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寶元猛地站起來,全身瑟瑟發(fā)抖,眼珠不停地打著轉(zhuǎn),嘴角劇烈顫抖,想要說什么,但沒能張開嘴。
過了許久……
“不吃了!”說完拔腿就往外走。
段伊寧急忙追出來。
“你們還沒結(jié)賬呢!”店老板也追了出來。
慌慌張張從口袋里掏出錢,遞給老板。
“不用找了!”
看著聶寶元漸遠的身影,快速跑起來。
“謝謝啊!”店老板在背后詫異地看著他們。
跟著聶寶元,來到一個大廈,上了二樓。
走進一家眼鏡店,店面很大,寬敞明亮,裝修考究。柜臺里擺滿了各式眼鏡。
“聶總!”兩個身著工作服的營業(yè)員連忙給聶寶元打招呼。
“關(guān)門,關(guān)門,不營業(yè)了!”
大聲喊到。
又馬不停蹄地來到里面,走到一個房間前,取出鑰匙,擰開。
段伊寧也跟了進來。
房間很小,散亂放著一些包裝袋,墻角一個保險柜。保險柜旁邊一個大大的書架,放滿了書。
門右手邊一張單人床。
聶寶元重重躺下,用被子蒙住頭。
床發(fā)出嘎吱嘎吱聲,回蕩在房間里。
段伊寧怔怔地站著,不知道如何是好。
伸過手去,想拍拍胖子,但又縮了回來。
站了幾分鐘,走出小房間,遇到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營業(yè)員。
段伊寧聳聳肩,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獨自走出眼鏡店。
出了眼鏡店,怎么也找不到剛才從一樓通向二樓的自動步梯。
又有誰來撫慰下段伊寧,他也充滿了恐懼,眼前的視線越發(fā)模糊。
迷迷怔怔看到安全通道。使勁推開門,沿著樓梯往下走。
突然一陣眩暈,臺階的數(shù)量陡然增多。
不好,感知發(fā)作。
段伊寧一腳踩空,腿一軟,滾下樓梯。
頭重重撞到墻上。
……
樓道間安靜如死灰。
乳白色的吸頂燈發(fā)出昏黃的光。
燈罩里滿是闖進來卻又出不去的小飛蟲的尸體。
尸體鋪開,日積月累,陰森的力量對抗著燈光,讓燈光弱了很多。
樓道外偶爾傳來一陣陣笑聲,談論著中午的飯好不好吃。
陽光從小窗口漏進來,照在墻上,劃過樓梯,又照到另一面墻上,最終漸漸散去。
……
“嗡——嗡——”手機不斷震動。
段伊寧被震醒。
艱難地從褲兜里摸出手機。
是蘇莎。
“喂?”段伊寧如病入膏肓之人,發(fā)出蒼白無力的聲音。
“老公,你在哪呢,天都黑了,怎么還不回來?”
隔著手機,就能感覺到蘇莎焦急的心情。
“我這就回去?!?p> “你怎么了,聽聲音這么難受?”
“沒啥,摔了一跤?!?p> “又摔跤,你怎么老摔倒,沒事吧?!?p> “沒事,回去再和你說。先掛了??!”
摸摸頭,看看手上有血,再摸摸,好像傷口不大,已經(jīng)愈合了。
試著站起來,全身一陣痙攣,鉆心的疼從各處傳來。
一瘸一拐走出樓道間。找到大門,天的確已經(jīng)黑了。
時光捕手,你的時間過得真快啊。
這是哪來著,怎么回去。又拿出手機,按照地圖導航的路回到賓館。
這又過去差不多一小時。
來到房間門口,聽到蘇莎用四川話哼著小曲。
敲敲門,蘇莎從貓眼看了一下。
“老公你回來了!”一開門,蘇莎就給了段伊寧一個擁抱。
這一抱差點沒把腰抱斷。
亂蓬蓬的頭發(fā)沒能逃過蘇莎的眼睛。
“碰到哪了,不會是頭吧,我瞅瞅!”
段伊寧低下頭,蘇莎踮起腳。
“呀,還流血了,我去拿個創(chuàng)可貼!”
一陣手忙腳亂,翻找著行李箱。舉著創(chuàng)可貼跑回來。
“可有頭發(fā),沒辦法貼?。俊?p> 段伊寧心中暗笑這二貨。
“沒事,血已經(jīng)干了,傷口不大,已經(jīng)愈合了!”
“真沒事?”
“沒事?!?p> 蘇莎又從段伊寧褲子里翻出尾巴,一節(jié)一節(jié)挨個摸著,摸到一處鼓包,用雙手有節(jié)奏地輕輕按壓。
“你們男人的尾巴呀,最愛脫臼,活該你們受罪。你說長個尾巴有什么用,看我們女人多輕便!”
由于男女生理的差異,尾巴變成男人半隱私的器官,為丈夫修復尾巴脫臼便成了結(jié)婚女人的必修課。
“好了,沒事了,還有哪疼?”
“肩膀還有點不舒服!”
“那我給寶貝兒揉揉!你個瓜娃子真不讓老娘放心”
段伊寧坐在床邊,蘇莎兩手有分寸地按摩起來。
“你今天很忙吧?”
“是呀,今天忙死了,我做了三十頂帽子,還是不熟練,要是熟練了翻倍肯定沒問題。”
蘇莎抽出一只手,指指放在桌子上幾張皺巴巴的錢。
“看那,今天發(fā)工資了,日結(jié),三十塊錢呢!”
段伊寧眼里開始有淚花打轉(zhuǎn),心里不是滋味。
“厲害,厲害,不愧是我段爺?shù)南眿D!”
“你呢,今天出去干啥了,段爺找到工作沒?”
段伊寧沒有吱聲。
“沒事,我養(yǎng)你!”蘇莎拍拍胸脯。
艱難站起來,背對著蘇莎,不想讓蘇莎看到自己流淚。
“我才不要,我找到工作了!”
“快說,快說什么工作?”
“有個飯館想讓我過去幫忙?!?p> “真的,太好了!”蘇莎站在床上,像個小孩子一樣跳起來。
連忙走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洗掉臉上的淚水。抬頭看看鏡子中的自己。
頭發(fā)散亂,目光呆滯,面無表情。
什么他媽的大學生,大學生值幾個錢,連自己都養(yǎng)活不起。明天就去成叔那,什么活我都干!
兩人看了一會兒電視,換了幾個臺,都是娛樂綜藝真人秀,那個奔跑,這個去哪兒。
做明星真好啊,明星不愁錢??!
關(guān)上電視,沒有關(guān)燈,兩人睜眼躺在床上,直愣愣看著天花板。
床是忘憂草,床是消愁酒。
段伊寧躺在床上,慢慢變得酥軟,疼痛也有所緩解。
床真是個好東西。
“老公?!?p> “嗯?”
“你說我們在BJ什么時候能有個房子?今天在萬豐市場,總聽他們說BJ的房子多么多么貴,多么多么高不可攀。我們會有那一天嗎?”
段伊寧沒有說話。
“要是我們有了房子,我要個大大的衣柜,你不許和我搶,里面我要放滿各種衣服。有連衣裙,有大開衫,還有牛仔褲!”
段伊寧沒有說話。
“最好是兩室一廳,等我們有孩子了,他可以自己有個房間,聽說現(xiàn)在的小孩都有好多玩具,可不像我們小時候那么好養(yǎng)?!?p> 躺在床上,猶如萬箭穿心。
柔軟的床變得冰冷剛硬。
美好的憧憬讓蘇莎臉上綻放出滿足的神情,陶醉在這虛妄的幻想中。
段伊寧不敢去看,不敢去聽,不知道怎么回答蘇莎,他沒想過這些,這些太遙遠,遙遠的從來沒有屬于過自己。
哪怕只是想想都會耗盡人的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