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公……公子……”旁邊傳來紅苑的求助聲。
暹月頭大,回頭輕輕壓聲道:“什么事,你慢慢說?!?p> 紅苑這才低聲道:“公子你的繡包不見了?!?p> “什么?”暹月驚愕,低低訓道:“你慣會丟三落四的,卻沒犯過大事。再找找!”
“掛公子你腰上的,怎么怪起奴……才來了?”
暹月白她一眼:“有功夫說嘴,怎么不去找找?”
紅苑委屈巴巴道:“奴……小人張望了一圈呢,確不見了蹤影?!?p> 梁暹星一路朝前趕,轉(zhuǎn)頭見暹月遲遲沒有跟上,調(diào)頭過來叉腰問:“表哥,可是遇上什么麻煩?”
暹月只淺淺答道:“丟了個錢袋,里面有……帶官印的金魚豆。其實,也不算大事的?!?p> 宮中有封號公主王子,每年按份例撥發(fā)帶字印的金魚豆。有點見識的都知道,這東西可是尋常富貴之不可得,彰顯殊榮跟尊貴。這次出來,她一共就帶了三顆,是留著關鍵時候用的。
“哦?金魚豆啊,這可是……”梁暹星定睛一看,見她腕上少了那件貼身之物,掩飾住竊喜心態(tài)假惺惺道:“沒的為這般小家子氣的事掃了興致,回頭我替你打幾句掩護,稟了父親再領過便是!”梁暹星挑了挑眉,再看暹月仍是一臉陰云,斷定是丟了要物了,于是心中解氣一般。
“這樣吧表妹,你先行一步,我再找找。你不是急著去觀月臺嗎?一炷香,一炷香后我自會同你會合?!?p> 梁暹星臉色微變,咦?死丫頭竟知道自己的目標是觀月臺?她剛要否認呢,再看那觀月臺只隔了一條街,自己此刻只要去那樓臺下翹著二郎腿看五妹妹猴急就成了,便道:“行了,你自去吧,早些回來?!?p> 梁暹星看著暹月拂袖而去的樣子,心中舒展開來,想到要看一看那朝思暮念的少年郎,叫珠兒替自己整了整妝發(fā)衣裳,遂哼著小曲往觀月臺去了。
梁暹月焦頭爛額,先不說這手鏈價值連城與否,它更是先皇后給自己肉身主人的唯一念想。再者,皇帝爹爹雖一貫依她偏疼她,可那也是愛屋及烏啊……若她不是先皇后之女,在那活菩薩化身的馨貴妃謀算下,恐怕她早活不到今天了。
“公子,會不會是那幾個大昆人干的?”青蘿疑道。
紅苑道:“對對對,公子,剛剛那幾個人眼神一直奇怪地朝咱們看呢。小時候,我聽我家阿大說過,大昆人擅騎射,又多是土匪出身,他們的先帝,那可正是草匪出身呢?!?p> 這個紅苑,大字識不得幾個,卻不成想小時候各國野史倒是聽了足有炮仗高。平日最會那起子一桌、一扇、一醒木的民間說書人范兒了??蛇@個節(jié)骨眼上,這不是火上澆油嘛!
回想剛剛馬背上男人的眼神,暹月也顧不得許多了。“走,跟上去?!?p> 見過跨年夜的市中心廣場嗎?嗚嗚……此刻在歡快的茫茫人潮里,她們六條纖纖玉腿要去追索人家的套馬的漢子的腳步……
一邊跑一邊悲從中來。
好在那幾個奇裝異服的大隊人馬很打眼,三張嘴巴一路問過來,終于氣喘吁吁到了一個酒坊客棧底下。
醉仙居。
好家伙……
可憐兩個小蘑菇并不知道這三個大字勾搭在一起的灰色意義,竟直直地就朝里奔。暹月趕緊剎車,一把拉住二人。
“公子不進去?”青蘿疑惑。
她清了清嗓子:“一會兒你們可就一切行動聽我指揮了!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聽明白了嗎?”
“非禮勿視?那比如呢?”紅苑摸著腦門問。
“你二人說話定要拿出些男兒氣概,萬一里頭人家眼尖的戳穿你我姑娘家身份可就麻煩了。”
青蘿年紀大個一兩歲,稍稍一點就了然了,心下一驚:“公子,這里是……”
暹月點了點頭。心理建設做完,兩個丫頭茫然對視一眼,這才隨她移步入醉仙居。
里頭那個人多得喲!我勒個去……把青紅兩蘑菇都給看呆了。
誠然,從古到今,醉生夢死和虛情假意的場面一直都是如此似曾相識的。
城中因大慶而解除了宵禁,而正經(jīng)人家的名門公子小姐都在外頭巡游,所以今夜給醉仙居撐起生意的,都是今夜不回家的浪子。不過,眼下可沒功夫帶著兩個丫頭感慨這些花花萬象。
一個不留神,一個紫衣姑娘就嗖地一聲就已經(jīng)蹭到了暹月面前,險些吃了她豆腐。還好暹月一個抖肩閃了開來,完美避過。
紫衣姑娘驚嘆,這個時間段可難得遇到這種上乘的公子哥。這通身的氣派,這俊朗的模樣,哪里肯放過,遂綿軟著聲音道:“哎喲,這位公子真是俊俏,奴家瞧著眼生呢,這股子害羞勁,可是頭一次來咱們醉仙居?”
青蘿遲鈍了一會兒,才想起伸手擋紫衣女子:“姑娘且自重些?!?p> 那女子本就撲了個空,眼下又來個干干瘦瘦的仆從礙手礙腳的,又氣又好笑,只好繞到一邊,隔著半臂距離不依不饒故作嬌嗔道:“怎的,公子是看不上奴家嗎?醉仙居可有得漂亮女子……不如我要其他妹妹……”
暹月嫌棄地偏了偏腦袋,紅苑拿出一錠銀子:“這個拿著,我家公子賞給你的,可否相告,醉仙居剛剛進來的一隊大昆商人在哪間廂房?”
那女子一聽,皺起眉來凝眉思索道:“奴家……奴家可沒見到過什么大昆人啊……公子只怕跟丟了人罷?”
青蘿嗔怒道:“我們眼花?是你這醉仙居有鬼才是吧,那么一大票活人,你們還能給變沒了不成??欤トト?,去叫你們……叫你們‘媽子’出來!”
喲,看來剛剛在外頭的一番諄諄教導,小丫頭是真的聽進去了。
說曹操,曹操便到。只是,這個曹操可不是什么老媽子,而是一個絕色出塵的年輕姑娘家。尤其,這身白衫,換在多少影視劇里,不是妥妥的女神style呀。
紫衣姑娘退至一旁,忙作一副匯報姿態(tài):“少東家……”
白衣姑娘拂手道:“不要緊,來者皆是客?!边呎f邊朝暹月行了禮,那雙狐貍般勾人攝魄的雙目,妖媚中卻透著不可褻瀆的清冷,上下打量完暹月,一雙唇瓣才幽幽回道:“小女名喚滄玉,敢問公子貴姓?”
暹月挺直身板,沉了沉嗓音,起范道:“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姑娘名字好雅致,在下姓金,單字雪?!?p> 滄玉道:“金公子不像出入風月場所之人,敢問金公子這番尋人所為何事?”
“找件東西。對我來說十分重要的東西。還請少東家的幫幫忙?!?p> “居內(nèi)確留外客,不過居內(nèi)亦有規(guī)矩,來者皆貴客,不便相告身份或差人打攪,沒的壞了醉仙居的名聲和居里的章法?!?p> “少東家的擔憂,在下很能明白,只是,這東西是亡母遺物,倒是不值些銀錢的,真要是人家撿去了,只怕還嫌礙事呢?!?p> 滄玉姑娘見她一臉真誠,臉上也和暖了一些,又想了想,方才道:“滄玉敬重公子為人正派,這樣罷,滄玉愿為公子一試,還請金公子稍等片刻,容后回稟。”說完她轉(zhuǎn)身上了樓上廂房。
梨花木門的天字號這間廂房,平日是作招待皇庭顯貴勛爵人家的,居里空留了數(shù)日,內(nèi)間重新修整了一番。滄玉上樓推門而入,里頭的蒙面男子已摘下面巾,此刻正悠然地沏茶,聞聲杯子凝在唇邊,問道:“是那人來了?”
她點頭:“是,小王爺?!?p> 男子身邊兩個腰間挎著彎刀的護衛(wèi)一胖一瘦,那胖子一臉憨憨的虎樣,對著那瘦子道:“你惹上的,自己去解決。”
“拓郎達,你這什么什么……什么叫我惹上的……還不是你起哄,說什么技癢,非要誆我比試?!彼谘谥綉B(tài)爭辯道。
那胖子一臉不屑:“你胡戈勒好斗,事事要與我爭高低,我不過斥你幾句身眼手法不如我快,你居然愚魯至此,還重新拾起這丟臉面的偷竊勾當?!?p> 胡戈勒剛要開口,又被拓郎達堵上一句:“出門在外,我不過是想提醒你,教你做事用點腦子。誰知道你狗改不了吃屎!連累了小王爺跟我,這會兒人家都找上門來了……”
胡戈勒腦子沒他快,爭辯不贏,只圓目怒瞪道:“你……”
“行了,”耶律策一拍桌子,“你們兩個,是要叫本王動王府規(guī)矩嗎?”
一胖一瘦互白一眼,皆叉腰仰頭默不作聲起來。
“云珠,你請人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