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宗師
馬車在黑夜中穿行。
馬基爾帝國本來是沒有馬這種物種的,荒蕪的土地,資源有限的綠洲很難大面積養(yǎng)活這類物種,目前馬基爾帝國內(nèi)所有的馬匹都來自于另一個帝國,也就是奴隸戰(zhàn)爭的另一個主角。
只不過馬基爾帝國可不會選擇購買這種溫和的方式,一切都是依靠掠奪而來。
行進的距離并不算遠(yuǎn),至少在南吃完那些據(jù)說頗為昂貴的糖果前,馬車就已經(jīng)停了下來。
黑夜里的工坊區(qū)與白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黑暗籠罩下,一片寂靜,零星的燈火點綴著這片無聲的黑暗。
馬車在一座醒目的工坊前停了下來。
出于接待客人的緣故,這座工坊點燃了更多的燈火,得以讓陌寒看清楚眼前工坊的全貌。與之前陌寒購買皮甲的工坊大不相同,又或者說不愧是宗師所在的工坊,眼前的建筑光占地面積就有一般工坊的好幾倍之多,不推開大門,光是站在工坊門口,陌寒都能感受到一股熾熱的氣息默默地蟄伏在大門后。
傭兵隊長就站在大門口。
“來了嗎?快快請進吧?!笨吹侥昂畱阎斜е牧钏∠笊羁痰奈淦?,傭兵隊長總算是徹底安下心來。雖然和父親的關(guān)系一直不是很好,還發(fā)生了種種的矛盾,但已經(jīng)活到了這個歲數(shù)了,有些事情傭兵隊長也算是看開了,加上他的父親年事已高,總之他是不愿意錯過這個機會的。
馬車就停在了工坊門口,雖然這樣隨意停放有著阻礙交通的嫌疑,但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顯然也不會有別的運輸工具通過。背著大劍,陌寒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帶著好奇的目光走入了眼前的工坊。
南和漢克也緊隨其后。
傭兵隊長走在前頭負(fù)責(zé)帶路,陌寒和南則跟在身后,邊走邊打量著工坊內(nèi)的布置,而漢克則顯然來了好幾次了,見怪不怪的走在了隊伍最后頭。
怎么說呢?與陌寒想象中的不同,其實這座工坊里的內(nèi)部配置和一般的工坊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不同之處,除了鍛鐵的工具要更多一些,能夠容納更多的匠師工作之外,和普通的工坊也沒什么兩樣。不過仔細(xì)想想也是,如果能有更好的爐子之類的鑄造工具,鑄造者之城不會不大面積普及,在條件接近的情況下,最終決定武器質(zhì)量的關(guān)鍵還是匠人的技藝水準(zhǔn)。
但是顯然,眼前的工坊與普通的工坊還是有一點點差別的,只見在工坊四周的墻上,掛滿了一把把精心打造,形態(tài)各異的武器,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著森冷的光芒。
除此之外,這里便再沒有別的裝飾。
陌寒忽然有些理解為什么傭兵隊長會和他的老爹關(guān)系不好了。
跟著傭兵隊長,四個人來到了工坊最里面的房間門前。沒有多加猶豫,傭兵隊長推開了房門,帶頭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布置的很簡單的房間。
首先映入視線中的,是一張僅僅鋪了一張皮毯的石床。石床明顯已經(jīng)有了些許的年份,看上去很是簡陋,但總體來說還算的上干凈,除此之外,便是一張擺滿了設(shè)計圖的書桌。
一個老人就坐在書桌前,背對著四人。
“父親?!眰虮犻L輕輕喊道,那老人的背影微微一顫,隨后站起身,轉(zhuǎn)過頭來。
“客人們,都來了?”老人的語調(diào)慢悠悠的,話語從容卻也帶了些許的急迫。
傭兵隊長讓開了身,用行動來代替了語言。
老人深吸一口氣,可以看的出來他現(xiàn)在有些緊張?!斑@個時間點,還讓各位過來,實在不是我不知禮數(shù),而是待會兒我必須要用到這里的工具,還請各位,多諒解一下?!?p>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陌寒搖了搖頭,決定直入正題?!澳阆肟匆幌挛业奈淦??”
“沒錯。”老人點頭道?!拔覐奈业娜齼鹤幽抢?,我得知了你的武器曾經(jīng)和我早年見過的一把長劍,有著相似的鍛造手法。”說著,老人看向自己的雙手,打了一輩子鐵的雙手此刻竟微微有些顫動?!拔易冯S著那樣的鍛造手法,就好像追隨著我這一生的信仰。但不論我如何去改造我的工藝,磨練我的技藝,乃至走遍帝國區(qū)域,尋編無數(shù)珍奇礦藏,遍訪無數(shù)名家,我也無法復(fù)刻出那樣的武器。而如今我的時日無多,想憑借自己的努力來鍛造出這樣的武器已經(jīng)是天方夜譚,再無可能,好在命運憐憫我,讓我在遠(yuǎn)離人世之前仍然有機會...能夠讓我看看嗎?”
“當(dāng)然可以?!蹦昂f道?!爸皇?,我無法保證我的武器一定和你當(dāng)年見過的那把武器用的是同一種鍛造手法?!?p> “這我當(dāng)然清楚?!崩先诵Φ?,“放心好了,無論最終結(jié)果如何,答應(yīng)你們的報酬,一點也不會少的,這是我的承諾,感謝各位的幫忙?!?p> 陌寒沒作聲,輕輕點了點頭。
“好了,各位跟我來吧?!迸c蒼老的外表不同,老人走起路來雷厲風(fēng)行,一馬當(dāng)先的走在前面,傭兵隊長早已熟悉父親的作風(fēng),連忙起身跟上,走在最后的南則順手關(guān)上了房門。
老人快步走到了一座工作臺前。
傭兵隊長一言不發(fā)的走到一旁主動去生火,老人閉著眼睛,雙手撐在工作臺上,一言不發(fā)。
但陌寒能夠敏銳地感知到,老人身上似乎正在發(fā)生著某種變化。
更直觀點的說法,便是老人身上腐朽,逐漸步入死亡的氣息正在緩步減少,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股熾熱感。
好像一座正在燃燒的熔爐。
“把你的武器拿出來吧?!崩先吮犻_了雙眼,眼神深處掩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便宜?!胺判模也粫獕乃?。”
沉重的武器被陌寒雙手捧著,輕輕地放在眼前的工作臺上,老人伸出手,慢慢的拂過眼前的大劍,而后發(fā)出了一聲嘆息。
“怎么了,不是同種鍛造手法嗎?”陌寒問道。
老人搖了搖頭。
“是同一種鍛造手法?!崩先丝嘈Φ??!暗沁@樣,才更讓我沮喪?!闭f著,老人放下了手。
“這把武器,沒有靈魂?!?p> “靈魂?”陌寒疑惑的詢問道,就連原本只是負(fù)責(zé)帶路的漢克和只是過來打發(fā)打發(fā)時間的南都好奇的看著老人,等待著對方的下文。
“啊,那只是我個人的說法而已,亦或者只是我一廂情愿的夢罷了?!崩先烁锌?。“我曾經(jīng)在游歷各方名匠的時候不經(jīng)意間的發(fā)現(xiàn),一把武器,哪怕是同一種設(shè)計方式,經(jīng)由不同匠師的精心鍛造,最終所誕生出來的武器也會有著輕微的不同。而這些不同之處,被我稱之為一把武器的靈魂,在我看來,這也是名匠和普通匠師的區(qū)別?!?p> “或許這只是鍛造手法的不同呢?”一旁靜靜傾聽的南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坝行┙硯熈獯簏c,打鐵時的力氣就用的足一些,有些爐子燒的火旺一些,熔煉時就會燒的更純粹一些,甚至不同的匠師所使用的不同的鍛造手法,都會造成最后武器成品時細(xì)微的不足?!?p> “你說得對,小姑娘?!崩先撕鋈婚_心的笑了起來。
“所以啊,是時候證明我的理論究竟是否空人說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