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道觀里他的確是沒有呼吸了,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他的確是死了的···”燕語默對張舒說著。
張舒盯著地上的水盆,熱水將布上的血漬慢慢暈開,水中的血從淺色慢慢變成了深色。
“小一,你看那水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動?”
燕語默向身旁的沈凌使了個眼色,暗示他看好燕姐,便端著水盆走出了房間。
“小一,去隔壁?!?p> 燕語默點了點頭,將水盆放在靠窗戶的獨座上,接著窗外下午的陽光,似乎沒有什么變化,水面上有些波動但是不大。
張舒隨手拿起蠟燭點燃,將火光逼近水面,有些白白的蟲子翻了出來,蟲子很小,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火苗所到之處,都可以看到這種蟲子。
燕語默捂住了嘴,惡心的感覺從胃部涌到喉嚨,很快平復了這種感覺。
“這東西像血吸蟲一樣,太惡心了。”燕語默用干凈的布擦了擦手。
張舒將水倒在屋內(nèi)的花盆里,白色的蟲子慢慢裸露在土壤的表層,在一起鉆來鉆去,好像在獲取彼此的溫度,不大一會兒停止了蠕動。
“小一,我猜你說的血吸蟲應該和書上的食血蟲差不多,但這種蟲子好像并不喜熱,它們好像一遇到溫熱的環(huán)境就會動的很厲害?!?p> 張舒用樹枝撥了撥這些蟲子,并沒有任何反應。
燕語默感覺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她將視線從這些蟲子移到張舒身上:“莫非···”
張舒接著說道:“這些蟲子是從楊云中的身體里鉆出來的,所以沒有外傷,沒有施用內(nèi)力的痕跡?!?p> “這大概就是他的死因了,在這個世界上想讓一個人死,或許真的會有上百種方法?!?p> 燕語默嘆了一口氣,在這里生命如一只螻蟻般,不會有什么女主光環(huán)降落在自己的身上,這弱肉強食的道理對誰都不例外。
一股力量將燕語默拉離床邊,她撞進一個結(jié)實的胸膛。
張舒伸手摸著她的頭:“小一,我不喜歡你那種無比失望的眼神,這里還有我,我會護你周全,只要我還活著,便不會食言?!?p> 燕語默雙手環(huán)著他的腰,緊緊地抱著他,沒有說話。
“小一,這種死狀可能是血丹造成的,也可能是有人為了滅口給他服了毒。”
燕語默松開了雙手,揪著他腰間的衣服:“我更傾向于后者,這樣沈凌就有時間可以等你制出解藥?!?p> 張舒拍了拍她的頭:“你照看好燕姐就行,剩下的交給我,這個盆栽我?guī)Щ胤块g,我要研究下這些蟲子的種類,說不定會有些用處?!?p> 燕語默點了點頭,張舒離開后,她便一直坐在床邊看著寶兒,娃娃在睡夢中不時地露出好看的笑容,不知道等他長大了之后,他又會如何看待自己的父親。
“吱”燕姐虛弱的將門推開,她勉強走到床邊,燕語默急忙扶她躺下。
她一邊流著淚一邊呢喃道:“你太傻了,一個人瞞著所有,將我們趕走···卻將所有都留給了我們···你都不在了,我要那些錢財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燕語默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快睡吧,你已經(jīng)好久沒合過眼了···”
拍著拍著,燕語默不知不覺也趴在床頭睡著了。
沈凌在房內(nèi)有些煩躁,自上戰(zhàn)場以來大戰(zhàn)小戰(zhàn)什么場面他沒有見過,即使是那些四分五裂、開膛破肚的尸體在他看來也沒有什么太多的感覺。
可如今他卻有些生畏,躺在地上的楊云中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自己的結(jié)局,結(jié)局會如同這般冰冷。
人大抵能夠一往無前、無所畏懼的時候,都是心中了無牽掛,可心里頭有了舍不得的東西之后,便開始有了畏懼。
而沈凌很清楚他的不舍,還剩多少時間都無所謂了,看著她、陪著她便好。
沈凌煩躁之中拿出了隨身的水囊,飲了幾大口這水酸酸澀澀的有些奇怪,便又喝了幾口,明明喝水卻喝出了酒的味道莫非自己魔怔了?
沈凌晃了晃頭,感覺有些暈暈的:“誰···給老子下了藥···”
一頭栽在了桌子上。
傍晚的紅霞漸漸暈染開來,火紅的顏色布滿了整個天空,夕陽留戀的待在地平線上。
一陣清雅的琴聲從遠處傳來,音色渾然一體,穿透層層的阻擋在尋找著什么。
“不好?!?p> 張舒放下手中的茶杯,這曲調(diào)與昨夜的十分相似,但是那個宮主絕不可能還活著,此時只有沈凌一人與楊云中的尸體一起。
想到這兒,張舒急忙趕到沈凌房間。
沈凌房間的門大開著,楊云中的尸體此時已經(jīng)站立起來,他的腳邊被幡布纏住了,幡布的另一邊被桌角壓住了,正因為這樣才能支撐一段時間,不然他的尸體估計早就走出了客棧了。
張舒一把抓住了被尸體拖拉出的幡布角,但也只是能維持在房中不動,他很清楚以自己的氣力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拖不住這具尸體了。
而此時趴在桌子上睡得像豬一樣的沈凌,等他醒來恐怕自己和尸體都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看樣子,你好像需要幫忙。”
一個聲音不緊不慢地在門口響起。
張舒瞥了一眼:“小北兄也看了好一會了吧?!?p> 說著,輕輕松開了手中的幡布。
尸體徑直向前走著,與小北打了一個照面,小北收起手中的紙扇,用手中寸勁將扇端打在尸體胸口,尸體向后退了兩步。
張舒一掌將房門關上:“你的五成功力也不過如此?!?p> 小北面上一冷,一招連環(huán)腿,尸體被硬生生被逼到了床邊。
他回著頭帶著些許得意,卻發(fā)現(xiàn)剛剛那人早已坐在桌邊喝著熱茶。
小北將幡布纏在窗框上,揚起一掌,桌子應聲而碎。
張舒優(yōu)雅的接過茶杯,小抿了一口,另一個人直接迎頭栽在了結(jié)實的地面上。
“誰暗算老子?”沈凌捂著額頭一個驚跳立在房中。
房中此時十分混亂,一地的零碎,窗邊的詐尸,詐尸旁邊的冷面殿下,還有身旁置身事外的張舒。
沈凌捂著胸口咳了兩聲,希望他們還有些人性,還能想起自己身中劇毒是個病人。
“剛剛一時不查,中了暗算,沒想到楊云中已經(jīng)死了,也逃脫不了?!?p> 沈凌眸中一沉,即使死了也無法擺脫么。
小北在床邊用扇子抵在尸體胸口,緩解窗框的壓力,窗外的琴聲明顯弱了一些。
張舒將茶杯放在地上,翹起一只腿問著沈凌:“不知是什么暗算?”
沈凌將水囊拿到張舒面前:“你醫(yī)術高超,不如看看這是何毒,可能看出是哪個門派的?”
張舒將蓋子打開,嗅了嗅,眉目糾結(jié)在了一塊。
沈凌在一旁有些擔心,自己怎會如此倒霉接二連三的中毒,這毒上加毒,不知自己還剩幾日的命了···
“看你神情如此嚴肅,這毒難道很厲害?”
張舒看了一眼沈凌,不悅地說著:“嗯,挺厲害的,有些年份了,至少三口就醉了?!?p> “什么?很厲害,那我還能活了么?”
沈凌驚訝的說道,說完才回過神來,“你說這是酒?哪個缺心眼的把酒放在老子水囊里!”
“依我看,這送酒的人或許有些缺心眼?!?p> 張舒將水囊里的酒盡速倒出,露出一個快意的笑容。
沈凌感覺到一個凌厲的目光從窗邊投射過來,這種棋逢對手的場面,自己明顯被弱化了,不僅弱化還可能遭殃。
窗外的琴聲戛然而止,楊云中的尸體像是斷了線的木偶倒在窗邊,恢復了之前的死態(tài)。
小北凝視著窗外,將紙扇放在盆景旁邊:“沈公子,不如你去將小燕姑娘叫過來,我們一同商量下這尸體如何處理,可好?”
沈凌打了一個哆嗦,聽他叫自己一聲公子,感覺壽命都少好幾日,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便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在下自認閱人無數(shù),不過才見公子幾面,卻也已經(jīng)深感無恥二字何解。”
小北轉(zhuǎn)過身輕蔑地說著。
張舒放下翹著的腿,伸了伸:“哦~是么看來你見的人還是不多啊?!?p> 隨即定了定,看著窗邊的人冷聲道:“我希望你留下的原因不會是她?!?p> 一聲冷笑傳來:“如果是呢!你又能如何?”
“我覺得你不會想知道的,況且你,已經(jīng)晚了。”
小北看向門口的方向,悠悠地回道:“安知后來者不能居上?”
燕語默被沈凌的敲門聲驚醒,可能最近太累了,竟睡了許久。
打開門后,沈凌坐下來一連吞了好幾口茶。
“發(fā)生什么事了?”燕語默幫他倒著水。
“你不知道不知誰在老子水囊里裝了酒,結(jié)果老子就中招了。”
沈凌壓低了聲音,“醒來的時候楊云中就詐尸了,張舒和小北公子都在我房里,等著你過去商量。”
燕語默還有些迷糊,聽到酒一下子就精神了。
“原來我的酒在你那里?你都喝了!”
沈凌兌了一下她的肩膀:“敢情是你捉弄我!”
燕語默揉了揉肩膀:“什么捉弄?是你拿錯了水囊,好不好!所以你就一口氣都喝了?”
沈凌搖了搖頭:“沒有,張舒給倒了,還說什么···”
“說什么?”
“哦,說送酒的人有些缺心眼!”
燕語默頓了頓,這個醋吃了這么久么:“你剛說他們二人還在房內(nèi)?”
沈凌點了點頭。
“我覺著不如過一會兒再去吧!”“我覺著不如過一會兒再去吧!”
二人不約而同地說著,兩個人相視一笑。
嗯,英雄所見略同,還是等火藥味散了再去比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