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馬臉錦衣衛(wèi)總旗的暴怒,唐季泰然處之。
上前一步,故作老成持重的施禮之后,開口道:“大人息怒!我們唐家確實沒有銀子!家父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
錦衣衛(wèi)總旗,嗤之以鼻,正待惱羞成怒真的命人拿人。
不曾想,唐季的下文,令他的動作,登時為之一滯。
“不過嘛!倘若大人此番高抬貴手,我可以送大人一場天大的富貴!”
一個半大小子,猛然間蹦出這么夸張一句話,馬臉總旗當然不信。
可是,唐季語速很快,好似早已打好了腹稿一般。
“戶科給事中華昶,向當今圣上彈劾禮部右侍郎程敏政與江陰士子徐經(jīng)今科會試舞弊。
這樁圣上頗為關注的大案,時至今日,你們錦衣衛(wèi),是不是,還有諸多疑點不明?
禮部右侍郎程敏政,是不是,事到如今仍然抵死不認?
還有,此案最為關鍵之人,是不是,只是程府的一名家仆程大牛?………”
若說,唐季憑空要送一場富貴,馬臉總旗斷然是不信的。
可是,科場舞弊案的詳情,一個半大小子,竟然能說的如此頭頭是道,就由不得他不狐疑了呀!
“你,你究竟是從何處得知的案情?”
唐季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弘治十二年的這起科場舞弊案,由于心學大師王陽明和風流才子唐伯虎,以及徐經(jīng)的孫子,大地理學家徐霞客太出名的緣故,在后世早就爛大街了!
越神秘,才越能唬住人嘛!
因此,唐季答非所問,顧左右而言它。
“據(jù)說禮部司郎中傅瀚,與禮部右侍郎程敏政,素有嫌隙。
當然了,程敏政位高權重,與他有嫌隙之人,定然不止傅瀚一人!
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假如,我說的是假如,啊!
假如程敏政的某位仇人,不惜花重金買通程大牛,然后再指使程大牛趁程敏政不備,偷題。
再然后嘛!泄露給江陰士子徐經(jīng)!
會試之后,再散播謠言,再忽悠人彈劾………”
唐季說到這里,馬臉錦衣衛(wèi)總旗已經(jīng)臉色數(shù)變。
此案,完全有這種可能??!推理的太特么有水平了呀!
這不正是,令指揮使大人頭痛不已的關竅所在嗎?
若是照著這個邏輯破了此案,那可就是解了指揮使大人的燃眉之急了呀!
最最關鍵的是,北鎮(zhèn)撫司之中,最近剛好還有一個百戶之位出缺。
若是,真的搞清楚了這其中的關竅,指揮使大人不就可以在圣上面前交差了嗎?
屆時,自己也就在指揮使大人那里掛上了號。
若是,指揮使大人能點個頭,百戶之位還不唾手可得?
看到這里,也許有人會說:”錦衣衛(wèi)辦案還要什么證據(jù)?說他舞弊了,那就是舞弊了!黑的都能說成白的,還捋什么捋?指鹿為馬的事兒又不是沒少干?費那功夫?”
這可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當今天子,那可是弘治皇帝!有明一朝,著名的弘治中興,便是當下。
弘治皇帝朱祐樘,也就是歷史上的明孝宗,年號弘治,明朝第九位皇帝,明憲宗朱見深第三子,二貨皇帝明武宗朱厚照如假包換的親生父親。
弘治皇帝朱祐樘,說來大家家也許不信,這位皇帝,幼年的遭遇,那是相當?shù)目部篮蛡髌嫜剑?p> 在成化朝萬貴妃的yin威之下,竟然是靠著一群善良太監(jiān)宮女的隱藏,才奇跡般的在深宮之中的柴房里,艱難的度過了童年,繼而頑強的存活了下來。
也許正是因為有了童年的這些遭遇,繼位之后,他為人寬厚仁慈,躬行節(jié)儉,勤于政事,大開言路。
一生都在致力于扭轉朝政腐敗狀況,和驅逐奸佞,這才有了著名的“弘治中興”。
歷代史學家對他評價極高,明朝萬歷年間的內(nèi)閣首輔朱國楨就說:“三代以下,稱賢主者,漢文帝、宋仁宗與我明之孝宗皇帝”。
可見這位皇帝絕非昏君!
歷史上的評價也許不足為信,然則,他不好色,不荒淫,卻是事實。
歷代帝王,能做到這一點者,寥寥無幾??!
這也是為什么,弘治皇帝只有朱厚照一個兒子的主要原因。
人家都是:“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
到了弘治皇帝這里,就成了:“只有罷工的大牛,還有大片大片撂荒的田地”!
在這么一位皇帝手下,當下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牟斌,持獄公正,風評還不錯。
上有所行,下必效之嘛!
弘治皇帝幼年,深受萬貴妃與萬貴妃的弟弟(成化朝錦衣衛(wèi)指揮使萬通)的迫害,當政之后,對錦衣衛(wèi)的約束,還是較為嚴格的。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弘治皇帝關注此案,程敏政又矢口否認科場舞弊,所以才令錦衣衛(wèi)指揮使牟斌一愁莫展。
如今的錦衣衛(wèi)行事,與前朝相比,雖然略有收斂,但還是積習難改。
短短的十來年,改又能改成什么樣子呢?俗話說得好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積習日久,非一朝一夕之功??!
對錦衣衛(wèi)來說,敲詐勒索,屈打成招他們在行!
老本行嘛!多少年了?老祖宗們一直都是這樣行事的!
抽絲剝繭查案子,不是不會!
而是,人家壓根就不屑于這樣去做嘛!簡單粗暴多好?是不是?直奔主題!三秒解決問題!
有那閑工夫,還不如上nv人肚皮上去玩耍玩耍!
亦或是,瞄個大肥羊,揩點兒油水!這多實在?
馬臉錦衣衛(wèi)總旗,不就是忙著在干這事嗎?
不經(jīng)意間,經(jīng)過唐季的這番點撥,他頓悟了!
“行啊,小子!
果然是有志不在年高!
等著!等著啊!別想開溜!本官去去就回!”
說完,不再理會唐寅父子,僅留下一名錦衣衛(wèi)力士留守,火急火燎的,急趕著,奔喪似的去了。
見成功的忽悠走了馬臉錦衣衛(wèi)總旗,唐季長長的吁出一口氣。
頓覺輕松了不少?。?p> 其實他還真怕!
怕這個馬臉錦衣衛(wèi)總旗不按照自己的設想來行事。
若是真將唐寅鎖了,關到大獄里頭去,那可就真的完蛋了呀!
別看他是個穿越人士,可是年齡太小,金手指也用不成,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天子腳下,京師重地,那也只能干著急??!
ri天,他還有自知之明,可沒那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