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的花市種類并不多,所占面積也小,主要是東方的花卉品種,不過大半個時辰,已經(jīng)逛完。二人漫步在花園之中,時不時的有行人圍觀。
“你看他們!那公子好帥!”
“姑娘也很漂亮哦?!?p> “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呢?!?p> 衛(wèi)子期靠近她,“她們說,你很美?!?p> 殷于歌忙著考慮回都城之后的事情,行人耳語她倒是沒有注意。
經(jīng)他一提醒,便也有樣學(xué)樣,“他們也說,大將軍你很俊?!?p> 說著整理一下被花枝勾住的裙擺,滿眼笑意:“我們這算是,互夸么?!?p> “我倒認(rèn)為他們說的很對,傾國傾城的于歌只能我才能相配?!?p> 看向他捉狹的神情,殷于歌不由得笑起來。
“小心?!?p> 一只狗猛沖過來,汪汪的吠著,衛(wèi)子期一把拉過殷于歌避開。狗主人一面給行人到著歉,一面拉起狗繩想將它帶走,可沒料到它竟然紋絲不動,仍舊堅持站在那叫著。
“阿黃!”
無濟(jì)于事,狗主人抱起它在懷中。時不時的,那只叫阿黃的狗還轉(zhuǎn)過頭來對著那里狂吠。
“你今天這是怎么了!”主人說著拍打它。
“它剛才一直在對著這片花叫著,好像有東西似的?!币笥诟枵f著準(zhǔn)備去查看土里的東西。
“我來。”
衛(wèi)子期蹲下來,從懷里掏出匕首在土上輕輕撥弄著?!斑@土色很新,應(yīng)該是才翻弄過?!?p> “這里是花圃,翻土倒也不奇怪,只是…”花的枝干濃密,在夜色中擋住了一些視線,剛才被阿黃刨過的土中,怎么會有柳葉呢。
“于歌…”
順著視線看下去,匕首撥開的地方,有截手腕露了出來,在黑色泥土里顯得尤為矚目??磥砘ㄆ员划?dāng)成藏尸地了,殷于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而此時行人也越圍越多。衛(wèi)子期沖人群中喊道,“去府衙報官?!?p> 沒多久,呂儀等人連同田方以及府內(nèi)差役便趕到了這里。
聽到花圃中發(fā)現(xiàn)死尸的消息,呂儀一臉慌張,眼看著萬事大吉,明日大將軍一行就要離開了,偏偏出了這個岔子。連忙命差役把花圃里所有行人清空,開始掘尸。
尸體逐漸顯露出來,臉上還鋪著一塊絲巾遮擋,他輕輕移開,嚇了一跳,猛地站起來。
“這…這不是桑芷姑娘嗎!”
“什么!”
眾人皆是一驚,尤其是賀允之,他原本站在后排,一聽到這個消息立馬竄上前來,抓住差役的衣服。
“你說是誰!”
原本溫文爾雅的大人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嚇得差役直往后縮,手中的鋤鎬都掉了。
“那個,賀大人,你自己看…”
順著差役手指的方向看去,躺在土中的女子一襲白衣,面容姣好,只是因為死亡面色不再紅潤,還有些凌落的泥土粘在臉上。他走的近些,細(xì)心擦拭著她的臉,赫然見到眼下那一滴淚痣。
“桑芷…”賀允之撫上她的臉,又提起她的手,只是纖細(xì)的手指僵硬,已不再柔軟。
“不會的!怎么會這樣!”
他猛地起身后退幾步,“不會的!那不是桑芷?!?p> 說著他轉(zhuǎn)過身來到殷于歌面前,抓住她的肩頭,“殷姑娘!那不是桑芷對不對,她走了,她離開了河洛,怎么會是她?!?p> 他笑著,眼中泛起淚花,“一定是搞錯了,這里的不是桑芷?!?p> 對于這個消息,殷于歌也是萬分驚訝,甚至有些不忍相信。桑芷為了他的前程轉(zhuǎn)嫁他人,可卻在成親前死在這里。
“今日午后我去入云閣找她時,的確聽到同院的姑娘說桑芷她晚間已經(jīng)離開河洛,因為婚期將近,去了未過門的夫婿家?!?p> 殷于歌走過去蹲下細(xì)細(xì)查看,雖然失了氣色,然而這躺在土里的人的確是前幾日還靈動輕舞的白桑芷。
她垂眸,“可是賀大人,這也的確是桑芷?!?p> 這樣的變故讓她也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安慰賀允之。摯愛的離去,大概是人世間最令人痛苦的事。眼前賀允之的悲傷,像極了爹去世以后娘親的神情。
賀允之站在那里不發(fā)一語,即使沒有大哭大悲,只要看著他,就算是夏夜也能感到秋風(fēng)拂過的蕭瑟。
“呂大人。關(guān)于桑芷姑娘的事,就交給你們了,盡快查找相關(guān)線索,早日破案?!毙l(wèi)子期囑咐道。
“是。下官這就派人去查。”
“我想幫忙。”她倔強(qiáng)地說著。
“那,我和你一起?!?p> “不用了,將軍還有那么多事需要處理,這里我來就行?!?p> “我要陪著你。”
殷于歌看著他還想說些什么,終究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因為,她說了衛(wèi)子期也不會改變主意的。
呂儀已派幾對人去找接觸過白桑芷的人問話。仵作開始支上布帳,在里面查看白桑芷的死因。她的腦后有一大塊凹陷,流了不少血,有衣服擋住在腦后,已經(jīng)被血浸濕完。除了后腦那塊,身上并無其他明顯傷痕。
“初步判定是重物擊打腦后,以致死亡?!?p> “沒有其他傷痕嗎?”
“沒有?!必踝餮a(bǔ)充道,“也沒有被侵犯的現(xiàn)象?!?p> 殷于歌走過去檢查她的手,指甲里并沒有其他什么組織,也沒有破損的痕跡,看來沒有抵抗過。
“沒有掙扎過的痕跡,要么是因為對方是她認(rèn)識的使她放松警惕,要么是突然襲擊?!?p> 而誰與她有如此的深仇大恨,非得至她死亡呢。而臉上放著手絹遮擋,又是何意呢?難道是對自己殺死她的行為后悔。殷于歌在四周打量了一番,“奇怪,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包袱嗎?”
差役搖搖頭,“這花圃里面我們都檢查過了,沒有其他可疑的物品?!?p> “呂大人,這里到鄰縣需要多久?”
“如果慢一些,坐馬車的話,大概是兩個時辰。”
殷于歌小聲嘀咕道,“那為什么白天不走,要晚間離去呢…”
“既然是晚間離去的,應(yīng)該是有馬車接。等他們查到線索回來,真相就會大白了?!毙l(wèi)子期說。
當(dāng)前只有等差役返回調(diào)查的結(jié)果,賀允之已經(jīng)不在此處,想來已經(jīng)隨衙役加入了調(diào)查。殷于歌眉頭緊鎖,仍舊在思考一些問題。而最大的疑點,莫過于在這么近的路程中,白桑芷選擇夜晚離去。還有,為什么兇手會藏尸花圃,是就近隨意呢,還是有預(yù)謀的計劃。
而土里面,里面還有柳葉!
殷于歌焦急的問道,“呂大人,河洛城有什么地方有柳樹的?”
“這,”呂儀捋著胡子,柳樹是南方植物,河洛城中原本還沒有的。思索片刻,他猛拍腦袋,似想起來什么,“哦,前幾年新修了河道,前任縣令特意從外地移植了一批柳樹回來?!?p> “就在外面?!?p> 她轉(zhuǎn)向衛(wèi)子期,“我們?nèi)ネ饷孀咦??!?p> 河道離花圃不遠(yuǎn),沒走處幾步就可以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夜色中的垂柳搖曳。因為氣候的影響,這幾株垂柳長得細(xì)小嬌柔,并沒有南方地區(qū)垂柳的濃密纖長的身姿。
殷于歌沿路低著頭四處尋找著是否有沾有血跡的石塊或其他重物,徒勞無功。
“我在想什么呢,就算在這里遇害,兇手也一定會把它扔進(jìn)河里……但是一定會留下些線索?!?p> 衛(wèi)子期提著燈火,和她沿著一顆顆垂柳找尋著蛛絲馬跡,果然在最后一顆柳樹上發(fā)現(xiàn)了不同尋常的血跡。
殷于歌指著樹干,細(xì)小的樹干上星星點點撒了一些極小的血跡,在夜色中看起來比樹干顏色更深。殷于歌沾了沾水,拿出手巾擦了一下,的確是血跡。
這就是案發(fā)地點。
腦后被血浸濕的衣服應(yīng)該是兇手在這里殺死她之后,快速取出包里的衣服堵住血涌,再移尸到花圃,所以沿途沒有血跡。
“她一定在這兒停過,可是,為什么呢?!?p> 衛(wèi)子期靠近她,“當(dāng)然是談話,否則大晚上的,一個人站在這兒做什么?!?p> “和誰呢…”
“她的夫婿?!?p> “那么肯定?”
衛(wèi)子期靠在樹上,“是你告訴我的?!?p> “嗯?”殷于歌有些不解。
“你說的,賀大人和桑芷姑娘她有過情緣,而且她心里還愛著賀大人。至于為什么嫁給另一個男子,我大概可以猜想出來,因為怕耽誤賀大人的前程。而如果換了我是她未婚夫婿,我特意在新婚前來接她回家,卻無意中知道了這一點,換做是我也一定會情緒失控?!?p> “你怎么知道是他來接?”
衛(wèi)子期眉眼一挑,“如果只有她獨身一人,絕不會大半夜獨自出發(fā)。換言之,能讓她大半夜坐上馬車離開,一定是她信得過的人。”
“而沿途,可能是發(fā)生爭吵導(dǎo)致她未婚夫婿情緒失控,撿起這里的石頭砸了她。而后又有些懊悔,所以才會在她臉部鋪上手巾?!?p> 看著前方差役回來,他輕笑,“他們回來了,是否猜對很快會得到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