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個(gè)身份壓死人

　　　　“哦，說來聽聽?！绷щp腿一盤上了床，興致勃勃地看著嫦娘。

　　“我覺得他很面善?！辨夏锶跞醯卣f了一句。

　　柳璃差點(diǎn)暈倒，這算那門子的有問題。

　　“我的熟人都不在這里，所以覺得，覺得他有問題?！辨夏锟戳o語的樣子，又解釋道。

　　柳璃抖動的雙腿停了一下，慢不經(jīng)心道：“嫦娘，你的熟人不在這里在那里呀，從記事起我們就在這里呀！”

　　嫦娘又像鋸嘴的葫蘆不說話了。

　　不說拉倒！

　　“唉呀，我們乞丐一天看那么多人，覺得面熟也正常，說不定他就是個(gè)大眾臉呢，睡了，睡了?！绷?cè)身向內(nèi)，隱下眼里的精光。

　　“我說的不是像這里見過的人?！辨夏镟洁熘鋈チ藥俊?p>　　柳璃又坐了起來，眼里那有一絲睡意，這嫦娘倒底跟自己什么關(guān)系？她們來自那里？

　　從她穿過來一直就沒問過的問題。

　　通過這一天的觀察她絕對有事瞞著自己，難道她真是那家千金逃難在此的，是不是等幾天就接自己回去過人上人的生活了。

　　呀！煩……

　　還是把眼前這關(guān)過了再說，自己得在黑大個(gè)被拆穿之前把身份搞定。

　　李世民還等著自己跟他握手呢！這牛吹大了，至少都城還在等著呢！

　　可是誰會當(dāng)這冤大頭，不，善良的好人呢！

　　柳璃腦里閃過今天見到的瘋一樣的女子，“柳十一娘，跟自己一個(gè)姓，如果能讓她家掛一戶口，連姓都不用改了?！?p>　　“不行，不行，那就是一個(gè)小瘋子，自己這不是送肉上門嘛！”

　　“雖說她的性子很合自己的胃口，可她在這古代也太特立獨(dú)行了，還不知道是好是壞?！?p>　　“自己這身份在這襄陽可都出了名，誰會收留自己?！?p>　　抓掉一把頭發(fā)的柳璃，一拍大腿，“奶奶個(gè)腿，要找就找最大只的抓，一個(gè)小娃娃，還不信搞不定。

　　不就是想要自己做菜嘛，那就給自己名分，呀呸，給自己身份，再問問那女孩的情況。”

　　心事敲定的柳璃進(jìn)空間睡覺去了，還是自己的床睡著舒服呀！

　　睡足覺的柳璃在房間想了些事就早早去弄吃的了。

　　“開飯了，開飯了……”

　　出了廚房正準(zhǔn)備招呼人吃飯，看到黑大個(gè)、杜煦已經(jīng)在在桌邊等著她，一副等著喂養(yǎng)。

　　“都在呀！呵呵，嫦娘上菜……”

　　杜煦眼皮都沒抬，自顧地喝著茶，“費(fèi)話真多，這么晚了還不快點(diǎn)?！?p>　　樂淖看看自家郎君那淡定的臉，這越來越不像原來的他。

　　剛才不知是誰，聽著聽著自己的匯報(bào)，直接扔下一句，吃完飯?jiān)僬f。

　　然后就坐在這直勾勾地看著廚房，直到那吸著鼻子的黑大個(gè)出來才變得正常一點(diǎn)。

　　“今晚應(yīng)王子的要求，我做的是全魚宴，首先是豆腐魚頭湯，再是酸菜魚，藿香鯽魚。

　　還有這道剁椒魚可能有點(diǎn)辣，沒事你們少吃點(diǎn)，剩下的都由我包了。”柳璃把圍裙一扔，直接坐下，動筷。

　　有黑大個(gè)那個(gè)吃貨在，動作不快不行呀！

　　幾人都不再費(fèi)話，直接放招，看得杜煦旁邊的樂淖掉了一地下巴。

　　郎君你的優(yōu)雅呢！

　　“好爽，沒想到這里會有尖椒呀！”真是神奇的大唐。

　　“柳兄弟，你的手藝真好，我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魚?！焙诖髠€(gè)笑得特別滿足。

　　那是，算便宜你小子了，有吃的就多吃點(diǎn)，到時(shí)拆穿了還不知道咋死呢！

　　“杜煦吃得可好？”柳璃對著金主，呸，財(cái)政管家邀功道。

　　“尚可。”

　　柳璃抽抽嘴，就兩字打發(fā)了，吃的時(shí)候咋沒見你少吃一口。

　　“尚可就好，我的工錢你不要忘了跟明府提哦！以后吃的，只要你說得出，我就給你做得出。”柳璃為了錢也是拼了。

　　杜煦笑著點(diǎn)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

　　可教你大爺！

　　姑奶奶不是一分錢憋死英雄漢，會給你做吃的，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笑得這么好看，心情應(yīng)該不錯吧，“那個(gè)，可不可以問你個(gè)事呢！”柳璃把凳子挪到杜煦身邊點(diǎn)。

　　“你說?！倍澎阋膊幌铀蠛统?，只是皺了下眉頭，似乎心情真的很好。

　　“那個(gè)，那個(gè)……下午那十幾娘來著，反正就下午那小姑娘，你可知道她跟她家的情況？”這些唐人，怎么這么娘哦！

　　柳璃看他沒反應(yīng)，又立即道：“你放心，我就是問問，絕對不會扔下王子不管的，就算要去也會等這里事了再說，或者兼顧……嘿嘿……”

　　“這個(gè)……”杜煦的手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著。

　　柳璃自認(rèn)為明白地傾近他耳邊道：“你放心，我這次掙的所有工錢都?xì)w你?！?p>　　說完還不忘給他一個(gè)你賺大發(fā)的眼神，樂淖差點(diǎn)沒忍住笑出聲。

　　郎君，這個(gè)賄賂好大呀！

　　杜煦收回桌上的手，咳了一下，這丑乞丐為了戶籍還真是舍得。

　　敢跟明府當(dāng)著討錢的，這眼都不眨一下就又給自己。

　　身份文書對她就那么重要，對乞丐來說錢不是最重要的嗎？

　　有意思。

　　沒想到自己這趟差事這么有趣。

　　“既然你這么有誠意，那就多謝你的錢了?！倍澎憧粗胱兡樀植坏貌蝗讨牧В绦θ痰枚亲油?。

　　“行，只要你幫我就行，如果事成，我還會重謝?！蔽髂锲?，這么小就不是個(gè)好東西了，白瞎了這張神仙般的臉呀！

　　“哦，這么乖，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那十一娘的嫂子現(xiàn)在有孕……”杜煦話說一半就聽到敲門聲，示意樂淖去看看。

　　柳璃現(xiàn)在滿腦子都在想，柳十一娘的嫂子有孕，跟她急著找會做吃的人有什么關(guān)系？

　　難道是孕吐？

　　算了，見到人再說吧！

　　“小乞丐我們又見面了?！绷П凰砬暗娜藝樍艘惶?，這不就是柳十一娘嗎？

　　真是白天沒說鬼。

　　“沒禮貌，我叫柳璃，以后我的職業(yè)將不再是乞丐?！绷б槐菊?jīng)地糾正道，這人有本事，才一下午自己的事她可能都知道了。

　　柳十一娘直接過濾掉她不懂的詞，睜著大眼夸獎道：“有志氣！我叫柳妍……咦，好香，魚，這是你做的？”

　　柳璃：“……”你那只眼睛看到是我做的了。

　　柳妍不等她回答，直接拿起公筷把桌上唯一一條全魚端起就開吃。

　　柳璃：“……”這姑娘也太自來熟了。

　　黑大個(gè)：“……”我不喜歡這人，搶我的吃的……

　　杜煦：“……”不愧是襄陽的奇葩。

　　樂淖：“……”真如傳說中的生猛。

　　安靜中，柳妍把盤里的魚骨放下，嘴里還在咋吧著，好像未成盡興。

　　“好吃，小乞丐，你以后跟我混，包你在這襄陽風(fēng)風(fēng)光光，那些乞丐再也不敢欺負(fù)你?！绷吲d地宣布道。

　　臉上寫著，你快過來拜謝吧！

　　“跟著你混是什么意思？當(dāng)姐妹？當(dāng)仆人？”柳璃試探著問。

　　“姐妹……”柳璃眼里的光大盛……

　　“怎么可能？！小乞丐，你心好大，我們柳氏一族可是清河的一支，關(guān)中四姓之一。

　　而我是柳氏的嫡支唯一嫡女，你跟我作姐妹，不就是柳氏嫡女了，就算我同意了，我阿耶阿兄也不會同意的?！?p>　　柳妍本說得理直氣壯，但看到柳璃那越來越失落的臉，好像有點(diǎn)心虛了。

　　“喂，你別這樣呀！

　　就我們柳家的仆人，那也是好多人想都想不到的，何況是跟在我身邊的。

　　你不知道好多人家還想把嫡女送給我使喚，我都不要呢！”柳妍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己沒說錯啥，讓她當(dāng)自己的仆人已經(jīng)是很照顧她了，她一小乞丐有啥難過的。

　　柳璃就知道跟古人講什么人人平等什么的，簡直是癡人說夢話。

　　“那還是多謝你的厚愛，我這人生性散慢，不適合當(dāng)仆人?！绷ьD時(shí)覺得沒勁，還想抱個(gè)大腿，這盆冷水澆得，自己想得簡單。

　　古代等級森嚴(yán)，柳妍說的也是實(shí)話，就算搞定了她，她的家人也不會答應(yīng)。

　　看來得另想辦法。

　　“你這人怎么這樣……”柳妍被她的不識好歹給氣著了，要不是看在她得一手好菜的份上，早就拂袖而去。

　　柳妍天真不作偽的表情，讓柳璃的怒火蹭蹭蹭地住上冒，“怎樣？乞丐怎樣了，人又不是生來就是乞丐。

　　只不過是我運(yùn)氣差了點(diǎn)投生不好，投生沒得選擇，可以后的人生我還不能自己作主了？

　　像你這樣的，沒有柳家也不知死了千百次?！?p>　　柳璃第一次感覺這古代的殘酷，光是一個(gè)身份就能壓死人。

　　她知道自己的脾氣發(fā)得有點(diǎn)莫名其妙，她們誰能理解一個(gè)現(xiàn)代人的心情。

　　明明是獨(dú)立的個(gè)體，卻被人覺得去當(dāng)奴隸還是光榮的。

　　柳妍那泫然欲泣的樣子，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柳璃突然有種罪惡感。

　　“不得欺負(fù)我家娘子?！绷氖虖恼境鰜砭S護(hù)主子，黑大個(gè)也立即站到了柳璃身邊，她還挻感動的。

　　柳璃放軟語氣道：“你回去吧！我這也不是針對你，只是有感而發(fā)?！?p>　　“你……你別后悔……”柳妍揮開侍從，氣得摔門而去，她長這么大還從沒人這么當(dāng)面兇過她，就算柳家的政敵也只是拈酸嘲諷，陰陽怪氣。

　　柳璃感嘆，柳家把她保護(hù)得太好太善良，換個(gè)其他富家女早就動手了，打個(gè)乞丐秒秒鐘的事。

　　“你不后悔？她說的都是真的?！倍澎阏Z意不明道。

　　“有什么可后悔的，我是一個(gè)人，不想當(dāng)奴隸有錯嗎？人人生而平等，我改變不了生前之事，也改變不了別人，但至少可以改變自己?！绷柭柤纾睦飬s是無限悲涼，現(xiàn)在還能這么硬氣，只是沒到絕景時(shí)。

　　爺爺，不管生活多艱難，璃兒一定會堅(jiān)持下去。

　　“嫦娘你收拾，我累了，去休息了?！?p>　　嫦娘看著完全不一樣的柳璃，人人真的生而平等嗎？

　　龍生龍，鳳生鳳，奴隸生的孩子永遠(yuǎn)是奴隸，這是在胎中就定好的事，這真的能改變嗎？

　　杜煦：“……”好一句人人生而平等，好像那個(gè)人也說過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