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夫人把面子活兒做的足足的，把想看的都看了才開口道：“珍姨娘怎么還跪著？”
“姨娘，母親都已經(jīng)發(fā)話了，你還不快些起來，難不成要一直跪著想脅迫什么不成。”章婧琳也跟著說了一句。
“婧琳，這話有些重了，就算珍姨娘真的做錯(cuò)了什么，你畢竟是晚輩，不好這樣擺小姐架子，不過你說的也不錯(cuò)，珍姨娘身子虛方才又中了暑氣，的確是不好一直這么跪著?！?p> “母親教訓(xùn)的是，女兒只是覺得姨娘不該這般不聽話，母親的一番好意哪里是要姨娘這樣糟蹋的，若要傳了出去，豈非是要陷母親于是非之中？”
章夫人嘴角抽動(dòng)，臉面隨即就冷了兩分，也不多言語，只給了王媽媽一個(gè)眼神，示意她去扶珍姨娘起身。
王媽媽倒也沒猶豫，兩步就走到跟前：“珍姨娘，您快些起來吧。”
王媽媽彎腰托起珍姨娘的胳膊，卻并不見著使勁兒，明面上好像是在扶她起身，可實(shí)際上卻是分毫都沒有動(dòng)過。
這場面落在眾人眼中就是珍姨娘自己不愿意起來一樣，而王媽媽也并沒有再次托請(qǐng)的打算，只用眼角瞥向章夫人面兒上，見她并沒有不悅也就大了膽子。
“老奴有些話，珍姨娘聽了可別怪老奴多嘴。”
珍姨娘抬眼瞧她，又迅速把視線給落了下去。
王媽媽起了架勢：“姨娘這般小意便是在那小門小戶里也是難以被容下的，更何況是咱們章府了，姨娘命好，遇上了夫人，不僅給了這容身之所還許了姨娘生下子嗣，不提旁的，姨娘也該為六少爺好好打算啊。”
聽到王媽媽提及六少爺，珍姨娘的臉色就比方才還要白上幾分，輕抿了下唇也不開口，蹬蹬幾下就跪著爬到章夫人腳下磕頭，只差了一寸的位置便要砸到章夫人腳面上去了。
“姨娘！”
一聲尖銳的叫喊聲從章婧琳口中溢出，緊接著就甩了蕓蓮的手朝章夫人跪下，兩頰通紅地難為情道：“母親息怒，姨娘她身子不爽利，因而才失了規(guī)矩，母親千萬莫要怪罪。”
說完，章婧琳還往后扯了一把珍姨娘，也不知道是她的力氣太大還是珍姨娘的身子太虛，這么一扯，珍姨娘竟然就倒了下去，要不是在一旁跪著的丫鬟給攔了一下，估計(jì)珍姨娘這一下肯定摔的不輕。
趙佳寧心下微動(dòng)，悄悄看了眼章夫人，果然瞧見她面上緩和了不少，似乎是很滿意看到章婧琳的這番作為。
“哎呦，五小姐啊，您這跪的又是哪出啊，咱們府上的規(guī)矩可從來沒有奴才犯了錯(cuò)卻讓主子下跪的道理?！蓖鯆寢屨f道。
章婧琳聞言臉上更顯得紅了，喃喃開口：“母親，女兒求您，您就看在姨娘她好歹生了婧琳的份兒上，就原諒她這一回吧，婧琳向母親保證，一定不讓姨娘再惹母親不快了?！?p> “到底是親生的啊?！闭路蛉烁袊@了一句，又說：“珍姨娘快起來吧，好不容易才將養(yǎng)好的身子，沒得再給跪壞了，若是老夫人回頭問責(zé)起來，我可擔(dān)當(dāng)不起?！?p> 丫鬟趕緊扶著珍姨娘站起來。
章夫人又說：“婧琳啊，不是母親要說你，如今你已記在我名下，那便是府上嫡出的五小姐了，是千金之軀，日后，莫要再做出這等有失身份的事了?！?p> “是，母親，婧琳知錯(cuò)了。”
王媽媽扶著章婧琳起來，這回不再是裝裝樣子了：“老奴在夫人身邊兒伺候也有些年頭了，五小姐若是看得起老奴就聽我一聲勸，雖說這生育之恩不可忘，但五小姐到底是主子，姨娘再如何也只是姨娘，往好了說能做得了一個(gè)院子的主意，可剖開了看那也是半個(gè)奴才，五小姐是個(gè)聰慧的人兒，自該曉得輕重的。”
章婧琳扭捏了一下便低頭不言語了，章夫人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又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關(guān)心話，就讓王媽媽扶著她回去了。
章婧琳一直送到院兒門口，章夫人才擺手道：“別跟著我了，快些回去陪珍姨娘說體己話去吧?！?p> “那婧琳明日再去給母親請(qǐng)安?！?p> 一個(gè)屈膝讓章婧琳立時(shí)就矮了半頭，太陽在上頭掛著，地面上映下的影子都帶著刺眼的光。
目送了章夫人離開，一直到看不見身形了章婧琳才有了動(dòng)靜，一轉(zhuǎn)身瞧見趙佳寧站在她身后，左邊半張臉高高鼓起。
“怎么腫的如此厲害？”
“奴婢不打緊。”趙佳寧卑躬后退半步，低下頭去。
“待回去了好好涂些藥膏，女兒家可別真?zhèn)四樏娌藕谩！闭骆毫找娝c(diǎn)了頭應(yīng)下這才起步。
趙佳寧又跟著進(jìn)了屋子，珍姨娘已經(jīng)坐到床上了，一條緙絲軟花繡的薄被蓋在腿上，身子斜靠在床頭，暈不開的我見猶憐。
沒有了章夫人在這里，珍姨娘的臉色好看了許多，見了章婧琳她們也帶了笑意，只是依然不曾開口，只拉了章婧琳的胳膊左右看著，一雙秋眸似是包含了千言萬語。
章婧琳嘆息一聲，輕聲道：“我都曉得，只是姨娘再如何也不該這般糟踐自己，好在如今外頭那兩個(gè)賤婢已經(jīng)被王媽媽給攆出去了，我身邊新進(jìn)的這兩個(gè)又是祖母親自給我挑的，她暫時(shí)不會(huì)為難我?！?p> 說著，章婧琳將那薄被往上扯了扯：“姨娘的身子虛，日后再有什么事情便讓青荷去喚我，即使我不能抽身，總也能打發(fā)人過來瞧瞧?！?p> 珍姨娘一直就這么聽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望著章婧琳的一雙眼睛，那里頭的溫柔恨不得能溢出來。
趙佳寧瞧她這樣便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猶記得小時(shí)候，母親也總是這般看著她，那時(shí)候父親還只是白身，日子過的雖然不是大富大貴，卻是她記憶中最美好難忘的時(shí)光。
回去的路上，章婧琳的腳速加快了許多，可到底也沒能回了自己的院子。
剛到了回廊，章老夫人那邊的鳴翠就過來傳話，說是章老夫人讓章婧琳過去陪著用午飯。
章婧琳伸出手，元香就將手中浸了水的帕子遞給她擦手。
“元香跟著我去陪祖母用飯，蕓蓮，你帶著華裳先回去吧。”
章婧琳擦完手就把帕子直接遞給了蕓蓮，又看著我說：“受了傷，便好好歇一歇?！?p> 趙佳寧原就不想跟著一起去，聽到這話也不言語，屈膝行禮就算是領(lǐng)了命，待章婧琳三人走了后，才由蕓蓮領(lǐng)頭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