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想在這兒住上幾天不成?”趙一涼皺眉,看向她。
他最看不慣折磨自己的人,尤其是眼前這一個,一丁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我交了錢了,我有權(quán)利享受我的付費(fèi)服務(wù)。”元木楮眼里的冷淡摻雜了細(xì)微的倔強(qiáng)。
這個網(wǎng)吧是同學(xué)家的親戚開的,晚上十點后交20塊網(wǎng)費(fèi)就能在十二點后到旁邊空出來的小包廂睡覺。她想著今晚先在這里將就一晚,明天一早偷偷回家拿老宅的鑰匙就坐長途汽車回鄉(xiāng)下住個幾天養(yǎng)傷。
但她也無意跟他解釋。
“你還欠我錢,我有權(quán)利維護(hù)我債主的權(quán)利?!迸吕瓊w一涼松了些力道,但手還是不放開。
“我回家之后就會還你?!?p> “你來替我家保姆,不也一樣是打工抵錢?在醫(yī)院我以為我們都談妥了?!壁w一涼看著元木楮的眼睛,逼得她不得不移開視線。
“我不想做保姆?!痹捐ゎ^道。
趙一涼看不出她這理由真假,但著實覺得有趣至極:“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隨你喜歡?!?p> “那我不要去你家?!痹捐芸炀蛯⒁暰€移了回來。
這下趙一涼笑得有些咬牙切齒了。
“就這么不待見我?嗯?”
“我不想和你扯上關(guān)系,錢我一定會還的,不信我們可以立下字據(jù)。”說著元木楮就要將書包拿回來。
趙一涼從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
沒辦法,只能使出殺手锏了。
“你要是跟我走,我替你瞞著你家里,你要是不跟我走,現(xiàn)在就跟我回你家?!?p> 元木楮瞬間抬起了頭。
等坐在車?yán)锏鹊脽o聊的侯易終于看到趙一涼領(lǐng)著元木楮出來時,感嘆了一句“總算把您二位等來了”。
這話才說完,看走近的元木楮身上那套衣服,侯易頓時驚得說話都變磕巴了。
“這、這這這、怎么回事?”侯易震驚之余笑得像個二傻子。
眼神兒直往趙一涼元木楮臉上來回看,被趙一涼敲了一爆栗。
“往哪兒看呢?趕緊開車?!?p> “哪兒去?。俊焙钜仔χ笞脑捐蛄藗€招呼,連眼角余光都沒朝趙一涼瞥一瞥,“小丫頭怎么稱呼???您可真行,我愣是翻了好一陣監(jiān)控才找著您,這一身黑的您穿著真是合適極——哎喲我去疼死我了趙一涼松手!”
趙一涼這才松了他腰間癢癢肉。這可以說是侯易從小到大的心理陰影了。
“你們這群小子凈是整這些歪門邪道,等哪天我抓住你的把柄也這么弄你!”侯易笑著推了趙一涼一把,讓他趕緊系好安全帶。
等車子發(fā)動,侯易再朝后視鏡看了一眼,后座那小丫頭已經(jīng)靠在椅背,閉上了眼睛。
趙一涼冷冷地說了聲:“先到我家,不開就給我下去?!?p> 侯易咂了咂舌,乖乖閉嘴開車。
心道他似乎還真捏到趙一涼的把柄了。
再往后視鏡看一眼,那小丫頭的臉隱在暗處,看不清神色。
再瞥了一眼身邊這尊爺,那視線壓根兒就沒離開過后視鏡。
得,趙一涼這大爺怕是真的要被拴住了。
等車停在趙一涼家門口的時候,侯易看了看表。
“我去這都差不多一點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補(bǔ)償我?”侯易邊說邊沖趙一涼拋媚眼。
“哪兒來滾哪兒去?!壁w一涼解了安全帶就下車,繞到后座開了車門,一看元木楮還真的睡過去了。
“喂,我說,”侯易轉(zhuǎn)過身,攀著座椅背看趙一涼,“你當(dāng)真要接她到家里???”
趙一涼壓根兒就不理他,先是小心地將元木楮的書包背到自己身后,再更小心地將元木楮抱了出來。
“這事你不許對外說,有什么過幾天再說,這幾天沒事別找我,”趙一涼沖侯易說完,還示意他去幫開門,“去開門。”
侯易嘆了口氣,下車去老老實實把院子的門打開。又進(jìn)去把里頭大門打開。
“鑰匙放這兒,很晚了你回去吧?!壁w一涼下巴往玄關(guān)邊的桌上示意,接著抱著元木楮就進(jìn)了屋。
“你還知道這會兒很晚了???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渴箚就晡揖褪箘艃和廒s,你個沒良心的趙一涼。”侯易本打算走,偏偏聽了趙一涼的話又突然不想走了,捏著手里的車鑰匙往門外的小車那邊按了按,聽了個響兒他就關(guān)了門。
熟門熟路地找出客人用的拖鞋換了,邊往里走邊脫外套。
“累死小爺我了。”說著就躺倒在沙發(fā)上。
趙一涼下來一看,侯易這小子當(dāng)真不走了,大剌剌地癱在沙發(fā)上,趙一涼看了一眼轉(zhuǎn)頭就走。
好一會兒后,侯易只覺一陣風(fēng)帶過來,身上甩過來一張?zhí)鹤印?p> “明早就走?!壁w一涼的聲音越傳越遠(yuǎn)。
接著聽到那邊有人洗杯子,侯易一下就坐了起來,腳下急急地走了過去。
他扶著廚房的門框,看里頭正開冰箱拿東西的趙一涼。
“你不會真的就讓小丫頭住下來吧?”他始終還是不敢相信。
“你少管?!壁w一涼倒了一杯冰水,遞給侯易。
“我要喝啤的!”侯易有些嫌棄地?fù)]揮手。
“愛喝不喝,要喝啤的自個兒外邊兒喝去?!壁w一涼懶得理他,邊喝著冰水邊出了廚房。
侯易跟了出來,想了想措辭,還是問了出口:“你該不會是另有所圖吧?”
趙一涼知道侯易想問什么,不敢問出口又是為什么。
但他此刻沒有心情去想那些糟心事。
“你要不回去,就去沙發(fā)躺著,你要回去,就幫我鎖好門,謝謝您嘞?!?p> 侯易聽著他上樓的腳步聲,直到消失在門后,他才去廚房倒了杯冷水,喝了幾口。
“冰冷刺喉……”刻意克制嗎?
侯易看了看手里的玻璃杯,又看看樓梯,最終還是放下水杯,走回沙發(fā)上扯了被子躺著。
“趙一涼你個傻子?!?p> 樓下侯易罵他的話絲毫沒有傳到樓上,此刻他正坐在客房床沿,看床上被褥里露出的那顆亂糟糟的腦袋。
“這么差的睡相,以后怎么有人要?”趙一涼伸手去替她捋順頭發(fā)。
沒碰上的時候以為手感會和自己的一般無二,可當(dāng)他碰上那發(fā)頂,柔軟順滑的手感讓人愛不釋手。
趙一涼看著她的臉,臉上的笑意漸漸化作了嘆息。
明明長得一點都不像。
你和她明明不像啊。
怎么會在你身上看到她的影子呢?
真是可笑。
“好好睡一覺,快些好起來,你還是精神些更讓人喜歡?!?p> 窗外的夜色越發(fā)濃重,屋里的燈一盞一盞地熄滅,沒等全熄,東方的地平線就被照亮了。
窗簾未拉,當(dāng)窗外的光線漸漸填滿這間客房的時候,元木楮皺了皺眉,醒了。
她睜著眼睛躺了一分鐘之久,才將昨天的事悉數(shù)想起來。
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床。
她看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趙一涼那套黑色運(yùn)動服,衣袖褲腳的折痕都還是熟悉的樣子,元木楮心安了。
小心動了動背,已經(jīng)沒昨天那么痛了。
很好,她心道。
小心地下床,將自己的東西都拿好,小心地開門,悄悄順著墻摸下了樓梯。
侯易醒來的時候,屋子里安靜地出奇。
“我去,趙一涼這沒良心的難不成扔小爺一個人在這兒了?”嘴里嘟囔著,侯易抓了抓頭上那叢卷毛,打著哈欠走進(jìn)衛(wèi)生間。
等他嘴里搗鼓著根牙刷,將一樓轉(zhuǎn)遍也沒瞧見人后,這才往二樓走。
昨晚這倆人都安置在二樓,侯易心里也想過某些可能,所以這會兒順著樓梯摸上來的時候也是輕手輕腳的。
但等他踩在了二樓的地板上,便察覺到這件事有點不對。
客房門開著,里頭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侯易可是狗鼻子,這么對著門里的空氣一嗅,頓時聞出了昨日那小丫頭的氣息。
沒錯,是住這兒了。這轉(zhuǎn)頭再看主臥那扇緊閉的房門,他多少心安了些。
熟門熟路地去拿了墻縫里插著的鑰匙,侯易不費(fèi)什么工夫就將主臥的門打了開。
這門一開,他注意到房里的燈還亮著。
“涼子,你這大白天的點燈睡覺,又是哪門子的心血來潮?”侯易可不會心疼趙一涼,看床上的人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他邊刷牙邊走近。
先是繞著趙一涼的房間查了一圈,確實只有床上這個糟心的大爺,又掀開他被子看看,確實只有趙一涼這大爺一個人。
侯易就更覺不對勁兒了。
再想了想昨晚從醫(yī)院一路追查到網(wǎng)吧的事,心道沒準(zhǔn)兒這小丫頭又跑了。
這么想著侯易顧不上趙一涼的起床氣,趕緊扒拉床上還睡著的人起來。
“我說,你昨晚上是干什么壞事了?怎么隔壁客房的小丫頭不見了啊?”
聽到這個,本還想著翻身繼續(xù)睡的趙一涼立馬從被窩里坐了起來。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趙一涼翻身下床就往隔壁客房跑。
侯易叼著根牙刷趿拉著拖鞋也跟了過去。
趙一涼定定站門邊好一會兒,才走了進(jìn)去。
侯易跟到房門,肩倚在門框上,繼續(xù)就著滿嘴的泡沫刷著牙,直點主題:“小丫頭不想,咱就不執(zhí)著了,何必費(fèi)這么老勁?看看,連張字條兒都沒留下,能明白人小丫頭有多不待見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