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瞀視者,以黈為赤,以蒼為玄。吾乃今所謂皂白,安知識者不以為赪黃?——《亢倉子?全道》
我以為我這一輩子,始終就沉寂在黑白世界里,直到我遇到了鄒凡,是他讓我的生活充滿了色彩。
這個人光看著就能讓人身心舒暢,全身散發(fā)出陽光朝氣,雖然我不曾真正看到過太陽是什么色彩的,但我能感受到它的溫暖就像鄒凡之后帶給我的那樣。
陽光很耀眼,就像鄒凡那樣,每次聽到別人討論起他的時候,我笑著點頭卻懵懵懂懂的搞不清楚她們口中說的感覺。
在很久之后,我知道了那是一種什么感覺,那是我第一次超越了生理上的缺陷看到了這個世界上的色彩。
“邵深秋,你來賞析一下這幅畫?!币粋€帶著厚厚鏡片的眼鏡幾乎遮住了他的半張臉的美術(shù)老師盯著學(xué)生名單點著我的名字,叫我回答關(guān)于達芬奇的《蒙娜麗莎的微笑》。
我支支吾吾的起身,其實我是從家鄉(xiāng)考到了這個大城市的重點中學(xué)。
所以,他們這里的每一個人都不知道。
我,是一個色盲。
“邵深秋?”美術(shù)老師從書本中抬頭透過厚厚的鏡片看向我。
我只好硬著頭皮把腦海里的一些知道這幅達芬奇的畫的知識全部說了一遍,“喬孔達夫人身著的柔軟而且?guī)赖囊埋薜囊律?,看上去似乎非常單純,這是芬奇用一種綠灰色帶光澤的色調(diào)將衣裳描繪出來的。”
“說的很好,這就是你們班優(yōu)等生的說法。還有誰想自愿想說的?”她等了等沒有人回應(yīng)就自顧自的接下去講課,“那好我們來看下一幅?!?p> 美術(shù)老師后半節(jié)上課嘴角一直帶著笑,掩不住的高興,直到最后下課鈴打響的時候還意猶未盡的看了我一眼,才走。
“深秋,你怎么什么都會啊?!蔽业耐拦饡詴猿绨莸膶χ艺f。
“是嗎?我只是照著課本和一些課外讀物說的。”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我的頭。
“是啦,你記性這么好,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膜拜你了,對了下節(jié)是數(shù)學(xué),測驗就靠你啦!”桂曉曉摟著我的脖子,開始說起了她的目的。
“你啊你,上課能不能認真聽點課也不至于這樣?!蔽覠o奈的看著她搖了搖頭。
“嗨呀,放學(xué)請你吃冰棒?!惫饡詴钥次彝饩捅е业母觳残α?,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立馬瞇成了一條細縫。
上課鈴響了。
頭發(fā)有些聰明絕頂?shù)臄?shù)學(xué)老師拿著厚厚的一大卷試卷走了進來邊發(fā)試卷邊朝著我們說:“寫名字班級,不要左顧右盼,交頭接耳,我在上面可都看得見。”
說是這么說了其實有很多老師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這是小測試又不是大考,落的清閑。
“唉,深秋,第八題?!惫饡詴猿酥鴶?shù)學(xué)老師低頭睡著的時候輕聲問我。
“A。”我輕輕地說出了答案。
“什么?”桂曉曉細細的眉毛因為沒有聽清我的答案而微微蹙起。
“A!”我提高了一點音量。
數(shù)學(xué)老師明明都要睡著了卻猛的一抬頭正巧對上了我的眼睛,隨后皮笑肉不笑的說:“邵深秋,你干嘛呢。”
我把手里的筆故作輕松的轉(zhuǎn)了一圈,語氣頗為有些不耐煩和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某f:“寫試卷啊?!?p>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成績好一點就開始學(xué)會幫別人作弊了是吧?卷子你也不用寫了,出去!”
數(shù)學(xué)老師的臉橫肉有些多因為過度的大吼,臉上的肉抖了好幾抖。
“出去就出去。”
我一甩手就把筆扔在了書桌上,大搖大擺的當(dāng)著全班人的面走了出去。
我無聊的看著走廊上的燈發(fā)呆,走廊的燈罩上面有許多黑漆漆的小斑點,或許也不一定是黑色的,我看不出來,但我也懶得管它究竟是什么顏色的。
下課鈴響了,各個班級的人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出來。
噢,我才發(fā)現(xiàn)下課了。
我等著那個地中海收了試卷瞪了我一眼走了之后,才進的門。
剛回到座位上就看著桂曉曉雙手合十的放在胸前,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那個死地中海會突然抬頭,還有下午放學(xué)可能請不了你吃冰棒了,因為我家凡凡今天下午有場籃球聯(lián)賽要打,作為凡凡的死忠飯的我要去給他加油打氣?!?p> “算了,也沒指望你的冰棒。再說了你也沒抄到試卷,這次算是我栽了…”
我話還沒說完,門口班長朝著我這邊方位響亮的叫喊:“邵深秋,老班喊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我與桂曉曉對視了幾秒,苦笑著去辦公室喝茶。
我低著頭走進了老班的辦公室。
老班的旁邊半蹲著一個男生,一頭毛絨絨的頭發(fā),這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
還在看著他的頭發(fā)就發(fā)現(xiàn)他突然轉(zhuǎn)頭也盯著看我,過了一會露出牙齒挑釁的笑了笑。
莫名其妙。
“鄒凡,你說說你剛?cè)雽W(xué)的時候多少分!現(xiàn)在倒好天天玩物喪志起來了?!崩习嘤行┩葱牡膶χ朽u凡的男生說。
鄒凡,鄒凡?
這名字好耳熟。
噢,是桂曉曉的男神。
等老班說的有些口干舌燥了抬頭準備拿杯子喝水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了我,“噢,深秋來了啊,聽老徐(數(shù)學(xué)老師,地中海)說你測驗的時候幫別人了啊。”
語氣明顯的淡了許多。
對著我說完,又揮了揮手對鄒凡說:“鄒凡,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別老讓你的班主任老向我這打小報告來,我這自己班的事還一大堆呢。”
老班是這個年級段的段長,所以他掌管著整個年級段。
鄒凡站了起來,走了。
我低著頭,等著老班的訓(xùn)話。一秒,兩秒,依舊等不到他的說話聲。
我小心翼翼的抬頭瞄了一眼老班,原來他因為剛剛訓(xùn)鄒凡口太干一直在拿杯子猛灌水。
等老班喝完之后,又恢復(fù)到語重心長的長者身份講:“深秋,這一年里我是看著你成長的,你入學(xué)的時候就是班里最好的,現(xiàn)在也一樣,只是你太鬧騰了,知道嗎。我也不說那么多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清楚,想想你在家鄉(xiāng)的母親是怎么辛苦的供養(yǎng)你讀書的?!?p> “知道了。”
我有些難過,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也許是因為媽媽,或許是因為自己。
其實一開始的我,并不是那么鬧騰活躍,只是漸漸的我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似乎鬧騰的人總比陰沉的人要討好別人容易的多。
小時候我眼睛其實是好的。
那天我回到家門口,才想起媽媽要加班,只有爸爸,不,他這個人都不能夠稱之為爸爸。
一個成天酗酒的男人,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天,他替我開了門,充滿著酒氣對著我說:“深秋。”眼神有些瘋狂,我害怕的打算轉(zhuǎn)身跑走,他突然抄起酒瓶砸向大門口。
他開始走近我,不知道,那一刻我覺得我的觸覺異常敏感,我害怕的全身顫抖對著他喊:“爸…爸…”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天有些暗了,我看著大門把手轉(zhuǎn)動的那一刻視線模糊了。
我愣愣的看著媽媽,媽媽看著滿身傷痕的我,而家里只有我一個人。
媽媽的聲音微微發(fā)顫,“他呢?”
“跑了?!?p> “報警吧?!?p> “媽媽,我眼睛疼。”
“沒事的,沒事的?!?p> 我聽完媽媽說的話,伸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
噢,是眼淚,冰冰的。
之后警察抓住他,那個男人,還判了刑,當(dāng)然期間我被叫去錄了口供。
“媽媽?!蔽?guī)е耷坏慕兄鴭寢?,希望她能看我一眼,可是自始至終她都對我有所愧疚所以不敢面對我。
等到了我再大一些上了小學(xué)的時候,我的媽媽才開始漸漸地正常了,因為她知道,不能把我一個人晾在一遍,主要問題是爸爸釀成的。
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待我很好了,只是小學(xué)到初中的時候我一直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
現(xiàn)在我知道了,要學(xué)會融入,融入這個多彩的世界,即使我看到的只是一片灰暗。
我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走到了教室門口,我調(diào)整了呼吸,拍了拍臉頰才大膽的走了進去。
桂曉曉明顯兜不住性子,等不及我走回座位,就興沖沖的跑過來對我說:“深秋,還好吧?”
“小事?!蔽覕[了擺手留給她一個酷酷的背影。
“深秋,要不下午你陪我先去看凡凡打球,之后我再請你吃冰棒。好不好?”桂曉曉在教室門口扯著嗓子對我喊著。
“還是算了,太吵?!蔽易呋亓俗?。
“你忍心讓我?guī)е撟锏那榫w給我家凡凡加油鼓氣嗎?”桂曉曉在后面小跑著追上我。
我扶著額頭說:“怕了你了,小祖宗?!?p> “就知道你最好了,給?!闭f著桂曉曉從后面趕上遞給了我一條在我眼里是黑色的布條。
“這是什么?”我拿著布條看著她說。
“一會你就知道了?!惫饡詴再u了個關(guān)子。
籃球場上,少年們揮灑汗水的時間還早,現(xiàn)在只有啦啦隊在安排后勤。
只見一個粗獷的女生對著桂曉曉指著我說:“就她?”
桂曉曉狗腿的雙手摩擦著說:“對!別看她這樣,嗓門可大了,比那個什么顏莉雅可有用多了?!?p> 粗獷的女生惡狠狠的對著桂曉曉說:“得得,別瞎貧,要不是顏莉雅生病請假了可真不敢讓你亂帶人。”
“知道了,王牛姐。”桂曉曉叫了聲那粗狂的女生的名字。
王牛揮了揮手讓我們各自做準備。
我拉著桂曉曉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桂曉曉,你覺得你有沒有必要跟我好好解釋解釋呢?”
“深秋,我錯了,王牛她硬要找替補拉拉隊隊員,這不是沒人嘛?!?p> “你硬要讓我給那個叫鄒凡的人加油,我可做不來?!蔽艺f完準備把手中的布條還給她。
“喲,鄒凡怎么就不行???”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
“男,男神??!”桂曉曉的面部表情欣喜到了極致,我順著她看的方向看去。
噢,是鄒凡。
鄒凡說完從墻上跳下來,他穿著一身籃球服,上面的號碼是1。
他走到我的面前,說:“喂,你覺得我不值得讓你加油?”
“不,不是?!蔽矣悬c孬的否定了剛剛的堅定的答案。
鄒凡笑著對我說:“那行,來場上吧,替我加油?!?p> 頓了頓又說:“我知道你不想給我加油,但是看完可就不一定了?!?p> 好張狂的口氣。
他頂著一頭毛絨絨的頭發(fā),臉也看起來還不賴,再加上他邪邪的笑容,我猜,他如果在我的眼里被添加上色彩,那畫面一定很好看。
鄒凡說完對著桂曉曉笑了笑,大搖大擺的走出了這個地方。
桂曉曉激動地拉著我說:“男神對我笑了,我這不是在做夢吧?你快掐掐我?!?p> “別鬧了,不然我會讓你現(xiàn)在去做夢?!?p> “哼。走啦,集合時間差不多了?!?p> 桂曉曉邊說邊系著自己的布條,之后又轉(zhuǎn)身幫我的也系好。
籃球場上之前還是稀稀疏疏的幾個人,現(xiàn)在早已人山人海,要不是有王牛這群人盯著位置,早就沒好的位置了。
我們走到看臺的時候,裁判已經(jīng)拿起球準備拋起,“嗚~”一聲哨響球隨即拋起,鄒凡很高,一下子就搶到了球,飛速的帶著球跑,過掉了幾個人一下子就朝著籃筐投了出去,球…進了!
唔,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在球進的時候,鄒凡朝著我這邊的方向露出了大大的笑臉,周圍的女生都放聲尖叫。
只有我知道那笑容只是炫耀,雖然真的很耀眼。
我旁邊的桂曉曉大聲的喊著:“凡凡!凡凡!凡凡!哎,你也出點聲啊?!彼酶觳仓獯亮舜廖业氖直?。
我有氣無力的出聲:“鄒凡,鄒凡,鄒凡?!?p> 就在這時他又投進了一個球,三分。
他又再次的看著我,嘴角上揚似乎在憋笑。
一場球賽被他打的就好像是他一個人的狂歡,對方的球員甚至是放棄了抵抗,任其進球。
我就這樣看著那個穿著1號球服的男生,他有著毛絨絨的頭發(fā),懾人心魂的笑容和一個勉勉強強還算過的去的球技。
“嗚~”裁判一聲長長地哨響,比賽結(jié)束了。
“怎么樣?”他的額頭冒著汗珠,周圍擠滿了給他遞水送毛巾的女生。
但他毫不在意的推開向我這里走來,停在我面前愣了一下,隨即上手撫摸著我額頭的布條,對著我笑著說:“喲,那么快路轉(zhuǎn)粉了,這都愛上我了?”
我詫異的看著他,有些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你不知道?”他一下扯了我的布條。
噢,原來那上面寫著的是“鄒凡鄒凡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這個是替別人的?!?p> “噢~那你說現(xiàn)在的我,有資格讓你替我加油嗎?”
“那么多人不缺我一個?!蔽铱粗浆F(xiàn)在還圍著他的女生們說。
“下次還來看嗎?”鄒凡話題一轉(zhuǎn)。
“不了,我說了我是替別人的,這里太吵我不喜歡?!?p> “喲,挺倔的,我喜歡?!编u凡朝著我笑了笑。
我瞬間紅了臉,不得不說他的笑容還是很有殺傷力的。
“我走了?!蔽肄D(zhuǎn)身想拉著桂曉曉一起走,但發(fā)現(xiàn)她紋絲不動。
我停下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鄒凡,只好自己一個人拿著布條先走了。
之后的幾天,鄒凡頻頻的來我們教室找我,我也一直以沒時間為由讓他離開,直到有一天下午他穿著松垮的T恤衫,校服外套就隨意的搭在肩頭直接堵在教室門口不讓我走。
“鄒凡你干嘛!”鄒凡沒說什么就拉著我下樓。
“邵深秋?!彼蝗缓車烂C的叫了我的名字,“做我拉拉隊隊長吧,聽說你學(xué)習(xí)挺好的,腦子肯定還可以吧,管那么大群人肯定沒問題?!?p> 我看著鄒凡自說自話著,“我說過了,我不喜歡太吵?!?p> “那好,你不當(dāng)就不當(dāng),但是以后要陪著我一起上下學(xué)?!?p> “為什么?”
“都說了,我喜歡你啊。”
“你這個人怎么這樣,蠻不講理?!?p> 我說著已經(jīng)被鄒凡拖著出了教學(xué)樓,他走到女生宿舍,對著我說:“進去吧?!?p> “恩?!蔽易吡藥撞剑D(zhuǎn)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還在這,他的目光好像也一直停留在我這邊。
之后真的不管我起多早,都能看見鄒凡坐在女生宿舍最高的一級臺階上,腳一晃一晃的,每次我一走近,他就立馬抬頭沖著我笑。
現(xiàn)在我和鄒凡是很奇怪的關(guān)系,他的籃球賽我偶爾會被強制要求去看,我去圖書館學(xué)習(xí)他也會陪我無論多久,多晚。
一天。
“鄒凡。”
我躺在草地上看著這個星光璀璨的天空。
“嗯?”
他毛絨絨的頭發(fā)沾上了幾根草,嘴里含糊不清的應(yīng)了一聲。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咬了咬牙,接著說:“我看不見顏色?!?p> “我知道?!彼脑挶煌盹L(fēng)輕輕地吹到我耳旁。
“不,你不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他打斷了我。
“深秋,我真的知道,你還記得小時候你說‘‘為什么你們都穿一樣的衣服’嗎?那時,我在?!蓖砩系娘L(fēng)大了些,吹亂了他原本就有點亂糟糟毛絨絨的頭發(fā)。
“你一直知道,卻不揭穿我這么蹩腳的演戲是嗎?”我的語氣開始變得有些沖,我知道是我自己過于在意這些細節(jié)了。
對于別人,有可能無足輕重。
我坐起了身子,低頭看著他的臉。
他也這樣一直看著我,沒再說什么,隨即也坐起了身子。
只是沒等下一波更大的風(fēng)吹來的時候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
“深秋,你知道的我沒有你想的這個意思。”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聲音才慢慢被風(fēng)吹來。
“是我過于在意了?!?p> “沒關(guān)系,在我面前你可以任性?!彼χ臉幼雍芎每?,有虎牙。
但是在我的眼里卻沒有絢爛奪目的顏色,這應(yīng)該就是最大的瑕疵。
我再一次痛恨那個男人,讓我看不見這個世界上的所有色彩。
“鄒凡,我好希望你是有顏色的?!蔽铱粗哪樎卣f出了這句話。
鄒凡的眸子暗了暗,轉(zhuǎn)瞬即逝,而后他看著我的眼睛很亮的說:“沒關(guān)系,我即使沒有顏色也可以每天帥出新高度?!?p> “噗,你真自戀?!?p> “我這只是在陳述事實。”
說著他頭頂上毛絨絨的頭發(fā)隨著晚風(fēng)擺了擺,我笑著摁住了他飛起來的呆毛。
“走吧,再不回宿舍生活老師可是要發(fā)飆了。”我對著發(fā)愣的鄒凡笑著說。
“等等,”鄒凡拉住了我的手腕,“深秋,其實之前我說的話都不是假的,你信也好,不信也沒辦法了。”
“我信?!苯?jīng)過那么久的考察,我在他身邊漸漸的熟悉起來,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率真的男孩,只是一開始那么突兀的告白,我只當(dāng)做是玩笑。
現(xiàn)在仔細想來其實,都不是玩笑。
他對我的感情是真的。
鄒凡對我的感情是真的,那么我呢?
“那你愿意…”
鄒凡說到一半的話沒說出口,因為他的唇已經(jīng)被我的唇所覆蓋住。
過了一會,我說:“鄒凡,我愿意。”
也許我是知道的,邵深秋對鄒凡的感情也是真的。
“真好。”鄒凡摸著我的臉頰,又轉(zhuǎn)而摸著剛剛的吻的地方,唇。
“走吧,回去了?!编u凡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對著我說。
那天晚上之后,幾乎隔天學(xué)校所有人都知道了我,邵深秋是鄒凡的女朋友。我是很佩服學(xué)校的八卦速度的,只是我害怕的是對上有些郁郁寡歡的桂曉曉。
這幾天我都主動找她說話,她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曉曉,我買了兩份早餐,你要沒吃的話就給你吧?!闭f著打算拿出一份早餐給她。
“不用了,你不是還有鄒凡嗎,給他吃,我覺得他會很樂意吃的。”桂曉曉即使說話也會帶著刺,讓我有種與鄒凡在一起,是個錯誤的想法。
“曉曉。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焦慮的看著她說。
“怎么會呢,你跟我們家男神在一起,我祝福還來不及。一個是我要好的姐妹,一個是我愛的死去活來的男神,多配啊。只是,我需要個時間來緩緩?!?p> 桂曉曉發(fā)紅的眼睛盯著我,讓我有種心疼的感覺,我抬起我的手在她的后背撫了撫,試圖將她的哽咽聲撫去。
“深秋,你要好好的?!?p> “我會的?!?p> “別被鄒凡欺負了?!?p> “不叫他男神了?”
“也該放手了,要不然咱們還怎么做朋友啊,是吧?以后我就是要粉轉(zhuǎn)路了?!?p>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曉曉。”我沉著嗓子說。
“這是我自己要給自己斷的后路,沒希望就不要覬覦了。”說完她擤了擤鼻子。
下午放學(xué),教室門口,一個毛絨絨的頭發(fā)進入到我的視線范圍內(nèi),剛剛還在我周圍嘰嘰喳喳的桂曉曉,轉(zhuǎn)眼間就不見了。
我搖著腦袋,朝著鄒凡走去。
鄒凡一下攬著我的脖子,把我往外拖,“哎哎哎?!?p> “鄒凡?!?p> 我臉上如果有字那一定是“非常不開心”。
“深秋,你看。”
鄒凡把他的右手漸漸地打開,原來手里還有一只麻雀,就這個我還以為是什么。
等等,麻雀!仔細看了看,好像還受傷了,我瞪大了我的眼睛,摸了摸一塊黑色的地方放在鼻尖嗅了嗅,血的味道。
又到處輕輕地摸了摸,看看還有別的地方黑色的血跡沒有。
“你這擔(dān)心的方式還真特別。”鄒凡笑著看著我皺起的眉毛。
“走,去醫(yī)務(wù)室,給它抹點消炎藥纏幾圈繃帶?!?p> 我拉著鄒凡的手臂急沖沖的朝著學(xué)校的醫(yī)務(wù)室跑去。
醫(yī)務(wù)室老師現(xiàn)在這個點也早已下班了,我們只好自己拿了幾瓶藥和幾根棉花棒對著麻雀的傷口涂了涂,然后又拿來了繃帶纏了幾圈,才讓鄒凡剪掉系好。
“現(xiàn)在怎么辦?”我抬起頭迷茫的看著鄒凡。
“養(yǎng)他咯?!?p> “養(yǎng)好就放了吧,別困住了它的自由?!?p> “還挺在乎它的?!?p> “手拿來?!?p> “干嘛?”
“我看到了,你手上有微微的擦傷,是為了救它吧?”
我說著指了指他身邊的那只小麻雀,而它渾然不知的用喙整理著自己的羽毛。
“你看到了?我本來不想說的,說出來挺丟人?!?p> 鄒凡把手放在鼻尖蹭了蹭,來掩飾內(nèi)心的心虛。
“多大了,還那么要面子?!蔽夷闷鹚氖珠_始涂了藥。
“就是大了,才要面子?!?p> 他在說話的時候我故意壓了壓棉花棒,讓他疼的“嘶”出來。
“還要不要?”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在他面前晃了晃棉花棒。
“不,不要了。”我笑他,手卻拿了一個創(chuàng)口貼貼在了他的傷口上。
隨著和鄒凡在一起的日子一天天增加,時間過得很快,明明潛意識里楓葉還是紅的,轉(zhuǎn)眼間都能聞到梅花的香氣了。
我穿著厚重的棉大衣坐在餐飲店等著鄒凡,今天,是他的生日。
這是第一次和他在校外的約會。
鄒凡第一次身上沒有穿著校褲的樣子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一時間我竟有些不太習(xí)慣。
他毛絨絨的頭發(fā)上有剛剛下雪時沾的雪花,長長的睫毛,嘴里呼出的哈氣,都清晰可見。
其實,我最喜歡下雪天,因為雪的顏色我認得,白色。
跟你們看到的是一樣的。
鄒凡看到了我,揮了揮手,笑的一臉燦爛像個小孩子。
他走近我,拉開了我對面的椅子坐了下去,張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的禮物?!笔诌€配合著動作,放在我眼前。
“在這呢。”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拿出了給他的禮物,生怕他看到后皺一下眉頭說不喜歡。
“...”他看著我拿出來的玩偶低著頭不說話。
“不喜歡?沒關(guān)系我票根還留著呢,要不我去退了吧?”我試探性的問了他一句。
“算了吧,挺麻煩的,就留著吧?!编u凡笑了笑,嘴上這么說著但是卻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玩偶的頭。
“鄒凡,剛剛忘了講,生日快樂啊?!?p> 我本著要在他的生日給他一個美好的回憶,就不跟他拌嘴了,愉快的跟他說了聲祝福。
“恩,先點吧?!彼辛朔?wù)員點了幾道菜,我就在尷尬的氣氛中度過。
吃完飯,鄒凡提議說要去一個地方,我看了看手表,時間還不算太晚,就去了,誰讓他今天生日今天就讓他當(dāng)老大吧。
那是一個比較香火比較少的寺廟。
鄒凡的小迷妹都知道,鄒凡啊,信佛脖頸一直掛著佛像。
他一手插兜一手拿著放著玩偶的袋子走在前面,自帶濾鏡效果,我覺得他超帥的!
他走到一個屋前,突然轉(zhuǎn)頭朝著我笑,向我伸出他的手說:“深秋,來?!?p> 我一進屋看到的便是一尊尊的佛像,“鄒凡,你來這里要干嘛?”
“噓,別講話,不要褻瀆?!彼檬治嬷业淖欤⑶倚÷暤膶χ业亩湔f。
我點了點頭,他才放下手,并且對著佛像跪下,雙手合十,十分虔誠。
他在蒲團上跪了很久很久。
才拍拍膝前的灰塵拉著我走出了寺廟,去了附近一個有花有湖的地方。
我看著那梅花開得很好,周圍也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梅香。
鄒凡的聲音響起:“深秋,你知道我在佛前許了什么愿嗎?”
我從梅樹那里挪回視線看向他,對上了他亮亮的眼睛,下意識的挪開視線,去看向他毛絨絨的頭發(fā)說:“什么?”
“不告訴你?!编u凡笑著看著我。
“嘁,引起別人的好奇心之后不說,真壞。”
“沒錯,我是很壞。”鄒凡雖然依舊笑著,但這次沒達到眼底。
自從那次他生日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去了趟寺廟,就再沒聯(lián)系上他了,就好像我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叫鄒凡的人。
“喂,新年快樂!曉曉。對了今天你有空嗎?我想去圖書館。”
雖然找不到鄒凡我也沒氣餒,幸好我還有桂曉曉這一好友可以陪我一起打發(fā)這漫長的寒假。
“不好意思啊,深秋我這幾天都挺忙的,你也知道寒假嘛,事多?!?p> “喔,那好吧,那我一個人去了?!?p> 我掛了電話,嘆了口氣,收拾收拾了書包,哼著小曲兒屁顛屁顛的一個人去圖書館了。
圖書館人不是很多,座位很空。
也是,這大過年的,誰會經(jīng)常在圖書館呆著啊。
我找到了一個角落里,把書包放下,拿了幾本有關(guān)刑法的資料書看了起來。
中途口渴,抬起了頭,下意識去找尋水杯的位置,就在我拿起杯子的那瞬間,我看到了離我蠻遠位置上一對男女在熱吻,似乎是在熱戀期呢。
不過那個男生頭發(fā)毛絨絨的,像鄒凡。
仔細一看,喲,還真是鄒凡。
那女的也眼熟,噢,是桂曉曉。
鄒凡好像看到了我,但他并沒有停下原有的動作,只是用他明亮的眼睛看著我。
視線有些慢慢模糊起來。
我狠狠的擦掉從我的眼中流出的不爭氣的眼淚,放下了書,起身背著書包走到離他們相反的另一個側(cè)門走出去。
我回到家,躺在床上兩眼愣愣的看著天花板,天花板灰白色的。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才開始響起,是鄒凡。
“喂?!?p> “...”
“今天你都看到了吧?!?p> “鄒凡,我們分手吧。”
“…好。省得我說了?!?p> 鄒凡說完就掛了,我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忙音,有些無助。
在這個漆黑灰暗的世界里,是鄒凡給了我一盒彩筆,在我以為我的世界將會因他而充滿色彩的時候,現(xiàn)在卻要告訴我,這盒彩筆的主人不是我。
開學(xué)后,重新分班,桂曉曉被分到了與我不同的班級,我很慶幸,因為我還不能面對她,至少現(xiàn)在。
而鄒凡,不提也罷。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小學(xué),初中的日子,孤獨卻又害怕熱鬧。
高中三年就這樣一晃而過,沒留下什么波瀾。
就連鄒凡激起的小波瀾也很快就平息了,我想。
我正準備行李去大學(xué),桂曉曉的電話打亂了我的原有的節(jié)奏。
“喂,深秋嗎?”
“恩?!?p> “我覺得我應(yīng)該告訴你一聲,鄒凡他是因為你才和我在一起的。”
桂曉曉沉默了會,才緩緩的說出她打電話的理由。
“今天不是愚人節(jié)?!蔽姨а巯笳餍缘目戳巳諝v。
“你倒是無情的很?!?p> “一年多了,即使真的,會不會有點太晚了。而且,既然是為了我,那你為什么不看好他,還告訴我?”
“你聽我說,他跟我在一起,是因為你。你爸爸的事情,我跟他說了。那時他不信我,但他不得不信,因為我有警察局的檔案袋記錄,關(guān)于那件事的。沒錯,我那時還小,喜歡的東西一定要得到,我混蛋。我要挾他說要告訴全學(xué)校,他就立馬低頭了。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后悔了。鄒凡他已經(jīng)只剩下半條命了,希望你去看看他。”
“在哪。”
“xx醫(yī)院x號病房。深秋你…”
“嘟嘟嘟~”桂曉曉的電話里傳來了忙音,她笑了,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涌出,就像打開了的水龍頭一直流,仿佛沒有盡頭。
強扭的瓜,果然不甜。
我掛了電話急匆匆的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跟師傅說了醫(yī)院的名字,又催促他快點。
當(dāng)?shù)搅酸t(yī)院的時候,我反而鎮(zhèn)定了。
走到他的病房前,深吸了一口氣,才推門進去。
他的頭發(fā)并沒有因為生病而變得粗糙發(fā)黃,還是以前那樣毛絨絨的,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兩眼緊閉著,眉心皺起,嘴巴也微微的抿著,似乎很痛苦。
我伸手握起他扎了針的手,想了想打算放下了,他的手卻用力的握住了我的手,似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量。
我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他放輕松,他才稍稍松力。
他似乎打算睜眼,奈何眼皮太沉重,只能看見他的睫毛微微地顫了顫,就不動了。
但我知道他,是醒著的。
我一個人說著話,什么都說,從小時候記事起的到現(xiàn)在的事都說,甚至還說了和他在一起的心情。講到這里的時候,他仿佛要說些什么,嘴角微微的顫動了。
這時候,醫(yī)生的例行檢查時間到了,醫(yī)生檢查完之后,要打算走,我叫住了他,說:“醫(yī)生,他這是什么???”
醫(yī)生“哦”了一聲說:“沒什么大事,就是病人本身就有胃病,時不時還酗酒抽煙導(dǎo)致胃出血了,躺兩天就沒事,你是她女朋友吧?看著他點,要飲食規(guī)律,否則得了胃癌夠他受的。”
我連連的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并不糾結(jié)為什么桂曉曉騙自己。
再回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睜開眼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說:“深秋,你又來了?!?p>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為什么要用“又”來形容。
“唉,看看我也沒怎么打扮,就是想你了,讓你出來,看看你也好。”
鄒凡好像在自言自語,他認為我,是假的,是他幻想出來的。
我看著他暗淡的眼眸說:“鄒凡,這次是真的。”
這次不是你的夢,是真的來看你了。
“怎么會?”
鄒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激動地把棉被掀開打算下床,我趕忙跑過去扶他。
“深秋。邵深秋?!?p> “恩,我在。”
“我愛你?!?p> “我知道,”我笑著看著他,“我也是?!?p> 愛了你整整一個青春。
“但我不能擁有你?!?p> 他沙啞的嗓子說出這句話,聽起來尤為心酸。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即使看不出色彩層次的變化,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溫?zé)崤c失魂落魄。
“你可以。”
“不?!?p> “桂曉曉跟我說,她不會說的?!?p> “深秋?!?p> 鄒凡說著伸出他還打著點滴的手要來抱我。
“恩?!蔽易プ∷氖滞?,怕他點滴打不進,用手安撫的放在他毛絨絨的頭發(fā)上,摸了摸,嗅了嗅,嗯,很香跟以前一樣。
“深秋,還記得我在寺廟許的愿嗎?”他抬頭問我。
“記得?!?p>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開始進入到我的耳朵內(nèi):“我說‘佛祖,愿樂善好施的你保佑我的深秋沒有我也能活得快樂?!墒?,這幾年佛祖似乎并沒有聽到我的愿望?!?p> 他說完,我才發(fā)現(xiàn)他脖頸一直掛著的佛像不見了,原來,他不再信佛,只因他一直信仰的佛祖沒有實現(xiàn)他的愿望。
“但現(xiàn)在我好像知道了他的用意,你待在我的身邊才會是最快樂的。”
鄒凡說完,笑起來,在那瞬間我好像從他的身上看到了世間最絢爛奪目的顏色。
......
出事后的回學(xué)校的一天。
小深秋穿著可愛的小洋裙坐在長椅上說:“為什么你們都穿一樣的衣服。”
在一旁舔著棒棒糖的小鄒凡對著小深秋說:“我穿的是藍色的?!?p> 指了指邊上玩泥巴的男孩說:“綠色。”
又指了指跳繩的女孩說:“粉色。”
小深秋一聽,立馬不高興的說:“難道我的眼睛會騙人嗎!”
小鄒凡把棒棒糖放下,說:“難道我會騙你嗎?”
小深秋‘唰’一下的跑了出去,喊“媽媽”。
小鄒凡笑著看著小深秋的背影說:“這脾氣,我喜歡?!闭f完還不忘了拿起棒棒糖又舔了舔。
奶兔兔被吃了
很早很早寫的一篇短篇,想了很久還是想給大家看,當(dāng)然了,這個文筆有些幼稚,我還是沒怎么刪改的留著,自己看著有的時候還覺得挺好笑的,但是都是用心寫出來,想讓你們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