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來坐在沙地上,沉默不語,有些郁悶。
尋常這種時候,他的習慣是應當點上一只香煙的。
身上只有的一包牡丹他并沒有舍得抽,所以有的只是一只瘦弱無比的孤狼,和巴掌大的沙鼠驚悚無比的眼神。
歷史學上規(guī)定人和動物的根本區(qū)別是會不會制造工具,哲學家們對此的認知大多是是否有自我的意識,但徐來覺得,不管怎么區(qū)分,對火種的利用是人和動物重大的區(qū)別之一。
靈長類動物有不少會通過后天的學習學會使用甚至是制造工具,現(xiàn)在科學實驗已經(jīng)證明某些情況下貓和狗會產(chǎn)生自我意識。但到目前為止,還并未發(fā)現(xiàn)哪種動物會在自然界中使用火種的,如果沒有人類的干預的話。
不管這是不是游戲,這是夢一場?或是一個新的世界。徐來從始至終就將對火種的利用放在了極高的位置上。甚至按照他原本的設(shè)想,利用動物對火種畏懼的本能,他甚至可以在自己身上創(chuàng)造出類似于“君權(quán)神授”或是“上天之子”這樣一個最大的外掛。
但現(xiàn)在所有的設(shè)想都落空了。
好像……不管什么動物見到火,不對,是見到可以利用火的情況,本能的,第一反應就是徐來一定是從那什么勞什子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過來的。
這他嗎究竟是什么情況?
小沙鼠原本雖然畏懼,但好歹話還是能完整的說出來的。但一見到徐來生起了火之后,此時身體顫栗,全身上下宛如篩糠,胡須顫抖,竟是連完整的話都難以說出來。
“你……你……你你……你……是……是……是是……”
徐來靜靜的等待嗤嗤的下文,但令他無比失望的是,這只沙鼠在一開始的毛發(fā)倒豎如臨大敵后,便只丟出了這么結(jié)結(jié)巴巴的幾個字,隨后眼皮一翻,很干脆的暈了過去。
面對無法戰(zhàn)勝的對手,沒有什么是逃避解決不了的,這倒是的確符合沙鼠的特征。
徐來拿打火機在火堆里面戳了戳,陣陣的火星四濺了出來。
火光跳躍在旺財?shù)耐字小?p> “放下來吧。”
徐來揚了揚頭。
孤狼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小沙鼠嗤嗤,稍稍猶豫了下將沙鼠放到了地上,但還是猶豫道,“這可能是我們能遇到的唯一的食物?!?p> 顯然,在這只狼的認知中,仙人掌并不屬于“食物?!?p> 徐來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我要知道一些事情。”
孤狼雖然瘦弱,但是腦子反應的倒是挺快。
頓了頓,他點了點頭,“您想的沒錯,大陸上從沒有哪個族群的生物能夠掌握紅色的花的力量。狼族不會,獅族不會,熊人族也不會,這是從未聽說過的事情?!?p> “難道那地方的……‘東西’就會?”
“這也沒聽說過。但是紅色的花向來只會為我們帶來死亡和災難,讓我們失去家園和同伴,除了那個地方的族群,實在想不到其他的理由。如果不是因為您救了我,他們又絕對不會救我的話,我也會把您當成從那里來的不速之客?!?p> 徐來敏銳的捕捉到了孤狼話語中的關(guān)鍵點。
他用了一個詞。
族群?
……
……
最終為徐來解答這個疑惑的,還是小沙鼠嗤嗤。
徐來沒飼養(yǎng)過沙鼠,不知道怎樣將昏迷中的沙鼠喚醒。但肯定是不能直接用尿滋的,這里晝夜溫差太大,直接尿滋的話沙鼠恐怕會直接凍死。
他沒有主動去弄醒小沙鼠,而是讓旺財看著他。徐來自己則再去找些仙人掌,剔除掉上面的刺耳,路上還能將就一下。
等他回來的時候,沙鼠已經(jīng)醒了。
徐來的肚中也已經(jīng)餓了。
孤狼雖沒有說些什么,但光看他的身材便也知道,他不是餓了一天兩天。
徐來覺得這只狼很是可憐,遞給了孤狼一截剔除了刺耳的仙人掌,這才將目光又落到了嗤嗤的身上。
這個可憐的小家伙,身體再次篩糠起來。
沒等他再次結(jié)巴,徐來當先堵住了他的嘴。
“我可以不吃你?!?p> 沙鼠顫抖的胡須立即停止,眼皮稍稍睜大,等待著徐來的下文。
“但你必須得老老實實回答我?guī)讉€問題,老老實實。如果你敢說假話的話……”徐來拿出了打火機,輕輕按了下去。
咔的一聲。
火苗跳躍在徐來的瞳孔中。
狀若魔鬼。
小沙鼠聲音嘶啞,“魔鬼,你是魔鬼,卑微的嗤嗤究竟做錯了什么,魔鬼要來懲罰嗤嗤了嗎?”
徐來很快松開了火機,他現(xiàn)在很珍惜這些僅存不多的丁烷,因為他并不會鉆木取火這項技能。
知識就是力量啊。
“少廢話,我問你,你的洞在哪里,還有,這附近有沒有其他的動物,尸體也可以,用你的狗鼻子聞一下?!?p> “嗤嗤是沙鼠,不是狗……你……你果然是魔鬼,魔鬼……”
小沙鼠開始聲音尖銳刺耳,到了后面已經(jīng)慢慢微弱了下來。
顯然,他想到了徐來要做什么。
孤狼稍稍愣了一下,旋即也想到了徐來要做什么。
沙鼠是跟狼一樣,是群居動物。
但不同的是,或是或族或群,少則數(shù)頭十來頭,多則數(shù)十頭近百頭。但沙鼠的群居是以家庭為單位,數(shù)量要少不少。不過縱然如此,憑借沙鼠超乎尋常的嗅覺,在接下來的時間內(nèi),留下這只小沙鼠比吃掉這塊還沒半個巴掌大的肉,好處是要多的多。
用沙鼠來找到沙鼠。
孤狼投來崇拜的眼神,“您果然是最睿智的智者?!?p> 小沙鼠牙關(guān)打顫,聲音都在哆嗦,“什么?智者?分明就是魔鬼。你這只狼為魔鬼效力,你丟盡了狼族的尊嚴,你將永遠無法回到狼族,再不會有狼群愿意接受你?!?p> 這句話似乎是戳到了這只被遺棄的孤狼的痛處。
即便是孤狼、虛弱的狼,終究是一只狼。
被激怒的時候,孤狼的狼性瞬間展露。
幾乎在嗤嗤話音剛剛落下的同時,孤狼的嘴巴猛然齜開,交錯牙齒的盡頭仿佛深不見底的地獄,在小沙鼠嗤嗤的眼中猛然放大。
攔住了這個血盆大口的,是徐來的手。
徐來差一點沒反應過來。
孤狼沒有咬他,但縱然如此,手背猛然被撞了上去,徐來也感覺陣陣生疼,連帶著耐心也消散也不少。
他看著嗤嗤,緩緩的道,“我可以不吃你,但作為交換,你必須為我們找來其他的食物。”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不管……是不是沙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