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的香味在四溢。
劣質的酒液與油脂相互混合在一起,均勻的涂抹在一塊塊白布上,丟在了一個個隱蔽的位置,這便是這股奇異香味的來源。
如果是平時,這種奇異的香味很容易就會被村民所發(fā)現(xiàn),但是現(xiàn)在,陷入狂熱中的村民們顯然無法察覺到這種種異常。
這也給陌寒提供了一些機會。
劣質的酒液是陌寒在一家村民的地窖里發(fā)現(xiàn)的,他對這個味道很熟悉,因此一下子就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油脂自然是很好的易燃物,只不過配上一些酒精的話,效果就能得到顯著的增長。
他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村民們都聚集在了那巨大的篝火旁,或是等待火刑的開啟,或是忙著進行最后的準備,反正沒有一個人還待在家里面的,就連祭司的手下也放松了警惕,壓根沒人察覺到這里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進了一個膽大包天的不速之客,陌寒將一塊塊白布丟在了每一個干燥易燃的位置,而后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村子。
現(xiàn)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雖然很想一把大火將眼前的村落燒的干干凈凈,但是這樣做很有可能會誤傷到尚不知位置的南,陌寒只能強行忍耐下來,躲在暗處,靜靜地等待著眼前這場祭禮的開始。
而那也將是他最好的機會。
......
“我是不會殺了你的。”
昏暗的密室內,臉上帶著一種憐憫的表情,南安靜的拋下了這句話。
男人的表情立刻凝固了起來。
“很好?!笔帐傲艘幌履樕系谋砬?,他說道。
“既然這樣,就來讓我殺了你好了。”下一刻,男人猛的撲了過來,力量之大,速度之快簡直讓人將其與剛才那個虛弱的坐在地上連站起來都成問題的男人聯(lián)系在一起,就好像沒有人會將猛虎和貓咪放在一起對比一樣,眼前的男人手持著匕首朝南撲來。
對此,南的應對卻很簡單。
她輕輕地后退一步。
迅猛的攻擊就此結束,只聽見幾聲鐵鏈繃直所發(fā)出的清脆的“嘩啦”聲,男人被牢牢的固定在南身前兩步的距離,盡管男人竭力的向前遞出他的匕首,也依然夠不著南半根毫毛。
這就是他能活動到的極限距離了。
“你瞧。”南微微偏過頭,變成紅色的雙眼直視著男人身后的鎖鏈。
“你做不到的?!彼届o道。
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男人大口地穿著粗氣,重新恢復了最初的表情,他踉蹌著后退兩步,重新依靠著墻壁,緩緩滑落到了地上。
“你說得對?!蹦腥私K于點了點頭?!拔易霾坏?。”
“祭司也不會讓你做到的。”南的聲音冷靜而近似冷酷,僅僅是聽到那樣的聲音似乎都要忍不住打一個寒顫。“或許我今晚會死,但絕對不會是死在這個昏暗的密室里,那對于祭司來說不夠完美,那不是他想要的結局?!?p> “......”男人選擇了沉默。
“他很快就會帶我出去了?!迸⒃俅魏笸藘刹剑又f道?!澳銓τ谒挠媱潄碚f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增味劑,我殺掉你,或者不殺掉你,都只不過是正餐開始前的甜點罷了......”
“那么可真是要恭喜你了。”男人忽然抬起了頭,打斷了女孩的話。
“恭喜?”
“沒錯?!?p> “為什么要這樣說?”
“恭喜你很快就能逃脫這個地獄了?!?p> “你就對我和我的同伴這么有信心?”
“不,我依然不覺得你們可以戰(zhàn)勝他?!蹦腥藫u了搖頭。
“但是,如果可以用死亡來逃離這個地獄,不也是很好的嗎?”他反問道。
“你知道嗎?”這一次,沒有等女孩做出回復,男人便自顧自的開起口來?!氨魂P在這里的這幾千個日日夜夜里,我一直都在反反復復的思考一個問題?!?p> “如果當時,我的父母選擇我而不是你,那么現(xiàn)在的我究竟會變成什么樣子。”
南輕嘆了一口氣。
“那也是我的父母?!?p> “是啊,正因為那也是你的父母,所以他們最終才會選擇了你而不是我?!蹦腥说哪樕细‖F(xiàn)出了一個有些奇怪的笑容,他抬起頭,直愣愣的“看”著南的位置,“我直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為什么他們最終選擇了你?!?p> 南攥緊了拳頭。
“可以告訴我他們的理由嗎......我的妹妹?”
“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話,好吧。”
女孩睜開了雙眼,眼神深處帶著淡淡的不易被察覺的悲哀。
“因為...是你懇求我們的父母,讓當時還年幼的我逃離了這個地獄。”
“是你自愿來背負這一切?!?p> “這一切,都是你的選擇。”
......
祭司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盡管心中一直在勸說自己,保持忍耐,只有堅持到最后才能品味到無上的美味,但看到眼前這熊熊燃起的火堆,祭司仍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血管里的血液在奔涌流淌。
等待了多年的果實再過不久就能將其收獲,祭司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都久違的變得溫暖了起來。
但在這之前,撒上些許的調料,總是不錯的。
輕輕招來一個手下,祭司盡量放輕自己的聲音,使其變得穩(wěn)定、輕柔,聽不出半點顫抖,他的聲音不大,卻又充滿了一種不可讓人拒絕的味道。
“密室里,怎么樣了?”
“暫時還沒有動靜,大人?!?p> “終究還是心軟了嗎......”
祭司點了點頭,從座椅上站起了身。
“我準備去開始祭禮了?!?p> “我明白,大人,我這就去把她帶出來?!?p> “很好?!?p> 微微點了點頭,祭司邁開了步子,一步一步的走上了眼前的祭臺。
......
“我的......選擇?”
“是的,你的選擇?!?p> 南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男人抱住了自己的頭,癱坐在了地上。
“原來,這就是我一直以來遺忘的東西嗎......”
“遺忘?”南皺起了眉頭,“你忘記了什么東西嗎?”
這一次,男人沒有再作出回答。
身后的鐵門外傳出了急促的腳步聲,南搖了搖頭,轉過了身。
“我要走了?!彼f道。
身后的男人依然沒有吭聲。
“我會救你出來的,等著我?!?p> 男人不屑的發(fā)出了一聲嗤笑,低下了頭。
“你還是先想著怎么活下來吧?!彼f道。
沉重的鐵門被緩緩打開,透露出了一縷光亮,但很快,隨著鐵門的關閉,這絲光亮再次消失的無影無蹤,密室再次陷入了黑暗與寂靜之中。
只留下一個孤獨而沉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