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霄出了王府,胸中憋悶,著實也沒地方可去。都知道今日是靠山王大壽,這會兒去找誰喝悶酒不是丟人嗎?
去池鯉紅那里,也不想去,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東市口,誰說一個人不能逛青樓?
楊凌霄一撩衣擺,邁步直奔春風(fēng)樓。
春風(fēng)樓地處東市門口正當(dāng)空的位置,實打?qū)嵉狞S金地段,寸土寸金絕不為過。名副其實的天京城第一青樓,上下四層,紫木金漆,華貴無比。
更是連年有胡姬洋女等稀罕玩意,別看老板每年上貢給各家的錢財就占到利潤的十之七八,可即便是如此,這也是日進(jìn)斗金的營生。
胡姬洋女這種,其實還都是下人玩的玩意,青樓是這個奇怪的地方,無數(shù)讀書人喜歡在這里吟詩作對,分明是個買醉嫖娼所在,偏偏盡是些風(fēng)花雪月的氛圍。你要是以為天京城的大小官員帶著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在這里嫖娼,那你就想錯了。
讀書人就講究那么一個雅字,嫖也一樣。你去看天京城的各路花魁頭牌,絕不是美艷無雙的絕色佳人,反倒各個都有那么一點普通的氣息。但是你且記住一樣,這些姑娘,各個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除開這些外,還有大量的所謂女校書,女博士??傊懔憧偪偟拿柫宅槤M目。若是不知道的人聽到這些詞匯,還以為是什么書齋呢。
這來歷也是眾說紛紜。有說是某家官員懼內(nèi),每每晚上出來交際,都是稱去某某學(xué)士那里,某某博士那里。
酩酊大醉鴻光滿面的回去后,還要伸著大拇指夸,嗯,某某學(xué)士當(dāng)真學(xué)識淵博!
后來這笑話就慢慢演變成了如今青樓的這般模樣。
也有一說是青樓之中本就有才學(xué)的女子不少,那琴棋書畫皆是一通百通,那些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肚子里倒是著實也有點東西。
這個版本,就說的是那書生才子與佳人之間的浪漫故事。
總之那種都當(dāng)不得真,真說起來,那估計兩種都有,只是后者怕是少的可憐。
楊凌霄就不喜歡那些文人的做派,分明是來嫖娼,還得三五成群擺開陣勢,又是投壺尋樂,又是讓女博士出一些文雅的行酒令來玩耍,顯得自己是來展現(xiàn)文人風(fēng)骨的。到最后還不是得摟著那姑娘到房里走一遭?
那些文人墨客一般多喜在三樓,當(dāng)然,能在三樓玩有錢也是必須的。沒錢就跟著剩下二樓一樓這些書生一般,在這里仗著才學(xué)騙騙姑娘們,畫個寒門學(xué)子與京城名妓的美滿故事大餅,置于這餅吃不吃,真情實意還是逢場作戲,那外人就管不得了。
進(jìn)了春風(fēng)樓,小二熱氣的應(yīng)上來喊道:“嚴(yán)公子!今個怎么一個人來了?于公子他們可沒在啊?!?p> 小二自是識的楊凌霄,楊凌霄心情不好,只是擺了擺手道:“給我找張僻靜的桌子,來二兩金花釀?!?p> 小二是個有眼力見的,見此情況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感激笑著應(yīng):“好嘞,您跟我來?!?p> 上二樓往里拐,青樓這布局有講究,但凡在雅間之內(nèi),幾乎是誰都看不到誰的,就算偶有走動,也是很少能被看見,視線把控之精準(zhǔn),堪稱大師手筆。
可偏偏有人不吃這套,走過拐角,那本不該坐人的地方,擺著一掌桌子貼著墻,四仰八叉的坐著一人,與其說坐著,不如說攤著更合適。也不知喝了多少,反正桌子上酒壺零零散散怎么也得有二十多個。
李白果然不走尋常路,這模樣分明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李白在此。
楊凌霄哭笑不得的指著李白看向店小二,店小二也是苦笑:“公子,這位爺就這樣,總是跟別人不一樣,每每喝多了都要鬧些新花樣,今日這算是安穩(wěn)的,要在此處喝酒。往日在大廳,以一對三十對詩,滿場竟然盡數(shù)甘拜下風(fēng)?!?p> 說著小二看了看四下無人,湊到楊凌霄耳邊:“這位就是當(dāng)今圣上的侍讀,李白李大人?!?p> 楊凌霄還以為小二要說什么,笑了笑道:“我知道,我認(rèn)識,你忙去吧?!?p> 說罷便一屁股坐下,本來正在打盹的李白就醒了,睜眼一瞅是楊凌霄,嘿嘿一笑:“兄弟,來了?”
小二大為莫名,這李大人每次來,可都是不近人情,可從沒見過對誰這般熱情。雖說都是笑臉相迎,可是這笑臉分幾種笑,在春風(fēng)樓當(dāng)差的小二自然看得出來。
不過莫名歸莫名,既然人家認(rèn)識,就自然沒自己什么事了,小跑著去給楊凌霄取酒去了。
楊凌霄拿了一個酒壺,搖了搖,沒酒。李白坐起身,伸手幫著搖了好幾個,找到一個有酒的遞給楊凌霄,楊凌霄接過酒壺,四下看看又無酒盅。
李白抬著胳膊示意楊凌霄,直接用壺喝。楊凌霄愣了愣,隨機(jī)一笑,抬起酒壺一飲而盡。李白這才大笑叫好。
“兄弟,今日這是怎么了?一個人來青樓?”李白笑著說。
“你怎么知道我是一個人來的?”楊凌霄放下酒壺一邊擦嘴一邊道。
“你這樣子分明剛進(jìn)來不久,能找到這來,定是想一個人找地方喝悶酒。知道哥哥我今日為何坐這里嗎?我就想看看今日有沒有人來一個人喝悶酒,好好跟他喝一場。沒成想,等來等去,等到了兄弟你!”李白明顯已經(jīng)喝高了,說話的時候搖頭晃腦的,一點也沒有文人樣子,反倒有幾分市井氣息。
正好這時小二端酒而來,李白伸手接過酒水,吩咐道:“去去去,多取幾壺來?!比缓蟊惆咽种兄苿蛄税雺氐綏盍柘瞿蔷茐刂校瑮盍柘霰鞠胝f他其實喝不了太多,后來想想,喝便喝吧。
“哎!”李白看著楊凌霄端起酒來一飲而盡,笑著夸贊道:“這才對嘛,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楊凌霄知道與這廝作詩那是自取其辱,擺擺手并不理會李白,李白卻并不覺得無趣,反倒湊過來問:“怎么了?是不是得來兩個姑娘?來來來!小二!”
“不是不是。”楊凌霄趕緊擺手:“今日心緒不佳,免了?!?p> “怎的?”李白笑瞇瞇的道:“這春風(fēng)樓的姑娘不合你口味?也對,你是靠山王世子,實打?qū)嵉能娢槌錾?,自然也是喜歡?嗯?那半掩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