辰堅持讓自己內(nèi)穿軟甲,否則已然重傷,正慶幸之時,卻聞到身側(cè)傳來的血腥氣,柳辰已換成了左手持刀,右臂鮮血淋漓。
“將軍當心!”
此時,第二輪破空聲又已響起。箭射來的方向卻與方才不同,讓人防不勝防。
“泉林,城墻之上,快去!”柳辰高呼。
泉林方才與律誠交流,落在了后面。
第二輪依舊是強弩中夾雜著眾多普通的弓箭,將張霸等幾人密密的罩在了箭網(wǎng)之中。
箭自左右兩側(cè)上方而來,另兩名親衛(wèi)已將張霸護在中間,只是強弩居高臨下,并無大用。
一名親衛(wèi)在躍起格擋之時,被幾箭同時射中,沖力之強讓他的身體隨著箭勢摔出了近一米。
這番變故太急太快,旁邊眾人尚未反應過來。張霸,柳辰對視一眼,趁著第二輪箭雨射完的瞬息之間,同時向城墻根處回躍,只有貼到城墻,才可使射手失去射擊角度。
這時,王匡及一眾將領回過神來,大聲叫道,“保護將軍,捉拿刺客!”
方才還整齊隆重的場面,頓時亂作一團。
反應過來的親衛(wèi)將張霸團團圍住,只見他左臂有血跡,大驚,“將軍傷在哪里?”
張霸沒有理會,撕下襟袍迅速給柳辰的傷口簡單的包扎止血,“柳辰,如何?”
“無妨?!彼麥惖綇埌远叄吐暤?,“強弩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王匡”這兩個字在張霸心中兜了幾個圈,最終也沒有說出來,他透過人群看向?qū)ΜF(xiàn)場做好安排后滿面焦急地奔向自己的王匡,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和困惑,以口型緩緩問道:“為什么?”
王匡緩下了腳步,臉上浮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笑容,接著,他的眼睛看向了張霸的右后方,眼神下達了什么命令。
張霸下意識地向左側(cè)讓了一步,右臂猛地揮出,檔開一柄疾刺而來的鋒利匕首。同時,只覺左側(cè)脖頸一涼,溫熱的鮮血將周邊幾人射得滿頭滿臉。
張霸微微轉(zhuǎn)動身體,這是一張熟悉的面孔,手中還握著剛剛刺傷自己的利刃,寒光粼粼,不見血漬,真是一把好刀!
這是最近由綠林山選送過來的這批親衛(wèi)中表現(xiàn)最好的一個,才有機會近身護衛(wèi)。
右邊被自己一掌擊中胸部,兇多吉少的那個,跟了自己整整三年……
王匡這盤棋究竟下了多久?
“將軍!”柳辰一聲疾呼,左手刀穿過了偷襲者的胸口,而后他一把抱住張霸下墜的身體,用手死死地堵住他飆血的頸部。
“我愧對沐安……快逃……沐安有危險……”隨著他的聲音,血一股一股的涌出,張霸的臉色因失血而慘淡無比,他喪失神采的眼睛之中漸漸倒映出圍過來的人臉。
震驚悲痛的羊牧,難掩喜色的泉捷,驚懼害怕的律誠,意味難明的王匡……他哆嗦著掏出一物,看著羊牧,“拜托你了……”
王匡一驚,難道是綠林軍的統(tǒng)帥信物?隨后他瞥見羊牧手中的是一枚印章,應是張家印信,這才放下心來。
“權(quán)力啊……”張霸這樣想道,這時,耳邊傳來泉林痛徹心肺的喊聲,“張大哥……放暗箭之人,我已斬殺……你怎么……”
“拿下律誠,為將軍復仇!”王匡右掌一揮,一臉懵的律誠頸骨折斷,比張霸更早沒了氣息。
有幾人從柳辰手中抱過了張霸,柳辰反而被推到了外圍。
他和彥青對視一眼,彥青幾步上前扶住他,對旁邊一人交代,“柳校尉傷重,我找地方為他療傷?!?p> 被圍在人群中的王匡未曾顧及這邊,兩人隨即退出臨湘,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同時自城內(nèi)疾馳而出的還有幾條不惹人注目的野犬,目的地:綠林山。
“彥青,去最近的傳訊處,告知少爺,將軍身死,讓他速離綠林。給襄陽傳信,聯(lián)系小米,暗察強弩去處?!?p> 張霸受傷的那刻,紹淵在臨幽懷真人所贈的《道德經(jīng)》以安心境。突然,一股極尖銳的痛,如同腦子被劈開一般,他手一抖,毛筆掉落在那即將完成的素絹之上,留下了難看的墨漬。隨即,雙手抱頭,側(cè)著栽倒在地。
鑫云本陪在旁邊看書,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喊了聲“阿淵!”快步上前,席地而坐,將人扶抱著靠在自己懷中,地上鋪有柔軟的蒲草,紹淵并未受傷,卻疼得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以紹淵對疼痛的耐受力,可想而知是一種怎樣的劇痛。
聽到鑫云的驚呼,怕做電燈泡而躲得遠遠的風樅等人都趕了過來。
風樅輕輕的將人抱到床榻之上,鑫云診脈后,讓兩人幫著捏按穴位。
約一刻鐘左右,紹淵緩了過來,他第一件事竟是將蹀躞中的搖光取出,仔細端詳。
旁人看著并無異樣,他卻低喃了一句,“將軍必然出事了!”
“蘇順,去守著傳訊處,有消息速速取來。風樅,讓護衛(wèi)多巡視,看是否有人監(jiān)視……云兒,不要擔心,我沒事?!?p> 待幾人走后,鑫云繼續(xù)給他按揉,邊問道:“究竟怎么了?”
紹淵緩緩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只是覺得有不利于將軍的事發(fā)生?!?p> “可會有人對阿淵不利?”
“沒有感覺到有對我的殺意……臨湘城究竟出了什么事?赤霞,去書房將庚號柜的文書都取來!”
……
戎技等人聚在一起,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焦急的等待臨湘的消息。
“那邊今日如何?聽說沒有出院子?”
“是,這幾日湯藥不斷,聽說是風寒之后精力不濟。剛才突然亂了一下,估計病情又有什么變化!戎大哥,你說郡守為何要這么個病殃子?。窟@么重視他!”
“你知道個屁,這幾年的糧草,要不是他,我們能吃的這么飽!”戎技啐道,“好好看著,這可是個金疙瘩,萬一出了事,你十條命都賠不起。小伍守在林子里的吧?有消息第一時間來報?!?p> 庚號柜中所存放的,是綠林軍已攻占的郡縣定期傳回的消息,屬于常規(guī)匯報。
紹淵一目十行地翻閱。
二月底襄陽傳訊,王鳳接管襄陽后,重布城防,更改了弩手的駐守位置,并在軍中大選,以射技優(yōu)劣重選了大批弩手。張霸閱批過。
在此頁上,他稍停了一下,復又翻了過去。
打開第二摞訊息,最上面的居然是尚未正式成文的《降低傷兵自死致殘率的幾點要求》。
“這個怎么在庚號柜?”
“公子,剛才我不小心將文書摔書案上了,可能是收拾時錯帶了過來?!背嘞颊f著,便要跪下請罪。
“無妨的。”紹淵淺淡的笑了笑,輕輕拍了拍這一卷軸,這份傾注了自己和云兒心血的東西,也許,根本沒有它正式推行的時候了!
實踐證明,飛鳥比野狗速度快,野狗雖然先出發(fā),但飛鳥先到了綠林山。
“公子,彥青急件!”蘇順飛奔而入,甚至未及扣門待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