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趕到時,看見她一襲白衫青裙,束著兩個馬尾,像是從二次元走出來的,本來少人經(jīng)過的小橋,不知不覺多了些來回的行人。俞樂本來沒什么心里負擔(dān),看見她極其簡約地站在那里,內(nèi)心自卑情結(jié)作祟,又回去整治了一番,還犯神經(jīng)的學(xué)路人買了一束花。再回到雙生橋上時,人卻更多了,好不容易擠進去,看見端木秀戴著耳機和眼鏡,安靜地在不知什么時候撐起的畫板上開始描繪起來,依稀是眼前小鎮(zhèn)的景象,用的是印象派畫風(fēng)。
觀看的人哪里有幾個懂什么藝術(shù),只不過被她安靜而認真的樣子所吸引,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而已。周圍的幾個小伙子怕她曬著,早已默默地幫她遮蔽了毒辣的陽光。
“這魅力,放在落日鎮(zhèn)真是擋不住?!庇針沸睦镟止局鎺⑿Φ乜拷?。
“你可來了,無聊得我都畫畫了?!倍四拘惆旬嫻P一擱,一掌拍飛汽水瓶蓋,咕咚地喝了幾口,又打出一個與形象完全不符的響嗝,對著俞樂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她是個零食控,平時特別愛護牙齒。
俞樂于是想起清晨她發(fā)過來:“下午四點半,不許遲到,記得刷牙。”看上去有點奇怪。
她看見他手里的花,一把奪來:“你再不給我花都蔫了。不過,我還以為你會帶雪糕來呢?!庇針窡o奈道:“你個吃貨,干嘛這么漂亮地杵在這兒,想讓群眾的力量把我擠出去?。俊倍四拘銚溥晷Φ溃骸澳菗Q個地方?”將身悄悄貼著俞樂的胳膊,一個沉穩(wěn),一個跳脫地走下石橋。
這時橋上的群眾才發(fā)現(xiàn)“仙女姐姐”其實已有所屬,男同胞心里哀嚎聲不絕。
兩個人走在寂寥而寬闊的小巷里,扶過老奶奶過馬路,幫助小女孩找到貓,拯救過被黑社會威脅的少年,俞樂終于剎住呼吸,忍不住接回最初的話題:“我說,你干嘛弄得咱倆跟一對兒似的,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擊碎了多少少男的美好心靈?”“還少男呢,個個五大三粗的,非得對著我擠眉弄眼的,討厭死了?!薄熬湍泐佒蹈吡瞬黄?,呵呵。”俞樂微諷道。
兩個人行走在野間,端木秀忽問道:“俞兒,你覺得世上有沒有天涯海角?”“你這話問的太傻了,就算有的話,應(yīng)該也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庇針房粗四拘愕哪樋祝J真的說:“不過我向來很癡,和你去看看也是很好的。”“好啊,今晚我們就出發(fā)!”“不是,真有啊?”“我訂了票,讓一只很大的川云鳥來載我們,到時候我們就繞這個星球環(huán)行三分之一,抵達這個世界的終端?!薄敖K端?”“那索米亞?!薄翱墒牵ツ抢镒鍪裁矗俊薄跋炔桓嬖V你,嘻嘻,你看那邊的山?!庇針讽樦傅姆较蚩慈ィ€沒看清什么,便被端木秀抱住,一個吻偷偷地印在唇上,久久沒有放松。
兩個人抱的愈發(fā)緊了,在夕陽淡淡的照射下,漸漸難分彼此。
俞樂最終反應(yīng)過來,臉漲得通紅,推開端木秀道:“你個流氓,趁我不備奪走了我的初吻?!倍四拘阋幻蜃齑?,笑嘻嘻地說:“這是還你上次對我的侵犯,從此咱們兩不相欠咯?!薄翱墒牵@關(guān)系真的撇的清嗎?”他和她失神地對視著。
“跟個傻子似的,有什么好看的?”端木秀做個鬼臉,一溜煙跑遠了。俞樂連追過去的欲望都沒有,只是看著夕陽下穿梭著的模糊身影,心里下意識的計算著兩人的實際距離,微微嘆口氣。
三個小時后,冰天雪地里,一個純凈的夢鄉(xiāng)——那索米亞。
“這里好安靜,內(nèi)心好像很自然地舒服了許多。”
“這里是人類的精神寄所,很小的時候我就想來了?!?p> 兩個人穿著厚厚的衣服,依偎在寬廣的坐臺聽一場大型樂器演奏,來自世界各地的民間藝人搭在一起,彼此將激情奇妙地熔鑄在音樂里,緩緩的,沉重的,歡快的,激昂的,在冰冷的夜里回繞穿插著,自然而然的勾引撥弄著每個人的情感。
很多外國人零零散散的靜靜地聽著,一句話不說,或者偶爾耳語,表情認真地聆聽著,依偎著。俞樂和端木秀將臉靠在一起,不忍破壞夜的圣潔。
演奏的是世俗之音,但這并不影響人們的感同身受,很多人聽著聽著哭著笑了,俞樂略顯遲鈍,只好不斷地給端木秀遞紙巾。演奏似乎很長,俞樂原本緊繃著的神經(jīng)被樂曲無形中撫平,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淺夢中聽見有一道縹緲的聲音伴隨著緊密的鋼琴曲不斷地重復(fù)著一個音節(jié),他不耐了想抓住些什么,終于是一屁股坐到地上,醒了過來,而端木秀還在夢鄉(xiāng)里,周圍的人稀疏了許多。
這里的寒冷與黑夜總是多于白天和光熱,離星空很近的樣子,使人總是誤以為是人間以外的地方,不然,怎會美的讓人潸然淚下?俞樂和端木秀走在歸程的山巔上,直到聽到川云鳥親切的呼喚聲?!皝砹??!倍四拘愫陀針防郑瑑?nèi)心經(jīng)過洗滌后輕快得仿佛不受地心的制約,在雪地上一路踏著古老的月光,享受著這次奇異的旅程。到了半空,似乎離人間更遙遠了,那種清冷美幻的大意境從天地籠罩下來,使人忘卻生死離歡。云層之上,兩個人一齊趴在鳥背上取暖,眼下是望不到邊際的大海,大海和潮聲洶涌地翻騰著,吟唱著,折射著澎湃的月光。云與風(fēng)飄過了,山與月看過了,星與海穿過了,天涯海角走過了,他和她忘卻自己的所在。
“我好像做了一個美麗的夢,夢醒后忘卻自己身在哪里?!?p> 再次蘇醒,已是曜日當(dāng)頭,躺在一片松垮的林地里,端木秀緊縮在自己身上,看來確實凍怕了?!罢媸丘と藚??!庇針酚|棱一下鼻涕,把手撐在腦后,輕輕的睜開眼,張望著陽光和塵埃,不久聽到端木秀的囈語:“不要吵,嗯啊,抱抱?!薄罢诒е?。”“我喜歡你……”“這我知道。”“親親——”“還來,你故意的吧?起來,我熱死了。”端木秀哧哧笑起來,目不轉(zhuǎn)睛的和俞樂對視著,兩個人的眼睛里一個明亮,一個深沉,都沒有一絲塵埃。
“我,喜歡你。”
“我知道,你能不能起來再說?!?p> “你呢,先回答我?!?p> “我嗎,不知道?!?p> “你就是個傻子。”
“你是個白癡。”
“你是個二哈。”
“你是個憨憨。”
……
“我承認在你面前還是有點緊張,不過我想我應(yīng)該明白我確實是喜歡你的,這個答案對你很重要嗎?”
“很重要?!?p> “那么,你可不可以別壓在我身上了?”
“還有一個問題,你可以喜歡我多久?”
“我說永久你信嗎?”
“不信?!?p> “……”俞樂做個吐血表情,暈了過去,瞇著眼看著端木秀把自己當(dāng)床睡的那一臉享受表情,憤恨地道:“信不信我把你辦了?”
“你敢嗎?”端木秀簡單而有力地吐出三個字,頓時抽去了俞樂的全部骨氣。
“喂,我說你們兩個差不多可以了啊?!?p> 端木秀迅速爬起來,看清是誰后松了口氣:“原來是厲海師兄,下次別這么嚇我好不好?喲,夏芒姐姐也在啊,是給厲師兄補課吧?”夏芒含笑地說:“想不到你們兩個最不搭邊的人會在一起交往,看上去發(fā)展的還挺快?!庇針吩谙拿①澷p的目光下頓時有股冷意生出,呵呵不知道怎么解釋?!澳銈儍蓚€感冒了嗎,大夏天的穿這么厚?”厲海忍不住發(fā)問?!安皇牵蛲砦覀?nèi)チ艘惶四撬髅讈??!薄笆裁吹胤剑繘]聽說過。”厲海皺眉道?!笆澜绲慕K端嗎,不錯的地方。”夏芒悵然若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