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至此,吳塵不由嘆口氣,“莫師兄也忒是托大,他也不想想,能輕易為魔君擋下一刀的人,會是等閑之輩嗎?”
但那時的莫聽雷,并未多想這些,只一心想要打垮司徒奎,一來以壯軍心,二來也為自己立威。
“今日,便拿你這小子祭旗!”暗中催勁,雙掌蓄力,莫聽雷看似不動聲色,實則已如弦上利箭,一觸即發(fā)。
司徒奎卻并不含糊,勁道微吐,欺身上前,帶著一道黃光,飛至半空。莫聽雷以為他要持刀下劈,輕蔑一笑:“如此招數(shù),小看我玄門無人?”便比了個掌勢御敵。
誰知那司徒奎在半空中徒然變招,并未借勢作下劈,卻是猛地將長刀擲出,刀尖直指莫聽雷,快如閃電,直飛過去。莫聽雷微微一怔,顯然是沒料到司徒奎臨空變招,但旋即便恢復(fù)鎮(zhèn)定,一個轉(zhuǎn)身,躲開了飛至的長刀??蓜傄厣矸磽?,卻見那長刀便如被司徒奎牽了根鎖鏈一般,嗖地向回飛去,司徒奎接刀站定,一揚手,又將長刀向上擲出,隨即兩手捏了個劍訣,那長刀在空中懸停片刻,便仿佛活物一般,向莫聽雷刺去。莫聽雷當(dāng)下心知這孩童并不簡單,便不敢再托大輕敵,騰挪閃避,疲于招架。
忽然,那司徒奎神色驟變,雙目圓睜,眉間青眼似開未開一般,而那長刀則一分為二,成了雙刀,雙刀竟又一分為二,成了四刀。莫聽雷剎時好比同時對陣四名刀客,且各個招式不同,或劈或刺,你來我往。
“師兄,法魂!你的法魂!”一旁觀戰(zhàn)的申桐終于忍不住,大喊道。
莫聽雷一聽:“對啊,我的法魂,怎么竟忘了。”趕忙催動心神,那妖艷女子又如夢如幻般飄閃出來,手持彎刀,獰笑著向司徒奎撲去。莫聽雷一邊招架著四把飛刀,一邊暗暗冷笑:“直搗黃龍!我看你如何自救!”
就在女妖的彎刀距離司徒奎僅幾尺遠的時候,眾人只聽得虛空中爆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一柄長刀,從那女妖的背后直插進去,刺透胸膛。女妖手一松,彎刀直直下落,還未掉到地上,便化作一團白霧,不見蹤影。再看那女妖,竟也如那彎刀一般,漸漸霧化,最終緩緩飄回莫聽雷身上。
莫聽雷瞧見這一切,頓時目瞪口呆,一不留神,四把長刀齊下,頓時讓他血染衣襟,頹然倒在地上。
“師兄!”“莫師兄!”“二師兄!”一眾玄門弟子,見眨眼間功夫,莫聽雷就被砍成了個血葫蘆,無不驚呼。
莫聽雷單膝跪地,似乎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似是隱約聽到周邊同門的喊叫,緩緩伸出一只手,滿是血污的手,揮了揮,示意大家不必驚慌。
一招即敗。
莫聽雷印象里,剛才只一瞬,只一招,便將他的法魂打的煙消云散,而他,眨眼間身中八十四刀,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滴血。
尤其是心。
晚了。當(dāng)時不聽師兄的話。
完了。玄門要壞在我手里了。
莫聽雷一句話也說不出,啞了一般。
玄門上下,除了廖無識,若他莫聽雷也被一招制勝,那其他人也不必上前枉送性命了。
不對,還有辦法!
眼前,一雙赤腳,蹬著芒鞋。
“如何?服不服?還要再過個幾招嗎?”司徒奎話語輕蔑,極盡挑釁。
莫聽雷看著身下的一攤血跡,笑得尷尬:“嘿嘿,嘿嘿。”
“煞仙”已握在手中,直刺向司徒奎腰腹。
拼死一搏。
玄門六十四代道統(tǒng),系我一人之手!
“啪!”一只瘦若枯枝的手,帶著千鈞之力,檸住他的腕子。
魔君秦僧,雙目如電,盯著莫聽雷手中那把“煞仙”,“老夫還以為,這玩意在尊師那藏著,誰知道,居然在你手里。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鼻厣稚贤饺粍诺辣┰?,莫聽雷手腕一麻,“煞仙”便脫了手。
秦僧伸出手,那“煞仙”便緩緩飄起,落在秦僧掌心。白須飄動,秦僧的聲音竟有些顫抖:“世上有兩件東西能制得住老夫,一件是‘鎮(zhèn)魂球’,多年前被老夫在‘太乙派’枯木老賊手里搶了來,另一件,便是這柄‘煞仙’了?!蹦Ь淹嬷@把匕首,細細揣摩,一邊踱步一邊說道:“原以為這把匕首必然是秦元宗那老小子親自守著,老夫也鐵了心這次搶也要搶過來。誰知道......”他停下腳步,俯首看著莫聽雷,笑道:“居然在你這么個不成器的徒弟手里。好極!好極!”說罷,秦僧仰天長笑。
“老妖怪!欺我玄門無人?”忽然一聲爆喝,壞了秦僧的興致。只見那伏魔天君申桐,手持利劍,云雷天君霍霆山雙手持戟已撲將上來。霍霆山方才跳出,緊隨其后,伏魔天君申桐、左護法吳塵、右護法角煙,紛紛手持兵刃,向那秦僧撲將過來!
秦僧道:“今日老夫心情大好,那你們用兵刃,老夫空手,陪你們玩玩吧?!痹捯魟偮?,刀、劍、戟、矛,從各個方向,或砍或刺,俱攻到了眼前。玄門弟子都覺得門下幾大高手一擁而上,這下魔君斷然難逃一死。誰知正凝思間,卻聽場內(nèi)哈哈大笑聲不絕于耳。再看那魔君,竟如走馬燈一般,身形飄忽不定,玄門一干高手,休說是人,連他衣角也不曾沾上分毫。
兔起鵲落中,魔君的聲音在大殿內(nèi)回蕩:玄門道統(tǒng),延續(xù)至今,幾千年。想不到一代不如一代。你們師尊,當(dāng)年僅憑一人之力,便可將老夫重傷,事到如今,你們一干廢物,居然連老夫衣角都摸不到!
正得意間,忽然一聲破空,秦僧忙收斂心神,聚于眼前半寸地方。只見一支梭鏢,在離魔君咫尺之間的地方懸停住,鏢身尚在微微顫抖,似是不甘心被阻,仍要奮勇向前。這顯然是被魔君用心神硬是擋住的暗器,而發(fā)鏢者也是孤注一擲,使上了平生力氣。
魔君兩指捏住梭鏢,順著飛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玄門弟子在一旁,哆哆嗦嗦站著,顯然剛才他是想趁亂偷襲魔君,卻未曾想這一梭鏢居然被魔君如此輕易化解。他臉色煞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魔君。
“哼哼,玄門弟子好出息!”魔君譏笑道,言未畢,一團黑氣驟然竄出,直飛向那名玄門弟子,將他團團圍住。黑氣好似一只黑色大手一般,那名弟子逐漸發(fā)不出聲音,臉色也逐漸由煞白變得通紅,又由通紅變得青紫。眾人都聽到,從他身體里,緩緩傳來骨骼碎裂的聲音,那聲音一陣陣傳出,顯是他全身骨骼被一寸寸、一段段慢慢捏碎,直到最后,再也沒有聲音,那團黑氣也如霧靄散開,在他周圍飄蕩。而那弟子,便如一攤軟泥,攤倒下來。眾人本以為魔君的暴行已到此為止,誰知那一團黑氣竟忽然發(fā)出一聲尖嘯,猛地從那弟子的七竅中鉆入,隨后便見他渾身劇烈顫抖起來,身體逐漸扭曲,喉間發(fā)出種種怪叫,當(dāng)怪叫聲驟然停止時,那位玄門弟子頓時化作一縷黑煙,同那縷黑氣一道飄向魔君。
玄門一眾弟子,含三位天君,兩大護法在內(nèi),看著眼前發(fā)生的血案,感受著魔君的殘暴無度,都目瞪口呆。這些年輕后生,不知剛才看到的,便是魔君功法“百鬼行”里的“化同”一招。
但無論他們當(dāng)下又多驚訝,卻不知道正在他們愣神間,魔君身后居然慢慢溢出多道黑氣,順著他的身子,滑到地上,隨后,猶如千百條黑色的毒蛇,慢慢游向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