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章老夫人率先開口問，手里抓著帕子拍在桌子上“啪啪”直響，劉媽媽退讓到一旁，但眼睛卻一直落在老夫人身上，生怕她再氣出好歹來。
章玉容跪在地上只知道哭，什么也不說，章夫人抽泣了兩聲，辯解：“母親，都是兒媳的錯，昨夜里兒媳心疼玉容，便強(qiáng)留了她在院子里歇息，想著今日一早再讓她回祠堂，誰知道……”
“你還有臉心疼她？”章宏指著她倆，氣得直哆嗦：“這個孽障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情來，你還敢為她說情！”
“老爺，玉容再有不是，也是您的女兒啊，也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是我十月懷胎好不容易才生下的親生骨肉啊?！闭路蛉苏f著悲從心來，連眼淚都真誠了幾分。
“這樣的孽障我倒真恨不得從沒生養(yǎng)過，若是一早知道她如此下賤，真不如當(dāng)初一生下來便溺死?！?p> 章玉容猛地抬頭看章宏，眼淚一直也沒斷過，她心里也是后悔的，原本想的只是與馮之年表白心跡，誰也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若說一大早被人撞破了此事，她也是怕的，可現(xiàn)在聽著父親的話，又見祖母那厭棄的模樣，心中的恨意漸生。
“父親只顧著罵我，怎么不想想我為何要這么做！”章玉容憤恨的說：“父親，我是您的嫡長女啊，我哪一點(diǎn)兒比不過章婧琳，為什么父親給她選了這樣出色的夫婿，卻一心只讓我去嫁鰥夫，父親，您真的好偏心。”
章宏被她這話堵的一口氣差點(diǎn)兒沒上來，憋得臉色通紅，緩和了半天才回過勁兒。
“你、你真是……孽障！畜生！你竟敢這樣編排長輩？”
“難道我說錯了嗎，父親敢說沒有偏心章婧琳！”
“是，我的確是偏心，我偏心太過寵你，才慣的你這樣無法無天的性子?！闭潞隁鈽O了反生了笑意，見章夫人面上一片悲戚之色，便譏諷道：“玉容既然這樣想我，想必夫人平時也是這般的心思吧？”
“老爺，平日里你多寵珍妹妹和五丫頭也就罷了，我是章家的主母，有些苦楚和委屈我忍下便是，可玉容是我與老爺唯一的女兒，玉容的親事老爺你怎能……”
“玉容的夫家是汴京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戶，蘇家門第比我章府高多少你會不知？那蘇二爺至今年齡不過二十五六，你們還有什么不滿意？”
章夫人苦笑了一聲，眼淚順著眼角落了下來：“二十五六？老爺說的好輕巧，老爺可還記得玉容今年多大？蘇二爺比玉容大了整整十歲，而且他還是個鰥夫，玉容花一樣的年紀(jì)，老爺就忍心讓她去給人做繼室？”
“你簡直不可理喻！”
章老夫人忍不住扶額，搖著頭嘆息，她這個兒媳婦啊，家世的確是沒的說，當(dāng)年求娶時也是看重了楊家的家風(fēng)，楊家兩個兒郎都是手腕了得，楊明玉當(dāng)年也是不弱分毫，怎么年紀(jì)越大反倒越糊涂，行事風(fēng)格越顯小家子氣。
當(dāng)初她做主宏兒將阿珍收房時楊明玉便佯裝大度，私底下的小謀算不曾消停過，也正是因?yàn)槿绱?，她才會護(hù)著一二。
宏兒原本有五房姬妾，子嗣也算豐足，偏楊明玉自己沒本事生兒子，又是個心眼兒狹小的，若她表里如一也罷了，可這楊明玉慣會做表面功夫，那些姬妾子嗣她未能救下，阿珍這邊卻是絕不能再出岔子。
除卻阿珍于她有恩之外，更重要的是宏兒難得遇上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章老夫人心中失望，她原以為楊明玉只是肚量小，如今看來眼光也是短的。
“就因?yàn)槟銈儾粷M意蘇家這門親事，便做出這等下作的行徑來？”章老夫人開口說：“楊明玉，以往你不是總說將五丫頭視為親生嗎，如今竟親手毀了她一門上好的親事，這便是你對五丫頭的疼愛?！?p> 章夫人臉色微變，這個老虔婆，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想著要給她下套！想讓她著道？哼，她偏偏就不！
“母親誤會兒媳了，昨夜兒媳頭風(fēng)癥發(fā)作了，讓王媽媽伺候了湯藥便躺下歇了，兒媳也是今日一早才知曉……玉容做下錯事，對不起婧琳，兒媳心里也很難過，但事已至此便是將玉容打殺了也無濟(jì)于事啊，不如還是盡快想想怎么解決……”
說完，章夫人瞧瞧捏了捏章玉容的手心，示意她服軟。
章玉容接到訊息，跪著往前走了幾步，直到章老夫人面前才停下：“祖母，孫兒知道對不起五妹妹，可是孫兒是真心仰慕馮公子的，孫兒昨夜只是想來拜會一下馮公子，誰知道竟然就……”
“長姐所謂的仰慕可真是毫無道理。”章婧琳平淡無波地看著章玉容：“若我沒記錯，長姐昨日才與馮公子第一次見面吧，還是在我的笄禮上，僅僅見過一面，甚至連只字片語都未有交匯，這仰慕來的還真是猝不及防啊，那長姐在仰慕馮公子的時候可還記得自己有過婚約？可還記得馮公子與我即將議親？”
雖然議親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有些不妥，畢竟這事兒還只是兩家長輩們的意思，還沒有來得及找媒人，可說到底這事兒是兩家互相通了氣兒的，她跟馮之年皆是心知肚明，想想那日馮之年當(dāng)著蕓蓮的面兒對她說的那番言語，章婧琳心知，馮之年并不拒絕這門親事。
可現(xiàn)下，都讓章玉容給毀了。
她千謀萬算也沒想到章玉容竟然如此膽大，竟敢與別的男子私通，要知道這可是要浸豬籠的，便是留下她一條命，也要被送去家廟修行，一輩子都不能出來。
章婧琳心中想的，章玉容自然也想了。
但事已至此她已經(jīng)沒有別的路可走了，更何況，馮公子對她也并不是沒有好感，若真的因?yàn)榇耸伦屪婺负透赣H改變心意，對她和娘親而言便是天大的好事兒。
于是，章玉容下巴微抬，眼底帶著得意之色看向章婧琳，口齒清晰的說：“五妹妹，我知道你心中對我有怨恨，但感情之事勉強(qiáng)不得，馮公子他喜歡的是我，妹妹何不成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