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晚八點半，黑夜再次籠罩這座城市，陰暗的角落里一個男人蹲在墻跟下，鋒利的兩排牙齒咬著手指不斷抽搐，口水順著手腕滴落在地上，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不一會便結了冰，從男人腳下的積冰來看，他已經蹲在這里有一陣了。
男人仰著頭，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的一棟燈火通明的高樓，滿是貪婪和渴望。那是江陽市市醫(yī)院的住院大樓。
他已經餓了好一陣子了，剛轉化成鬼的時候面對獵物是肆無忌憚，直到遇到一群自稱來自生物調查局的黑衣家伙，他們有專門克制自己的武器，若不是跑得快，早就被打死了，自那以后，他就盡可能減少覓食次數，不到萬不得已時是不會出來的，平時就把自己鎖在房間里。
餓了這么些天，終于扛不住了，再次接觸外界的他了解到生物調查局一周前和一群鬼發(fā)生了一場惡戰(zhàn)，聽說死了不少人。也就是現在正是覓食的好時機，生物調查局人手短缺，他只要隱蔽些，沒人能顧得上他。
可惜在巷子里蹲守了兩個多小時都沒有收獲，在大街上動手又太明目張膽，但饑腸轆轆的感覺幾乎要殺了他。
拼一把，醫(yī)院的太平間有不少尸體，雖然味道會比活人差了不少，但也忍不了那么多了。
男人想著，身子已經來到醫(yī)院大院之中。
抽抽鼻子，除了消毒液味，隱約間還聞到一股食物的味道，不是普通食物。
瞬間紅了眼，順著那香氣撲鼻的味道，一路進入住院大樓，就連路過的幾個路人也顧不上看了，相比于那香味的主人，這些路人就好似泔水桶舀出來的湯汁。他有預感，只能吃掉這香味的主人，自己的實力就會達到那些大人的水平，可以釋放那些神奇的血鬼術了。
一路來到12樓，香氣在這層是最濃郁的，勾的男人肚子直叫喚。
香味的主人住在一間單人病房，男人穩(wěn)住因激動而顫抖的身體，擦干凈沾滿下巴的口水，確認四周無人后嘗試擰擰房門把手。
被從內部鎖住了，重復擰了幾次的男人低聲罵了一句，躡手躡腳的向服務臺走去，很幸運，此時的值班護士正在隔壁屋子里忙，男人立刻翻進去打開抽屜尋找鑰匙，為了防止病人在鎖門期間突發(fā)事件導致無法開門或者鑰匙丟失，每個病房的鑰匙都有備份。
那一串鑰匙就隨意的躺在服務臺左手第一個抽屜里。
確認值班護士還沒有出來，男人收好鑰匙，翻出來迅速翻出來回到剛才的病房。
鑰匙上都有編號，輕輕將鑰匙插入鎖孔，右側一擰，病房門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男人沒有動，直到利用聽覺確認值班護士和病床上的人都安靜后才將門推開一個縫，剛好夠自己進去，有將門關好。
屋內很黑，但身為鬼的男人看得清清楚楚，床上躺著個小姑娘，睡得正香，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進入。
肉……稀血……
月光下，男人的影子延伸至床上，口水止不住的滴落。
似乎是察覺到了屋內有人，熟睡中的廖心醒來，迷迷糊糊中注意到床邊站著一個黑影。
一對滿是貪婪的眼眸在月光的反射下一片猩紅，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扯著嗓子尖叫，本能的爬起來要向后退去。
可廖心畢竟體弱，又在床上，那黑影見自己醒來猛地撲過來，躲閃不及，被直接按在床邊，上半截身子栽到外面。
門口一陣腳步聲，值夜班的護士聽到廖心的尖叫聲立刻沖過來，一進屋便看到廖心懸著半截身子不斷掙扎，一個黑影騎在她身上。
本想偷摸解決饑飽問題，沒想到這稀血人類居然醒了，還一聲尖叫把護士招過來，男人尖銳的指甲扣住廖心細嫩的脖頸，微微顫抖，也不知是因為憤怒、恐懼還是饑餓引起的。
希望生物調查局那幫家伙來的時候我已經撤了。
男人這樣想著，正欲下嘴，鋒利尖銳的兩排牙齒幾乎已經貼上廖心的脖子，嘴唇已經感受到食物的熱氣，極速跳動的心臟聲、血液在皮下流過的聲音……
咚的一聲悶響，男人的后腦勺被不知什么東西猛地砸了一下，一陣天旋地轉險些昏倒。
晃晃腦袋回過神來，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干的，這屋子里除了那個剛聽到尖叫聲闖入的護士沒有別人。
活動活動脖子，骨骼發(fā)出噼啪聲，男人憤怒的扭過頭，那護士兩只手緊抓一個鐵質小凳子，正一臉驚恐、緊張的盯著自己。
對于這個打擾到自己進食的第三者，男人怒吼一聲，反撲向護士，護士尖叫一嗓子，再次揮動鐵凳子，可惜對于她來講這凳子的重量還是大了些，而且男人有了第一次被擊中的經驗，這一下怎么會挨上去？
伸出一只手擋在頭側，感受到凳子來時另一只手握住凳子腿，使勁一扯便將凳子易了主。
那護士被拽個踉蹌，男人一巴掌呼在護士的臉蛋，力量之大竟直接扇飛了她，在空中打了個旋撞在床頭柜上，額頭迅速涌出鮮血。
在血液的刺激下，男人最后一次理智也消散了，額頭青筋暴起，張著大嘴騎在護士的小腹上，對著脖子咬下去。
護士驚恐的尖叫，雙手拼命的拍打騎在身上的人，兩條腿不停蹬踹。
一股炙熱的血液飛濺起來，護士的慘叫聲消失了，掙扎也越來越無力，不過幾秒鐘的功夫，便徹底沒了動靜。
廖心伸手摸亮了床頭的小夜燈，面前這個陌生的男人正趴在地上發(fā)出咀嚼聲。
這場景，幾年前的黑色8.18事件她就親眼見過。
為什么又會遇到？為什么又是我？為什么它們總纏著我？他們到底是什么東西？哥，你在哪？我馬上要死了嗎？…………
一連串疑問出現在廖心腦中，她試圖逃跑，但虛弱的身體連離開病房都費勁，身邊防身的東西……眼睛迅速在四周尋找一圈，也只有那把水果刀了。
只是，水果刀在床頭柜上，床頭柜的旁邊，男人就趴在那里大快朵頤。
廖心探出身子，摸過水果刀，眼睛一直緊盯著男人，在摸到刀的同時，男人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猛然抬頭，與廖心來了個四目相對。
男人的眼睛猩紅一片，如同蛇一般狹長的瞳仁根本不像人類所擁有的；下半個臉都沾滿了血漬，嘴巴鼓鼓囊囊的，在看清廖心的動作后忽然停下了咀嚼。
廖心被這駭人的模樣嚇得一哆嗦，身體短暫的僵硬了一下，剛拿在手上的水果刀險些一哆嗦扔出去。
幾個聽到聲音前來圍觀的同樓層人也趕到房間內，一眼便看到了正躺在那，腦袋讓啃的差不多的護士，地上、床上、墻上，到處都是飛濺的血漬，這些本來想圍觀亦或者是幫忙的人哪里見過這樣恐怖的場面，連連退出去，躲回自己屋子鎖好門，再也不出來了。
“稀血……稀血……稀血！”男人爬過來，眼神癡迷，口水夾雜著還未凝固的血液滴在潔白的床單上，漸漸逼近已經退縮在角落無處可躲的廖心。
“滾！滾開！”廖心兩只手顫巍巍的握著水果刀，對著前方一頓亂揮。
那男人臉上被劃出一道傷口也沒有一絲要后退的意思。
猛地暴起，男人沾滿鮮血的雙手扣住廖心的雙肩，尖銳的指甲刺進血肉，輕松將廖心按倒，男人整個人都趴在廖心身上，鼻子緊貼著身體，不斷游走，發(fā)出如同狗一般嗅氣的聲音，嘴里哼哼唧唧的，手也不斷顫抖。
廖心知道，這個男人不是要占便宜，他只是想吃掉她，顫抖的手也只是因為興奮。
肩胛骨傳來劇痛，男人強有力的手還緊扣著肩膀，猛然間發(fā)力，兩聲清脆的嘎巴聲，廖心慘叫一聲。
有些冷，無法動彈的廖心感受到自己本就所剩無幾的生命迅速流逝。
那男人的頭再次俯下來，只感到脖子一痛，一股暖意涌出，呼吸變得困難。
要死了。
眼前的男人身影迅速模糊，意識也不清晰了。
真……不想死啊……
…………
男人這輩子沒吃到過稀血人類，這是他第一次，如果說剛才還有些后悔動靜鬧太大了，在品嘗過稀血后，他覺得就算是死也值了。
身下的稀血份量還剩不少，此地不宜久留。
恢復了些理智的男人迅速判斷形式，目擊者太多了，估計生物調查局的人已經在路上，他可不想在吃晚餐的時候被殺掉。
分別扛起廖心和護士的尸體，趁著還沒有不開眼的傻子來堵門，趕緊離開。
沒走兩步，男人忽然停下，將兩具尸體用力拋開，身形極速后退回床邊。
他在這個屋子里，聽到了除他以外的第二個心跳聲！
不可能！在進屋時他仔細檢查過！除了他，這個稀血人類和后來闖入的護士，沒有第四個人！不可能還有這心跳聲！
可那極具特點的聲音，男人聽的真真切切，而且這聲音竟愈發(fā)清晰，穩(wěn)定。
就在男人要再次檢查時，地上的一具尸體忽然動了一下，在男人驚駭的注視中，那人居然踉蹌站起。
不敢相信的男人揉揉眼睛，但她確實活過來了，現在……居然連傷口都沒有了？
最神奇的是，她現在散發(fā)的氣息不再是剛才的味道了，而是一個純粹的鬼，和他相同的鬼。
男人自知沒有轉化過這個稀血人類，那她是怎么變成鬼的？
就在他愣神之際，廖心的身影瞬間消失，只感到小腹一痛，男人干嘔一聲，剛才吃進去的東西幾乎都噴了出來，身子撞在病床上，巨大的力量直接掀翻病床。
吐出一口血，男人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剛才是被踢到了？怎么可能這么快？
摸了摸凹陷的小腹，內臟幾乎都被這腳踢碎了，好在有脊椎擋著，肚子沒讓前后各開一個洞。
頭皮一麻，感應到一股殺氣，頭剛微抬，一只嬌嫩的手粗暴的扣住自己的后腦勺，重重地按向瓷磚地板。
那地磚的碎片四濺開，露出布滿裂紋的水泥地，男人的的腦漿如同散花般濺射在地面，又是一腳，一動不動的男人猶如爛泥貼著地面撞在另一面墻上，骨頭發(fā)出幾聲脆響。
“我沒有……轉化你……你怎么會變成鬼……”男人歪著腦袋靠在墻角，脖子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耷拉在肩頭，神色驚恐。
這個女孩，明明一副剛被轉化的樣子，怎么會這么強？打的他絲毫沒有還手之力，轉化她的鬼究竟有多強？喂了她多少血？
廖心喉嚨中發(fā)出一聲不似人的低吼，眼見男人還沒有死，右手張開，毛孔中鉆出血液，竟如同活了般匯聚在一起，變成一把水果刀的模樣，只是形狀歪七扭八的，顯然她還沒有熟悉這個力量。
“血鬼術！”男人兩眼幾乎瞪出眼眶，下意識叫出聲，他不會認錯的，這可是高階鬼才能使用的能力！
“我錯了我錯了，不應該吃你……你饒了我吧！”男人的聲音開始發(fā)顫，跪在地上不斷祈求，剛剛恢復好的腦袋又磕的血肉模糊，但他并不在意，如果今天還能活下來，就算是磕碎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他都愿意！
廖心握著凝聚的水果刀，緩緩走來，忽然停住腳步，看向門口。
有人打開了房門，床頭小夜燈微弱的光亮映出來人的臉龐，驚恐、傷心、難以置信……很難想象這些情緒集中在同一時間的同一人臉上。
“廖心……你……”來人正是前來探望的廖舍，不遠處穿著病服的廖心格外陌生，又格外熟悉，猩紅的雙目，尖銳的牙齒，他在這些年來無數的噩夢中見到了太多次，但從未想到自己會在現實中見到。
本能的向廖心走去，他想近距離的再確認一眼，一定是幻覺，一定是。
一只手猛地拍住廖舍的肩頭，向后一扯，將其從病房中拉出來。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冷靜下來，我來處理，你的情緒現在很不穩(wěn)定，別意氣用事?！逼揭傲砷_廖舍的肩膀，平靜的說道。
“可……”廖舍的目光再次轉過去，除去廖心，地上還跪著一個鬼。
廖舍抽了自己一巴掌，大喘幾口氣，讓自己的心緒平復，努力壓抑住無關的情緒，事已至此，說什么都晚了，先制伏廖心要緊，不能讓其他人受傷。
環(huán)顧四周，不少好奇的同樓層病人從各自病房中探出腦袋觀望。
目擊者太多了，不能讓事態(tài)繼續(xù)發(fā)展下去。
“小心！”平野璃的聲音在耳邊驚響，廖舍迅速向側面躲開，一把猩紅的水果刀擦著耳朵飛過，結結實實的釘在對面的墻上。
“是血鬼術！至少是二階鬼！”廖舍臉一下就白了，這刀的模樣一看就不是市面上人工制造的，肯定是血鬼術沒跑了，剛才在廖心手上有一把一模一樣的，這飛刀想必也是廖心所謂，只是看這情況，廖心應該剛轉化不久，怎么會有二階食人鬼的實力？
照這樣看來，等廖心徹底熟悉自己的身體和能力后，將會變?yōu)橐浑A！甚至是特級！真到那時候，不論是鎮(zhèn)壓還是清除都是一項幾乎不可能的任務。
“不能讓廖心跑了，在這解決！你處理那個男的！廖心交給我！”平野璃摸出匕首，先一步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