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回憶一幀一幀的畫面在他的眼前緩緩漂浮著,從小到大的所見所聞所感所想,都在這個時候涌進了腦海中。
他看得很清楚,那是他死前的走馬燈。
只有那之前的一刻,他不想再見到了。
身體很痛,就好像被撕碎了一般的疼。
心也跟著一抽一抽的疼。
不甘心。
一直渴望中的解元,還未來得及去參加解試,就已經(jīng)再也沒了機會。
還未聽見的律子姑娘的心意,怎就在這番時候被殺死了。
還未能在雪鄉(xiāng)有過一個溫暖的家……
想活下去。
云鬼,太可恨了。
……
忽然間,溫瑾年只在腦海中看見了一支包裹著淡淡金光的巨大箭矢穿過,串起了那黑暗中的每一幕畫面,直射向遠方,最終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死寂……
溫瑾年想努力再看見一點什么,但是奇怪的是,有的只是一片黑暗,腦海中是空蕩蕩的。
他猛地睜開了雙眼,出現(xiàn)在眼前的,卻還是一片黑暗。
身下的地板是冰涼的。
他坐起身來,頭很疼,像是被人用力砸了兩下,又條件反射地皺起了眉。
渾身上下就好像散架了一般的痛,但是下一刻便徹底地消失了,緊接著的是有無數(shù)的力量涌進他的身體之中,有些暖暖的,卻也很快消失。
“這里是哪里……”這句話幾乎是他脫口而出,但不知為何在他自己聽來卻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到底為什么自己會說這樣的話?腦海中是空白的一片,沒有任何關(guān)于詞與句的印象。
他甚至有些不解話中意,但又冥冥之中覺得,在此景此刻是該發(fā)出如此的感嘆。
只是還沒等到他想明白,他的周圍便亮起了燈火,一盞連著一盞。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他的雙眼被狠狠地刺痛。
溫瑾年只得被迫地閉起了眼,火光映著他的眼瞼泛紅。
適應(yīng)了片刻之后,他總算是能稍稍睜開了眼,看清自己所處的地方。
這是一個細長空曠的房間中,倒不如說是一個被封閉了的走廊,除了掛在兩旁的油燈之外,整個房間里便再無他物了。
只是油燈離著他很近,甚至都能感覺到它照在臉上的溫度。
溫瑾年的身下是用大理石鋪成的地,也難怪著會有一種寒氣撲人的感覺。
他撐著地站了起來,便只覺得有一種壓迫感襲來。
再抬頭一看,房頂很矮,溫瑾年直起身子后,只要伸直了手,便可直接碰到頂上,再加上平坦的房頂是黑漆漆的一片,就像是抹了煤在上頭一般,更讓他不由得就想彎起腰走。
在房間里繞了兩三圈之后,唯一能找到,從這個地方出去的,也就只有面前的這一扇門。
只是無論是推拉移,還是溫瑾年用拳頭砸了砸,門都被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幾乎是紋絲不動。
“歡迎你成為吾族的一員?!倍吅鋈豁懫鸬穆曇魧罔陣樀貌惠p,直接又跌坐在了地上,冰冷的感覺,從手心一直傳來。
“你是誰?”溫瑾年幾乎又是脫口而出的話,但好在經(jīng)過了時間一番的推移之后,變得似乎不再是那么陌生了。
“你不需要知道吾是誰,吾是賦予了你重生的神,你只需喚吾一聲‘神大人’便可,未澤?!蹦锹曇艚诙?,卻又更像是屋外而來。
渾厚而莊嚴(yán),但又像是夾雜著冰冷而無感情。
“未澤是我的名字?”溫瑾年總覺得這不該是自己的名字,但卻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才是自己真正的名字。
他與真相間,被上了一道枷鎖,他打不開。
“正是吾為你取的名字,今后,你便是未澤了?!?p> “那這位神大人,我總覺得我好像忘記了很多……重要的東西,您知道該如何想起來嗎?”心中隱隱有些不適,卻不知緣由何起。
“那些都不是你需要記得的,鬼王隕落在即,魑離動了凡情,能量開始衰敗,那正是你作為新鬼王的上位之際,到那個時候,誰都不會是你的對手,就連現(xiàn)任鬼王,也只配被你踩在腳底哈哈哈哈哈?!?p> “遵命?!睖罔甑哪X海中忽而閃過一陣電流聲,雙眸間竟變得渾濁了起來,意識漸漸地不再受自己控制,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一般地動了起來。
尖銳細長的指甲劃過手心,血珠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原本那扇溫瑾年怎么也打不開的門就在此刻應(yīng)聲而開……
“很好,很好,這才是吾最聽話最完美的傀儡,肅清望月,你們輔佐的鬼王時代該結(jié)束了,吾才是統(tǒng)治這個世界真正的王,哈哈哈哈!”
那瘆人的聲音隨著溫瑾年的身影一同消失在門后的黑暗之中。
門關(guān)上的瞬間,油燈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