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重重有時散,山野村莊出少年。
柳白一路行走至村口,耳邊稀稀落落的雞犬之聲,似乎也在向他告別。
十幾戶的村子,抬頭望去便攬無余。
不知不覺間走到村口,這里有一處巨石,上面刻著翠竹村,這是他父親給村子取的名字。
這里是他生活十五年的地方,而今要從此離去,說是沒有半分不舍,那是絕無可能。
“村子里面的規(guī)矩少,顧忌也少??隙ú蝗鐫O陽郡幾萬人熱鬧,要遵守的規(guī)矩多?!?p> 柳白看著身后那片翠綠的竹林,嘴里回答道:“這片竹林很美,可我更想去看看,外面的青山綠水?!?p> “村子里的娃娃,哪一個不想到村外的郡縣,闖蕩一番?!北持薮蟊嘲?,膚色黝黑的中年男子,笑著說道。
“齊叔,你見過俠客嗎?”
被稱作齊叔的男人搖了搖頭,“都是聽那漁陽郡說書人說的。”
柳白系緊身上的包袱,眼中充滿著希望,向前走去。
齊叔緊跟著步伐,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不是每一處郡縣,都有門派俠客。不過漁陽郡倒是有一斧頭幫,平時保護(hù)郡內(nèi)百姓,不受山賊騷擾,倒也算是俠客之舉?!?p> “為什么不是每一處郡縣,都有門派呢?”
“聽說江湖俠客,要么就是在都成雒陽游蕩,要么就是在山賊強(qiáng)盜泛濫成災(zāi)的地方。”
“難道俠客不應(yīng)該是游歷天下,行俠仗義的嗎?”
“你還太年輕,江湖不都是俠客。聽說功夫了得俠客,除了參加天下第一武道大會之外,唯一能被萬事閣提名的機(jī)會,就只有替朝廷平蕩匪患方可?!?p> “為什么要被萬事閣提名呢?”
齊叔有些為難的笑了笑,“江湖就是一個名利場,在場的人,哪有人不被名利所束縛?!?p> “那齊叔每次回村,給我講的獨(dú)孤長空大俠,為了孤城谷百姓不受馬匪的欺凌。獨(dú)自一人,手持銀霜紅纓槍,一人怒殺百名馬匪,事后拂衣而去,不留姓名,也是為了名利嗎?”
“恐怕,他是江湖里唯一不被名利所累,可以稱之為大俠的人。”
每次講到獨(dú)孤長空的故事,柳白眼中,總是泛著無比向往的神情,“柳白也想成為像獨(dú)孤長空一樣的大俠?!?p> 齊叔忍不住大開口大笑道:“你不是咱們村第一個說出此話之人,但我相信,你肯定會成為獨(dú)孤大俠一樣的俠客?!?p> 柳白的眼神越加堅定,仿佛綻放著火光一般,“齊叔,肯定也不是第一個對我說此話的人吧?!?p> “尚未加冠的小兒,看老夫不替柳先生,好生教導(dǎo)你。”
言罷,齊叔舉手便打,卻打了個空蕩。
“齊叔,老人家切莫動氣。若是傷了筋骨,柳白可拖不動你?!?p> “你個臭小子!”
柳白奪路而逃,齊叔則在其身后,努力追趕。
一老一少,一追一趕,身影漸漸消失于,遠(yuǎn)處山路之中。
過了一炷香后,柳青松夫婦,緩步走到村子門口,望著早已不見蹤影的柳白,彼此依靠在一起。
“老爺是舍不得白兒嗎?”
“不是舍不得,只是有些擔(dān)心而已。”
“是啊,都是心頭的肉,怎能說放手就放手呢?!?p> “我是舍不得,給他的二十六枚五銖錢,被那老齊坑了多少黑熊的毛皮,趁火打劫的老奸商?!?p> 趙氏忍不住捂嘴而笑,細(xì)聲細(xì)語,婉轉(zhuǎn)猶如弦樂之聲。
柳青松看著趙氏,不由得有些癡了,“不如,再生個女娃如何?”
趙氏一聽,臉上便透出兩朵紅暈,嬌聲低語道:“難道你是天上的神仙,說生女娃就能生女娃?!?p> 柳青松對著趙氏神秘一笑,“總要試過方才知道。”
二人互相依偎,漫步于山間小路,緩緩而歸。
······
另外一邊,一老一少奔著漁陽郡而行,雖說,距離漁陽郡不過二百余里,但也需要四五日的行程。
不過,二人并不著急趕路,首先要去距離最近的落日縣。
傳聞中,如果在天氣恰好的時間,距離落日縣十里的地方望去,就仿佛紅日落在村子上面一樣,落日縣因此得名,而落日縣最出名的,則是一種名為艷陽紅的烈酒。
烈酒如血,口感辛辣,流入胸腔,宛如被烈日炙烤一般,渾身上下舒服的不得了。
柳白聽著齊叔的形容,不停的吞吐著口水。
齊叔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你就想想吧,不滿二十行加冠禮,天下任何地方,都不會對你售賣酒水?!?p> “那是為何?”
“朝廷的律法規(guī)定?!?p> “那可不行,身為大俠怎么不喝酒呢,不行不行?!?p> 齊叔放聲大笑著,“你什么時候成的大俠,自封的大俠?”
“家父說過,只要心中有俠義,就是大俠。”
“那豈不是說,人人都可已成為大俠?”
“當(dāng)然如此!”
齊叔微微笑而不語,仰起頭一飲而盡酒囊里的艷陽紅。渾身上下,流淌著微熱的暖意,只是嘴里有些辛辣。
“早些睡吧,明日加快些腳程,或許日落時分,便可抵達(dá)落日縣?!?p> 柳白站起身,系好身上的行囊,背上弓箭,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便爬上一旁的高樹,齊叔從懷里拿出匕首,緊緊握在手中,靠在樹旁閉眼睡去。
到了第二日清晨,二人相繼醒來,向著落日縣進(jìn)發(fā),柳白格外著急,腳程自然也是加快起來。
齊叔自然是明白他的急迫,努力跟著。
只是從小就跟柳青松打獵,又是年輕,腳程輕快,體力充沛,竟然在還未落日時分,便到達(dá)了落日縣。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沒有目睹落日落在村子上的景色。不過,也趕在了夜晚之前進(jìn)入縣內(nèi)。
進(jìn)縣之前,齊叔千萬囑咐,亥時二更過后,一定要在客棧內(nèi),不可出門走動。
柳白百般不厭煩的答應(yīng),實(shí)際上,心里早就被眼前的落日縣,吸引住全部的目光。
齊叔也只能是無奈的搖搖頭,好在這落日縣里,還有熟識的村里人。
況且,已經(jīng)是在縣內(nèi)生活多年的人,應(yīng)當(dāng)會格外注意宵禁的事情。
只要將柳白,交給張鋼牙的手里,應(yīng)當(dāng)不會出現(xiàn)什么差錯。而齊叔則要趁著宵禁之前,趕緊將背包里的野獸皮毛,兌換成五銖錢。
正暗暗計算,身上野獸皮毛價值幾何的時候,二人已經(jīng)通過縣城的衛(wèi)卒,進(jìn)入到落日縣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