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傾城在房間里坐立難安,她擔心著燕語默會不會有什么生命危險,也擔心著百里天沐反悔,她急忙換上了便裝,前去相府外面查看虛實。
“明兒,之前的事情為父可以不與你計較,傾城如今也一如從前。只要今日之事你辦妥了,我便答應放她離去?!卑倮锾煦宄兄Z著。
百里明開心地跪在地上:“多謝父親,孩兒這次定不會叫父親失望!”
“嗯,去吧!”
他望著百里明離去的背影,吩咐著身旁的人:“告訴他們,將那丫頭就那么套著,不要讓公子瞧見她的樣子?!?p> “遵命!”
明兒,等你有天長大了,就會明白為父的苦心,感情向來是多余的。莫要怪為父,既然你放不下,不如就讓她永遠恨你也好!
一身黑衣襯托著來人更加英姿颯爽,傾城瞧著從相府內(nèi)走出來的人,心里的某根弦突然就斷了。百里明,這般欺騙,就為了借我的手殺了郡主?原來自己竟如此可笑!
她想到被劫走的燕語默,默默跟在他們的后面,直到郊外一座廢棄的破廟。傾城看著他們走進破廟,便倚在門外靜候著。
燕語默在麻袋里輕輕扭動了幾下,身旁的人一腳踢向她的腹部:“老實點!”
這時腳步從外面?zhèn)鱽?,有人推開了門,燕語默感覺到進來了三個人,但有一個人一直停留在門外。
“拜見公子!”
“這便是父親說的要處理的那個人?”百里明指著地上的麻袋問著。
“是,相爺吩咐活埋便是!”
“此人是?”百里明有些好奇,想解開麻袋看一看。
“相爺吩咐,公子照做即可,勿需多問!”
百里明收回了手,不論是誰,只要能換回傾城的自由,都是值得的,他點頭默許著,幾個手下將燕語默抬起,丟入院中挖好的坑內(nèi),正準備推土,一個身影破門而入。
傾城拔出隨身的長劍,指著屋內(nèi)的人:“放了她!”
百里明不知為何傾城會在此處,有些奇怪:“卿卿,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們姓百里的都是習慣這般將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么,我在你眼里不過是一枚棋子,是不是?”
“你在說什么?”
“明公子,到了這個地步了,還要演戲么!百里天沐明明跟我說只要我將郡主騙來,便將你放了,我以為你真的為我跪了三天三夜,想來竟全是假的!”傾城從沒想過有一天,他們也會走到刀劍相向的那一刻。
百里明聽罷只覺五雷轟頂,父親竟然連自己也一并算計了在內(nèi),這招一舉多得用的甚妙:“卿卿,你聽我說,不是······”
“公子有令,任何阻撓者,殺無赦!”身邊的烏衣衛(wèi)拔刀殺向花傾城。
“住手!誰給你們的指令!”百里明焦急地喊著,“都給我住手!聽到?jīng)]有!”
花傾城用盡全力,接著招數(shù):“好,很好!”
百里明抽出腰間的軟劍,立于她的身旁,幫她斬殺著周圍的烏衣衛(wèi),傾城冷笑著:“何必演的如此逼真,你是覺得我有多蠢?”
百里明一劍刺向傾城的右方,一個侍衛(wèi)應聲倒下:“父親只與我說,殺了袋中之人便放你自由,我并不知里面是燕王家的郡主。卿卿,你相信我?”
傾城一震,他的言語之間充滿了誠懇,莫非他們只是被百里天沐算計了?她回頭對他說:“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百里明將烏衣衛(wèi)悉數(shù)抵擋在身前,“卿卿,你先去救郡主再說!”
傾城急忙跳入坑中,將繩結解開,她拉下燕語默的眼罩,眼神里多了幾分歉意。她拿起長劍正準備挑開燕語默手上的繩索,這時一個白色的身影從天而降,一陣掌風而過,她們身邊的烏衣衛(wèi)都瞬間斃命。
燕語默心中驚呼不好,正準備提醒著傾城,卻已是來不及,那一掌用足了勁頭打在傾城的背后,傾城感覺到內(nèi)里像炸裂開一般,她無力地倒在一旁。
“我曾經(jīng)提醒過你,莫要對她下手!”張舒紅著一雙眼低沉地說道。
“卿卿!”百里明一劍掃過,糾纏面前的黑衣人均負傷倒下,他焦急地向身后的方向跑著。
張舒解開燕語默手上的繩索,伸手攙扶著她,卻被她用力地推開:“她并沒有要殺我,她是在救我······”
張舒看著自己落空的手,有些發(fā)愣,為何在她面前,他好似做什么都是錯的。聽到她遇難的消息,他托著一身疲乏的身子,拼了命的奔來,只為了救她。卻,又是錯了么?
燕語默半跪在地上,她望著百里明懷里的傾城,她知道在雅苑的那番話是假的。即使身不由己,即使相遇是預謀好的一場戲,但是她們月下對酌的心事,互相調(diào)侃的話語,每一句都是真的。傾城看著她,微微張了張嘴,她知道她在抱歉,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沈凌。
“不要,不要說對不起,我不怪你,我們說好了是朋友,一輩子都是!”一股苦澀從燕語默的胸口蔓延開來,她伸手想像平時那般拍拍傾城的頭,卻被百里明抬起的手打斷了。
“都是因為你!”百里明眼神里透出陣陣殺意。
張舒下意識地將身邊的葉子夾在手指之間,燕語默并沒有轉(zhuǎn)身,語氣中充滿著不屑:“怎么,你還要將他也殺了,是不是這時間的人不合你意的你都要殺?”
傾城虛弱地將手抬起,抓著百里明的袖口:“別······”她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百里明心疼的抱著她:“沒事的,沒事的,卿卿,你已經(jīng)自由了,你想去哪兒,我陪你去好不好?好不好?”
他眼里的淚滴落在她的臉上,她輕輕笑了笑,無力的點著頭:“我······”
百里明看她皺著眉望著自己,伸手將她打亂了的頭發(fā)別在了耳后:“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沒用,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的喜歡,我愛你。你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留下?”
他感覺到袖口的那只手一松,女子在他懷里微笑著閉上了雙眼。他心痛的將她緊緊貼在懷里:“卿卿,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好多話我都還沒有告訴你,你不是一直都想聽我說句喜歡么?你還沒有聽夠,怎么可以就這么離開!”
一陣狂風襲過,黑壓壓的云布滿了整片天空,讓人壓抑的抬不起頭來。
“你愛她,為什么從來不說?你可知每個月夜里,她對著天空一遍一遍畫你的名字。你是她深入骨髓的執(zhí)念,你怎么能一直忍心瞞著她卻不讓她知曉?”
面對著燕語默的質(zhì)問,百里明自嘲著:“呵呵,從一開始我便心悅于她,但又能如何,我沒有足夠強大到保護好她,我的喜歡于她不過是一種罪責,他們殺她如同碾死一只螞蟻一般簡單。她的感情是那么純粹,純粹到我都自愧不如,面對她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拒絕到連我自己都信了我的心中是沒有她的?!?p>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像是兄妹像是朋友,卻唯獨做不了戀人,相府不會放過她······呵呵呵呵呵,我就是這般懦弱無能,到她死了才知道她對我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原來人被掏空是這樣的感覺。相府算什么,權勢算什么,這世間沒有她,這世間又有什么意義?”
百里明看著她頭上的那株淡紫色的發(fā)釵,那是她十歲的時候,他特意為她挑的生辰賀禮。人人都知南都城里雅苑的花魁酷愛紫色,卻無人知曉她鐘意的緣由。
他含笑拿著那株發(fā)釵,深深插進自己的胸膛,他緊緊地握住傾城的手:“卿卿,我來陪你了”
這一生負你太多,至少能夠陪你一起,至少你不會那么孤單。他好像看見那個稚嫩的女孩兒,臉上掛著點點淚痕,被身后的小狗追的直跳腳,她徑直地向自己跑來······
燕語默看著他們二人倒在一處,悲慟萬分。她將他們的衣衫整理整齊,擦拭他們臉上的血跡,用手將土一點一點地埋進去。這樣的結局,不知是好是壞,若百里明始終不能看清,那么傾城最終總會淪為犧牲的棋子。也許,能在一處便是好的,死亡也不能再將他們二人分開。
她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破廟,茍活的幾個烏衣衛(wèi)早已沒了蹤影。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身后的白色人影不緊不慢地跟著,二人始終沒有開口。
燕語默瞥見不遠處的城墻,轉(zhuǎn)身望著身后那人:“張舒,我們在這里分開吧?!?p> 許久沒有聽見她叫自己的全名,竟有些不大習慣。若說沈凌的死是她對他的誤解,那么這次呢?他感受得到她話里的平靜,一切都無法挽回了,他苦笑著答道:“好?!?p> 怎么去留住一顆執(zhí)意要走的心,一個人若是回不來了,縱使千種百種的法子也無用了。他看著女子緩緩離去的背影,是那么的堅定,那么的決絕。
張舒感覺到喉嚨處一股腥甜,原來,傷心也是種無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