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婧琳突然笑出了聲,眼中帶著些戲謔,說:“你放心,我用你稱心的很,自然舍不下你,至于旁人……你是我身邊的丫鬟,你的生死存亡,自然只能聽我的?!?p> “是,奴婢是小姐的丫鬟,奴婢的生死當然由小姐說了算。”
趙佳寧卸了口氣,再次磕頭行禮后就起身準備出去,才走了一半?yún)s又轉(zhuǎn)身回來,對章婧琳說:“小姐,奴婢不是怕死,奴婢,是不想就這么死。”
說完這句話她才屈膝離開。
章婧琳盯著她的背影發(fā)呆,好半晌才長嘆了一口氣,獨自低語:“你不甘心,我又何嘗甘心。”
…………
迎君堂的事情并沒有傳開,不過大小姐和二少爺同時生了病,說是夜里天涼著了風寒,更奇怪的是兩個主子生了病,卻并沒有請大夫上門診治,甚至大小姐還在繼續(xù)跪祠堂受罰,連老夫人和老爺都沒有慰問一聲,著實怪的很。
珍二夫人如今已經(jīng)遷居到了安福苑,名字是章宏給取的,說是希望珍二夫人能夠一直安康多福,也算是一片情深了。
“娘親盡管放心,不管結(jié)果如何祖母都不會薄待了我?!闭骆毫談冎恢磺嗥ら僮诱f道。
珍二夫人雙手護在還沒顯懷的小腹上,溫柔的看著章婧琳,她前十八年生活在鄉(xiāng)間,雖見不了多少世面,可各家的瑣事也見了不少,有那難相處的鄰居更是難纏,進了章府又晃過十六年,平時對老夫人老爺她要醒著神兒討好伺候,對夫人,她更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應對。
她活了半輩子,見過的人也是形形色色,要說有什么愧心的,便是對這個女兒了。
生婧琳那會兒,因為不是兒子,她心中多有失望,一門心思都想著要抓緊了夫君的疼寵以及老夫人的憐愛,對女兒也就顧不上許多了,直到她又生下賢哥兒,許是有了兒子自覺得腰桿兒硬了,有依靠了,便想著法子補償婧琳,可那時她卻發(fā)現(xiàn),婧琳與她這個親娘之間早已生疏,平時又要應對夫人那邊,這關系直到現(xiàn)在也沒得到有效的緩解。
雖然婧琳待她很是客氣,平時也極為關心,可她就是知道,婧琳心里怨著她,若非如此,怎么出了這么大的事兒,婧琳都沒有過來找她商量對策?
就像章玉容和夫人,那才是至親的母女呢。
珍二夫人想到這些,心里就忍不住鈍痛,若不是她自己沒本事,女兒跟她也不會如此疏離。
她抬手撫摸章婧琳頭頂,像在安慰受了委屈的孩童,章婧琳有些不太習慣這樣的親昵,便將剝好的橘子放進珍二夫人手里。
“我聽說父親當日就去了馮家,回來時神色自得,由此可見,馮家是不打算放棄這門親事的,如今便只等著看祖母怎么安排長姐了?!闭骆毫照f完便起身,撤了她背后靠著的軟枕,扶著她躺下:“所以,娘只需顧好自己的身子就成了,女兒還等著看弟弟妹妹出生呢?!?p> …………
趙佳寧站在庭廊下等著,轉(zhuǎn)身之際遠遠瞧見章宏走了過來,趕忙躲到柱子后面,一直到章宏走過去了才返回院子。
她聽章婧琳的吩咐,每日都來這里等著,已經(jīng)連著等了十日了,章宏每日回府的時間不定,有時晌午就回了,有時要等到天擦黑了才能見著,有時又不回來,為了能每天回稟最準確的消息,趙佳寧每日都只能揣了點心在懷中,餓了就吃上兩口墊墊,口渴了也不敢回去喝水,這等人的活計當真是辛苦。
“小姐?!壁w佳寧小跑進屋子,接了元香遞過來的溫水仰頭灌下,午間她吃了三塊鮮花餅,此時著實渴的厲害:“再來一杯?!?p> “如何?”等她喝足了茶水章婧琳才問。
趙佳寧說:“老爺回府時步伐輕快,嘴角含笑,奴婢瞧著老爺?shù)男那橹鴮嵅诲e,對了,在青竹道還遇上了個摘杏兒的小廝,老爺停下與他說了兩句,臨走時還賞下了銀子?!?p> “打賞小廝?那他們說了什么?”
“離得太遠了,沒聽清楚?!壁w佳寧面帶難色的搖頭道。
章婧琳也沒為難她,只是暗自琢磨:都已經(jīng)過了半月時間了,章玉容的確是一直沒出祠堂,章翼德也借口風寒閉門不出,可祖母和父親一直都沒來找她,就連大夫人那里也沒傳出半點兒消息,難道是馮家那邊有了什么變故?可是聽華裳今日的回稟,父親似乎心情頗為不錯……
若真是馮家這門親事出了變故,父親不該是這種心情,還有祖母,定然也不會不來知會她一聲。
左思右想也未有定論,章婧琳心煩不已,揮手就讓趙佳寧等人回去歇著了。
…………
趙佳寧依然盯著章宏,每日除了章宏回家的時間不同,其他的都差不多,直到九日后,章宏不到午時就回來了,同時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個年齡偏大的老頭子,手里還提著個四四方方的木箱子。
趙佳寧躲在一邊兒看著,隱約見那木箱上的印記好像是醫(yī)館的,也不敢耽擱,趕緊跑回去向章婧琳回稟。
“你可看清了,確定是醫(yī)館的?”章婧琳皺眉問。
趙佳寧點頭,十分確定地說:“奴婢確定,那日來為珍夫人看診的大夫,手里提著的木箱子上就有那個印記?!?p> 府上的人稱珍二夫人,可她們院子里的人卻都直接稱珍夫人。
崔媽媽見章婧琳愁眉不展,便在一旁安慰她:“許是大小姐或者二少爺生病拖的久了,老爺這才找了大夫過來瞧瞧。”
“崔媽媽不必勸我,那生病不過是個對外的說辭而已,大家心知肚明,更何況若真是病了,豈會拖到今日才尋大夫?!?p> “或許……是剛病的……”
章婧琳抬手制止崔媽媽說話,又揮手讓趙佳寧出去,臉上的表情懨懨的,絲毫提不起精神。
祖母依舊沒有找她,馮家也沒消息,到底是為何呢。
前兩日她找了由頭去見祖母,卻恰好遇上祖母禮佛,劉媽媽陪著她等到天黑祖母也未出來,章婧琳便知道,祖母哪里是在禮佛,分明是不想見她。
可犯錯的是章玉容,祖母卻為何對她避而不見,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是最委屈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