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最毒婦人心

　　方小侯爺難得走在大街上還能行俠仗義一次，不免就要多問幾句。這東街李家是個什么來頭，又為何要買童養(yǎng)媳？

　　人家不止救了他女兒，還出面作證，葉常安心存感激，有問必答。

　　“李家只是尋常百姓，以開胭脂鋪為生?！?p>　　方小侯爺漫不經(jīng)心的哦了聲，不甚在意。他這等金尊玉貴的公子哥兒，哪里懂得民生疾苦？

　　葉錦夕便解釋道：“上清縣內(nèi)胭脂鋪不少，但最為出名的，便是東街李掌柜開的那家。他家的‘錦燕支’，乃上等胭脂。尋常胭脂也就二錢銀子，‘錦燕支’卻要二兩銀子才能買到一小盒，慣來只有大富人家才消費(fèi)得起?！?p>　　簡而言之，就是富貴妝。

　　“李家靠著‘錦燕支’積累了不少家底。也正是為了這份家底，李夫人才費(fèi)盡心機(jī)?！?p>　　自從那次葉青青跑回娘家，要將她送去李家做童養(yǎng)媳，事后葉錦夕便向趙氏打聽了李家的狀況。

　　“李夫人是繼室，原配還有個兒子。為了爭奪家產(chǎn)，她挑撥離間，讓丈夫和原配的兒子離了心。眼看著萬貫家財(cái)就要落入自己手中，不成想一次發(fā)燒讓她兒子成了個癡呆兒。多少名醫(yī)就診無果后，李掌柜漸漸對這個兒子失望，又開始重視起書讀得不錯的長子。李夫人感到了危機(jī)，這才想了這個法子?！?p>　　給兒子買個童養(yǎng)媳，早些生個孫子出來，悉心培養(yǎng)，還能爭一爭。

　　可這個童養(yǎng)媳不好買。

　　首先，年齡要合適，最好是娶回來就能洞房。但這個年齡的姑娘，差不多已經(jīng)定親。沒定親的，出身都不可能太差。這樣的人家，那是肯定不會把女兒嫁給一個傻子的。所以，只能降低要求。

　　十二歲最合適。

　　買回來，養(yǎng)個一年半載也就差不多了。

　　葉錦紅剛好滿足這個標(biāo)準(zhǔn)。

　　趙氏猜想，她們先前看中葉錦夕，大概有兩個原因。一來女兒被退了親不好嫁人，傻子配棄婦，誰都別看不起誰。二來他們家有兩個讀書人，將來有望考取功名。兩家成了姻親，作為舅子的葉鴻遠(yuǎn)和葉鴻飛肯定會幫著李夫人的兒子。免得她家那位大公子將來報復(fù)，她無力招架。

　　當(dāng)然，這些事就沒必要向外人解釋了。

　　方小侯爺聽完后若有所思。

　　豪門權(quán)貴之家爭爵位，尋常百姓家爭家產(chǎn)，性質(zhì)差不多。用的手段，卻是一樣的見不得人。

　　他那位表弟向來不食人間煙火，一副目下無塵高嶺之花的模樣。今兒個卻少見的攛掇他走這一遭，去管民間閑事，八成也是從這小姑娘先前誘供那大漢的言辭中猜出了個七七八八，讓他見識一番什么叫做世態(tài)炎涼人心不古。

　　明白這一切后，方小侯爺頗有些郁悶。

　　他看起來真的那么單純沒長腦子么？怎么一個個的都覺得他嬌生慣養(yǎng)不懂人心險惡？先是他老娘，借著探親的由頭將他一腳踢出家門，美其名曰歷練。他老爹更好，直接下了令，不滿一年不許回京。

　　要不是堂堂侯府規(guī)矩森嚴(yán)，沒有抱錯孩子的可能性，他都要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那兩位親生的了。

　　滄州其實(shí)挺不錯，雖然比不上京城繁榮昌盛，倒也物阜民豐，還可以出門四處走走逛逛，體驗(yàn)體驗(yàn)地方風(fēng)土人情。就是缺個伴兒，未免有些孤單。

　　大表哥謝瑭身體不好，一年大半時間都臥床養(yǎng)病。他就只能找悶葫蘆謝瑛，今兒個中秋節(jié)，本來想去逛逛戲園子，聽個小曲什么的，卻半路攤上這事兒。那小子更是借機(jī)給他上了一課，自己則光明正大的溜走了。

　　他上輩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會攤上這么一群親戚？

　　方小侯爺在心底腹誹了一路，難得的安靜了一回，直到來到縣衙門口。

　　……

　　趙氏拜訪李宅，原本是守株待兔。人帶回來，李夫人是肯定要親自看看的。到時候，為了給自己開脫，李夫人定要將此事說成是個誤會，而且還得客客氣氣的讓她把葉錦紅給帶回去。有她這個長輩在旁邊跟著，葉錦紅的名聲就不會有損。

　　卻沒想到，先等來了官兵。

　　李夫人一見葉家人登門就知曉事情已然敗露，在心中暗罵葉青青沒用，這么點(diǎn)事情都辦不好。幸虧她做了兩手準(zhǔn)備，到時候上了公堂她也能置身事外。

　　她一面跟趙氏寒暄著，一面想著要如何下逐客令。

　　然后就有下人慌慌張張的進(jìn)來，滿臉驚慌失措的說，衙門來人了。

　　**

　　胡氏是會趕牛車的，她帶著葉鴻飛和葉錦麗回到蘭溪村的時候，已近中午。

　　正從牛車?yán)镄敦浤?，葉老太出來了，竟少見的沒對滿車的綢緞布匹發(fā)表什么意見，神色夾雜著些急切。

　　“怎么就你們幾個？老三他們呢？”

　　胡氏瞥她一眼，心道老太婆夠狠毒的，居然真敢聯(lián)合女兒干拐賣人口的勾當(dāng)。

　　“哦，三弟妹她們繡的荷包手帕還沒賣完，三弟便等她們賣完一起回。錦麗太小，跟著不方便，就讓我先送回來了?！?p>　　回來的路上，葉鴻飛就囑咐過妹妹，不要亂說話，更不能提二姐姐的事情。小丫頭雖然貪玩好動，但還是很聽話的，乖乖的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這會兒雖不懂大伯娘為何要撒謊，卻也沒插嘴。

　　葉老太聞言則是一驚，“錦紅和老三他們一起的？”

　　“對啊?！?p>　　胡氏面上若無其事，卻已不動聲色的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母親這是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墒怯惺裁床皇娣?？”

　　“沒，沒有?！?p>　　葉老太下意識否認(rèn)，心中卻是著急非常。

　　“荷包手帕什么時候不能賣，非要趕在這時候？大過節(jié)的，不早點(diǎn)回家，就知道在外頭逗留，你怎么也不跟著勸勸？”

　　老太婆自己做了虧心事，還有臉遷怒他人。

　　胡氏眼里閃過不屑，“這不正趕上過節(jié)，縣里人多，繡品也好賣些。三弟妹是不缺那幾個錢，可錦紅不一樣，二弟妹還懷著孩子，下個月就要生了，這哪哪不得花錢？她一個小姑娘，出門在外也不安全，三弟三弟妹當(dāng)然得跟著，要不然遇上人販子怎么辦？”

　　人販子三個字一下子戳葉老太心里，她心虛之下慌忙以惱怒掩飾，“這太平盛世的哪來的人販子？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撕爛你的嘴?！?p>　　胡氏便不說了，哼了聲，進(jìn)屋去了，也不管那滿車的布匹魚肉零食兩個小孩子搬不搬得動。反正又不給她一星半點(diǎn)，她干嘛要給人當(dāng)免費(fèi)勞力？還是葉鴻山下地回來，看不過眼，幫著弟弟妹妹們將滿車的貨物給卸下來搬進(jìn)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