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殺雞

　　剛出爐的雞蛋餅，帶著濃濃的蔥香味。

　　隔著墻，飄到了葉老太屋里。她立即叉著腰出來，對著東屋大罵：“剛才吃了飯又吃，豬都沒這么能吃的，當(dāng)老母雞下蛋輕松呢？一拍就一個。成天就知道吃吃吃，一堆的懶骨頭，賠錢貨的玩意兒…”

　　罵得正起勁，便看見趙氏回來了。

　　她臉色更難看了。

　　“老爺們兒出門掙錢養(yǎng)家，你不在家?guī)Ш⒆?，成天出去瞎晃悠什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想勾引誰呢？”

　　葉老太嘴里從來吐不出好話，趙氏懶得跟她置氣，抬腳就往東屋走，對她的辱罵充耳不聞。

　　“娘，您回來了?！?p>　　葉錦夕見到她，笑著說道。

　　葉錦紅禮貌的叫了聲三嬸子。

　　葉錦麗則寶貝似的將裝有雞蛋餅的盤子端到她面前，“姐姐烙的餅，好吃?！?p>　　趙氏拿著帕子給她擦擦油膩的嘴角，拉著她坐下來。

　　“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個人吃獨(dú)食？”

　　葉錦麗眨眨眼，抓了個雞蛋餅，遞給葉錦紅，“二姐姐，吃。”

　　小孩子最敏感，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記得比誰都清楚。大姐姐搶她的肉吃還要推姐姐，是壞人。二姐姐給她們送菜，是好人。

　　葉錦紅頗有點(diǎn)受寵若驚，忙擺手道：“謝謝六妹，我不餓，你吃吧?！?p>　　葉錦夕走過來，“剛才鬧成那樣，怕是沒幾個吃飽的，你拿著吧。我烙得多，等會兒你再拿兩個回去給鴻青吃?！?p>　　她特意拿了張油紙給包上，塞到葉錦紅手里。

　　葉錦紅眼神動容，小聲道：“謝謝三妹?！?p>　　她小心翼翼的將雞蛋餅揣懷里，回去了。

　　趙氏輕輕一嘆，“錦紅是個好孩子，聰明懂事又孝順。錦芝若是有她的一半…”

　　剩下的話，她沒說完。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葉錦芝那性格，是從小養(yǎng)成的。一時(shí)半會兒，改不了。

　　反正這個家是要分的，以后二房要如何過日子，都跟他們沒關(guān)系。

　　葉錦夕給她倒了杯茶，她潤了潤嗓子，才道：“明天你爹會回來?！?p>　　葉錦麗腮幫子鼓鼓的，還不忘問：“爹會給我買好吃的嗎？我想吃肉包子。”

　　葉錦夕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這么貪吃，小心長胖了，圓滾滾的可不好看?！?p>　　四歲的女娃娃，還不懂分辨美丑，才不會忌口。

　　趙氏又說起做布娃娃的事兒。

　　她先去的宗族，再去的林家。

　　里正林天海不在家，馬氏見到她，倒是很開心，笑著將她迎了進(jìn)去。

　　寒暄兩句后，趙氏便切入了正題，簡單的說起了自己的來意。

　　馬氏聞言，驚喜道：“當(dāng)真？”

　　趙氏點(diǎn)頭，“如果她們愿意，明天就可以做?！?p>　　馬氏笑容滿面，“這么好的事兒，哪有不愿意的？咱們村會女紅的人可不少，平日里做一個荷包繡一張手帕也最多也就能賺三五個銅板的手工費(fèi)，還得自己去城門口擠攤位?，F(xiàn)在好了，在家就能做，不出門就能賺錢，還不耽誤做家務(wù)，一舉兩得?！?p>　　她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你們家錦夕可真是心靈手巧，既聰明又漂亮，將來誰娶了她，可是八輩子的福氣?！?p>　　作為一個剛被退親的姑娘，最怕的就是名聲受損，將來婚事不順。馬氏這番話直夸到了趙氏心上，她臉上笑容越發(fā)溫柔，起身告辭道：“那就勞煩馬姐下午跑一趟，我就不叨擾了?！?p>　　馬氏親自送她出門，完了以后才去通知其他人。

　　“村里那么多戶人家，不必挨家挨戶的去敲門，左鄰右舍的，相互轉(zhuǎn)告一聲就行?！?p>　　趙氏將一杯茶飲盡，“整個蘭溪村，一百多戶人家，女紅做得好的，怎么也有個五六十人。其他的繡工差點(diǎn)，可以做縫補(bǔ)的活兒。你這個布娃娃，需要用到繡藝的少，許多人都能做。一天下來，一個人能做七八個小型布娃娃。不過我覺得，大的需求量或許會更高。尤其是半人高的，可以抱著睡覺那種?！?p>　　葉錦夕立即就明白了。

　　這種小玩意兒，都是女人小孩兒喜歡。孩子當(dāng)玩具，姑娘們當(dāng)配飾。而那些深閨怨婦們，夜里孤床軟枕難免凄涼，抱個布娃娃暖床倒也算心理慰藉。

　　“這個布娃娃用途很多，比如做個巴掌大小的，可以掛在床帳掛鉤上，或者竄成一竄掛窗邊上當(dāng)裝飾。就連鏡子邊緣，都能貼兩個拇指大小的。也或者，擺在化妝桌上當(dāng)擺設(shè)也好看啊。種類繁多，才能滿足所有人的需求。”

　　越小就越精致，越精致就越考驗(yàn)手藝。

　　葉錦麗含糊不清道：“我也要布娃娃?！?p>　　葉錦夕笑得眉眼彎彎，“好，給你做個大的，讓你抱著睡覺，行不行？”

　　葉錦麗用力點(diǎn)頭。

　　“好?！?p>　　……

　　晚上葉鴻遠(yuǎn)等人回來，聽說了分桌的事兒，均是一臉詫異。

　　葉錦夕端著剛炒好的辣子雞出來，“分了好，省得那么多人湊一堆，鬧哄哄的吵得耳根子不清凈?！?p>　　葉鴻飛盯著滿桌子的菜，不太確定的問，“姐姐，這些都是你做的？”

　　“對啊?！?p>　　葉錦夕笑瞇瞇道：“快去洗手，準(zhǔn)備吃飯吧?！?p>　　葉鴻遠(yuǎn)也是一臉詫異，“錦夕，你何時(shí)會下廚了？”

　　“剛學(xué)的啊?！?p>　　葉錦夕謊話張口就來，“然后就發(fā)現(xiàn)，我在廚藝上居然頗有天賦?！?p>　　葉錦麗已經(jīng)抓著筷子，隨時(shí)準(zhǔn)備開吃。

　　趙氏笑而不語，眼神里淺淺惆悵。

　　葉鴻遠(yuǎn)半信半疑，但等他上了飯桌，猶疑就變成了驚異。

　　葉鴻飛神色與他如出一轍。

　　“怎么樣，好吃吧？”

　　葉錦夕對自己的廚藝相當(dāng)自信，“書院里都是大鍋飯，肯定沒什么營養(yǎng)。你們讀書費(fèi)腦子，以后我天天給你們?nèi)澦卮钆渲?，保證你們在大飽口福的同時(shí)還長個兒，省得一個個瘦得跟排骨似的?！?p>　　葉鴻遠(yuǎn)笑笑，葉鴻飛則道：“我們分桌吃飯，奶奶肯定不高興，怎么還讓你殺雞？”

　　分桌而食是三房提出來的，葉老太恨死他們了，當(dāng)然不樂意看他們過得快活自在。葉錦夕去雞籠里抓雞的時(shí)候，葉老太聞聲而來，抄起掃帚罵罵咧咧的就去打她。

　　剛好葉鴻山扛著鋤頭回來看見了，立即就上前攔。

　　葉老太一掃帚就直接落在他身上。

　　動靜鬧得太大，胡氏急匆匆出來，沒管被打的兒子，而是盯著葉錦夕手里抓著的雞，跟被踩著尾巴一樣。

　　“這個月你們姐妹倆為了養(yǎng)傷養(yǎng)病，已經(jīng)吃了三只雞，家里總共就這么幾只，你都抓了其他人還吃啥？快放下?！?p>　　說著就要來搶。

　　葉錦夕后退一步，冷淡道：“每月各家上交中公的伙食費(fèi)是三錢銀子，算下來每天就是三十文，一只雞價(jià)值二十五文錢。而我們?nèi)疫@個月算在中公里還有一頓晚飯和明日三餐，抵這只雞還有富余。二姐下午送來了一籃子青菜，算是持平了吧。大伯娘確定還要與我清算賬目么？”

　　胡氏頓時(shí)一噎。

　　她死死盯著葉錦夕，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