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沒什么課,只需要最后參加一次舞臺表演,就算畢業(yè)了。
烏念云搬出宿舍那天,左星予來接她,站在校門口看見烏念云時,恍惚了一下,瞬間想起第一次見面時,蹲在腳手架下埋頭吃東西的烏念云,瘦瘦小小卻仿佛有些無窮的力量。
遠處走來的女孩好像沒怎么變,卻又好像哪里都不太一樣了,與三年前相比,少了些茫然和空洞,多了些生機與活力。
烏念云也看見了左星予。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左星予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她終于過上了安穩(wěn)有希望的生活,上課時在學校和甕梔家來回,放假時則到曾經說過要去卻沒有去成的地方,偶爾還要去片場待幾天,一直忙碌而充實。
沒見面時并沒有感覺,等到真正見到了,烏念云才恍然發(fā)覺,自己其實挺想左星予的。
仔細想想,自己的人生從一片黑暗到星光密布,都是從遇見左先生開始。
在那個沙石遍地的建筑工地,近乎荒誕的初遇鬧劇,似乎從那一刻開始,這顆星星的光芒就照到了她的身上。
樹枝斷裂的聲音驚醒兩人,烏念云這才注意到已經到了左星予跟前,再走就會撞上去,于是小小退了一步,望著左星予笑。
“左先生,好久不見了,還麻煩你來接我。”
左星予勾了下唇角,接過她的箱子放進后備箱,卻沒有上車的打算,而是靠在車邊,仔細觀察烏念云。
“長高了,更好看了?!?p> 烏念云一怔,抬眼望去,但左星予的眼睛里全是耀眼的光芒和暖意,她看不出來有別的什么,于是低下頭,淺笑。
“嗯,若嵐姐和榮哥也這么說。”
話說完,剛剛還愉悅的氣氛好像一下悶下來,烏念云有些不解,一抬頭,正好抓住左星予微微皺眉又松開的瞬間,接著注意到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似乎暗淡了一點。
只有細微的一點點,她卻敏感的注意到了。
“左先生,你不高興了嗎?”
左星予似乎愣了一下,搖搖頭:“走吧,送你回家?!?p> 烏念云猶豫了一下,跟著上車。
注意到左星予是往他的公寓方向開,烏念云更加坐立不安,忍了忍,還是小聲道:“若嵐姐和榮哥建議我先住到公司宿舍,之后再找合適的住處?!?p> 左星予握著方向盤的手僵了一下,沒看她,語氣卻不怎么好:“怎么,嫌我那里不好嗎?”
烏念云連忙搖頭:“不是的,您那里很好,只是我現(xiàn)在畢竟是公司的藝人,還繼續(xù)住在您那里的話,會造成不好的影響的,若嵐姐和榮哥也是為了我們著想……”
接下來的話左星予一句也沒聽進去,只是煩躁的攥緊方向盤,腳底踩著油門越來越用力。
道路兩旁的景致快要流動起來,烏念云臉色煞白抓著安全帶,眼中全是驚慌。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烏念云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聲道:“榮哥的電話!左先生,榮哥電話!”
左星予“吱—”一聲踩死剎車,根本不管震天響的手機,泛紅的雙目盯著烏念云,咬牙極力忍耐的樣子有些嚇人:“左先生左先生,為什么只有我是左先生!是我先遇見你的!我??!”
郁結在心里的話沖出口,左星予陡然醒過神來,看著對面因為驚嚇而面無血色的烏念云,看著她驚恐望著自己的眼睛,慌亂和無措一齊擁上來,他想讓烏念云別怕,可手機還在不停刷存在感。
左星予只好先接起手機。
“喂?!?p> 那頭宋榮安氣急敗壞:“怎么半天不接??!嚇得我以為你們出事了。接到小云沒?”
左星予看了一眼縮在副駕駛座里睫毛簌簌抖動的烏念云,在心里嘆了口氣:“接到了?!?p> 烏念云身子一動。
宋榮安松了口氣:“那就行,那先回公司吧,一起吃個飯?!?p> “好,這就回去。”
掛斷電話,左星予看了看烏念云,放輕聲音:“我們先回公司,跟若嵐和榮安一起吃飯?!?p> 烏念云聽見他的聲音,忍不住抖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意思,連忙點頭。
左星予覺得有點難受。
她已經這么怕他了嗎?連聽見他的聲音都會嚇得發(fā)抖,迫不及待的想要從他身邊逃開。
可是,是他先失控的啊,怎么能怪別人呢?
左星予又看了靠在車門上的女孩,想說不要離車門太近很危險,又怕她寧愿靠近車門也不愿靠近他。
他想解釋,又不知該怎么解釋,于是便沉默下來。
烏念云也靜靜靠著車門,望著車窗外一語不發(fā)。
她害怕左星予嗎?怕的??伤伦笮怯璋l(fā)怒時,潛藏在內心深處的自己。
左先生說只有他是左先生,是什么意思?覺得她不親近他嗎?還是覺得他幫了她這么多,自己還這么疏遠他,有點不知好歹呢?
烏念云不知道左星予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自己在為第一種猜想竊喜。
左先生希望能與自己更親蜜,希望他對她來說是不同的,但對她來說,左先生的確是不同的,不是她的什么哥哥什么姐姐,僅僅就是左先生。
左先生。
烏念云反復在舌尖繚繞這三個字,唇間泛起一絲隱秘的笑意。
她偷偷瞄了左星予一眼,只看到他如往日一般緊抿的唇角。
烏念云低下頭,她聽到自己的心在說話。
還有一種可能,他發(fā)現(xiàn)了你的這些可笑的小秘密,他在警告你,別抱什么無謂的幻想。他跟若嵐姐和榮哥他們一樣,只是可憐她。
就這樣而已。
夏天已經來了,空氣開始漸漸炙熱,車內沒有開空調,沒有一個人的注意力在這上面。
左星予焦躁難安,他的體溫比這空氣還熱。
烏念云神色冰冷,盛夏酷暑也難以驅散她身上從心臟傳遍四肢百骸的涼意。
很快到了公司,宋榮安和費若嵐正在門口聊天等他們。
車停穩(wěn),烏念云從副駕駛下來,把位置讓給了宋榮安,自己和費若嵐坐到了后座。
宋榮安愣了愣,路上發(fā)現(xiàn)左星予一直在從后視鏡看烏念云,便憋了一肚子問題,一直到停車場,費若嵐和烏念云先下車了才問出來。
“你們倆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