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個判斷,洛子川心中稍微平靜了些,耳中也傳來亭中兩人對話。
“……之前總管交代過,務必在最近幾日除掉他,不能再拖,我今晚就去殺了他!”那男人說道。
冬姐沒有再說話,只是一臉憂色的躺在男人懷里。
發(fā)生了這件事,兩人再沒了曖昧之心,冬姐將衣服整理好,二人出了亭子,原路返回。
洛子川臉色陰沉的從樹林里出來,又跟蹤了一段,兩人一路沉默,沒再透露什么有用信息,回到伯爵府旁那條巷子,男人回府,冬姐也自行離去。
洛子川沉默的站在巷子口,腦袋里思考著對策,先不去管慕容千朗為何要殺自己,眼下最危急的事情是男人今晚要來殺自己,自己該如何應對?
報官?還是去找慕容千雪?洛子川陷入猶豫。
在他猶豫之際,遠處一棵樹的樹杈上,顧煙嵐像一只鳥靜靜立在樹葉之中,臉上的表情非常疑惑。
冬姐和那個男人的話她也聽到了,很是吃驚,但這不是令她疑惑的地方,她疑惑的是洛子川的行為。
當洛子川跟隨冬姐出院子時,她也跟在身后,起初并不知道洛子川是要出去干嘛,但已她的敏銳,很快就發(fā)現(xiàn)洛子川的異常,像是在跟蹤某人,但她仔細觀察后,卻沒有發(fā)現(xiàn)可供跟蹤的對象。
更奇怪的是,她發(fā)現(xiàn)洛子川走走停停,時不時就會望著某處發(fā)呆,順著看過去往往空無一物,顧煙嵐非常疑惑,為了驗證他是不是在跟蹤某個人,特地飛到前方查看,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了冬姐。
這個女人她進入院子后有看到,也猜到她就是慕容千雪口中說的洛子川的那個唯一侍女,故一直不怎么留意。
意外看到冬姐后,顧煙嵐開始注意洛子川的行進路線,漸漸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令她吃驚的事實,不知是巧合還是別的緣故,洛子川行進的路線竟然和冬姐一致。
顧煙嵐是修道者,在林木房舍間飛躍,毫無聲息,無法被人看到,這更方便了她進一步觀察。
她在兩人之間來回快速移動,漸漸確認了一件事,洛子川絕對是在“跟蹤”冬姐,否則不可能巧合到兩人行走路徑完全一致。
但“跟蹤”這個詞顧煙嵐總覺得用在此時不恰當,洛子川和冬姐隔著幾條街,如何跟蹤?
這是城里,又不是泥濘的野外,可跟隨腳印,至于記號也不存在,顧煙嵐特地留意過地上墻上,也無發(fā)現(xiàn)。
在城里跟蹤,不是應該尾隨對象身后,看著背影跟蹤嗎?
然兩人的距離,洛子川是不可能看到冬姐背影的,在顧煙嵐的視角里,洛子川總是能未卜先知知道冬姐去了哪里,然后不急不緩跟著。
尤其是在冬姐進入巷子后,洛子川在樹下停了很長時間,這段時間顧煙嵐從側面繞到前方,發(fā)現(xiàn)冬姐也停在巷子里。
這一刻顧煙嵐得出了一個驚悚的結論,洛子川不僅能隔著幾條街追蹤,還能知道被跟蹤對象是否已停下。
他是怎么做到的?顧煙嵐陷入到極致的震驚和疑惑中。
最初她推測是嗅覺,洛子川醫(yī)術高明,研制出某種留香藥物是可能的。事先在冬姐身上留下味道,然后通過味道追蹤,這樣一來能勉強解釋洛子川的行為。
但當洛子川繞道翻墻藏入小樹林那一刻,顧煙嵐把這個猜測推翻了。與此同時,心里生出了極大的震驚,她判斷,在洛子川身上,一定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也正是發(fā)現(xiàn)這一點,她決定不急著出手,想看看洛子川接下來的應對。
說來也是洛子川疏忽,一路跟蹤,目光大多聚集在冬姐身上,很少留意四周,這又是城里,人來人往極多,他竟沒注意到顧煙嵐。
一陣風從巷子里吹出來,帶出里面陰冷潮濕的味道,把洛子川驚醒。
這一會兒時間,他已有了決定,既不去報官也不去找慕容千雪,決定自己動手,先抓住那個男人再說。
不去報官是擔心慕容千朗和官府早已串通一氣,不找慕容千雪是不敢冒險,洛子川決定等抓住那個男人,再想辦法試探慕容千雪。
至于如何抓住那個男人,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辦法。
洛子川離開巷子,向城西走去。
青龍城是一座邊城,建筑風格粗獷,建造材料多是石材,外形沉重厚實,處處透露著剽悍氣息。
城中每條大街都有碉堡樣式的石樓,像一根根竹筍聳立在各個路口,順著這些石樓向遠處看,能看到青龍城極高的城墻。
青龍城之所以叫青龍城,得名于慕容家的青龍血脈,源自九百年前。
九百年前慕容家第一代家住慕容九歌橫空出世,于邙山斬青蛟,浴蛟血得青龍血脈。時逢人族衰弱,天乾關陷落,青龍城被圍,慕容九歌憑借青龍血脈之力,大敗妖族,其后不僅帶領人族奪回了天乾關,還一路北上,攻占了現(xiàn)在被妖族占據(jù)的紫雷洲和瀚洲,風頭一時無兩。
他的發(fā)跡地青龍城也因其血脈得名,慕容家從此世代承襲青龍伯爵位,在漳州的實力幾乎無人可比。
洛子川一路往西城走,一邊想著青龍城的來歷,漸漸到了萬福齋門口。
收起思緒,洛子川走進萬福齋,小半個時辰后,又提著四五個草紙包裹的藥包出來,向家里走去。
再次回到野草萋萋的宅院,洛子川掃了一眼冬姐的房間,發(fā)現(xiàn)她正神不守舍的在屋里發(fā)呆。嘴角掀起一絲冷笑,洛子川不打算理會她,他已有計策,等擒住了那個男人,再來對付冬姐。
回到房間后,洛子川將藥包放在桌子上打開,小心將藥材清點好,又去廚房找來藥臼,將準備好的藥材放進去,用藥杵使勁碾起來。
大約一炷香時間后,藥臼里的藥材已經(jīng)被碾成了粉末,洛子川又去池塘取來少許清水倒入其中,接著從事先備好的罐子里取出蜂蜜倒進去,將藥臼里的藥粉攪拌成糊狀。
感覺濃淡合適,洛子川滿意點點頭,轉身出了房間,在院子里四下尋找,片許從矮墻下尋到一堆干枯的竹子。
洛子川臉色微喜,拿起柴刀,削了幾根筷子長短的細竹條,滿心喜悅回到房間,小心翼翼將藥糊均勻涂抹到竹條上,做成一根香的模樣。
待做完這些,洛子川看了看窗外日頭,陽光正烈,趕緊將做好的香拿到外面,放到太陽底下烘干備用。
他進進出出的動靜早已驚動了冬姐,正趴在窗戶縫隙里偷看,洛子川望過去,看到她眼里的疑惑。
洛子川心中冷笑,心想這可是對付你那奸夫的。
冬姐沒看出所以然,發(fā)現(xiàn)洛子川的目光,雖是在屋里偷窺,但總覺得這目光赤裸裸的,像是看著自己,心中發(fā)寒,猛地退了回去,一陣不安。
洛子川回到屋里,將藥臼拿到池塘清洗干凈,又把桌子上剩余另一個藥包打開,取出里面藥材放入臼中碾磨,等成了粉末后,找來一口鍋,生火將藥粉炒了一遍,接著還是用蜂蜜調(diào)和,制成指頭大小的黑色藥丸。
將藥丸放到陽光下曬干,洛子川將它們放入備好的藥瓶中,回頭去翻看烘烤的香,發(fā)現(xiàn)也已經(jīng)干了。
洛子川拿著香在手里一陣細看,陷入思索,片許后有些不放心,掉頭進屋,點燃其中一只,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初始不覺有異,片許后便感到腦海一陣眩暈,趕緊將香掐滅,心中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