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百年國恨,滄海難平
興過了頭一般都會受到來自其他人的懲罰。
在小石頭高高興興地跟著南陽郡主耍了半個下午后,他成功因為吃撐了不能騎馬不得不放棄騎馬改為步行朝下一個驛站進發(fā)。
為了防止小石頭掉隊,也能盡量保證騎馬的速度,忘憂娘在雜貨鋪里買了一根麻繩。
然后小石頭很自覺地自縛雙手,由忘憂娘騎馬并牽一騎拉著他前行在漫漫原野上。
正是冬寒,南陽東北一帶四處干燥,于是原野上一片黃土,綠草稀疏。
小石頭跑的氣喘吁吁,忘憂娘也終于駐馬容他休息了。
也不解開繩子,直接奪過忘憂娘遞過來的水囊便一口喝了大半,小石頭建議道,“阿姐,天都快黑了,我們就近找個客棧歇息吧!”
忘憂娘點了點頭,而后在小石頭一臉期待的目光中收好水囊翻身上了馬,“我們是得早些落腳,但就近歇息不行?!?p> 坐在馬上撇了表情開始變色的小石頭一眼,忘憂娘繼續(xù)道,“葉哥哥現(xiàn)在應(yīng)已經(jīng)快到了長安,他還有五天時間,我們需得在兩日內(nèi)到達(dá)長安。若是在此處歇息,后日必然到不了長安?!?p> 看著小石頭瞪大了眼睛,忘憂娘攥緊了手里頭綁著小石頭的長繩,她微微笑道,“所以我們今日需得趕到青陽縣。如此,明日午時我們便能出南陽!”
“駕!”
不待小石頭說話,忘憂娘便一拉韁繩牽過馬頭,而后雙腿一蹬馬肚子,那匹黑馬便嘶鳴一聲開始了奔騰,另一匹棕馬也迎合著打了個響鼻,邁動著四條長腿跟在了黑馬身后。
小石頭則望了一眼見不著盡頭的黃土地,而后舉起手看著捆得緊緊的麻繩,他悲鳴一聲不得已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磨練。
……
卻說那周保國駕馭著胖城主給的兩匹棕馬順著東城門的路一路出了云城外的三十里黃沙地。
然而才出了三十里黃沙,那兩匹棕馬便有一匹栽倒在地口吐白沫。
握著繡春刀的周保國立在一旁眼看著這匹棕馬是活不成了,他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他自知云城那位胖胖的城主是不會給自己好馬的,卻不想才行了三十里地便跑死了一匹。
頭發(fā)終于被顛簸散開有了囚犯樣的孟義低眼瞧著沉默的周保國笑道,“我本以為起碼要到明日才會跑死一匹馬,卻不想半個時辰便有一匹將要一命歸西?!?p> 周保國對孟義的話充耳不聞,看著白沫橫流的那匹棕馬一言不發(fā)。
他忽的側(cè)頭朝另一匹棕馬看去,卻說那匹棕馬正低頭看著自己倒在地上的同伴,似乎是察覺到周保國的目光于是抬起頭,這便恰好迎上了周保國的目光。
一人一馬對視了幾息后那匹棕馬很理智地扭過頭去用一副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走了兩步,立住后它微微打了個響鼻……
周保國最終還是選擇舍棄囚車步行押送孟義前行,但是那匹沒有倒下的棕馬也沒有被放棄,周保國一手押著孟義一手牽著韁繩朝前前行,期許著下一個驛站能夠備有好馬。
周保國沒有壓榨那匹棕馬使得那匹棕馬很是高興,跟在周保國和孟義身后十分悠哉,一條馬尾有時掃掃路邊的野草有時撣撣屁股,四條腿的步伐也分外輕快。
過了約一個時辰周保國終于押著孟義到了下一個城邑,不過一路到了驛站才發(fā)現(xiàn)這座城里壓根沒有馬。
看著驛卒牽出來的一頭騾子,周保國再次陷入了沉默。
倒是那匹棕馬似乎很喜歡這匹騾子,他湊到騾子邊上昂頭嘶鳴了一聲,但那匹騾子卻撇頭乜了他一眼,而后垂下頭老神在在地繼續(xù)打瞌睡。
孟義在一旁好笑地道,“這頭騾子倒是看著十分健壯!”
那個老驛卒點頭笑道,“是極是極,這頭騾子是我們城最能干的,駝個人日行千里不在話下?!?p> 老驛卒把這頭騾子說成了千里馬,周保國看了看濁著眼一臉和善的老驛卒,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貼了冷屁股的棕馬踱步走回了周保國身邊,他高昂著頭看著那匹昏睡的騾子。
似乎他終于認(rèn)清楚了那頭騾子的物種。
老驛卒好言相勸,周保國最終還是選擇繼續(xù)牽著棕馬北上,在小縣城的官驛里歇息了近半個時辰后他便再次出發(fā)了。
來城外送行的是那個老驛卒,他看著漸遠(yuǎn)去的周保國兩人和一匹棕馬有些遺憾地?fù)u了搖頭,“怎么就沒人信呢……”
卻說出了縣城又過了半個時辰周保國一行便走進了一片新的黃土地里,四下里的山丘也不見一點綠色。
直至過了午,又捱了一個時辰,兩人都還沒能走出這黃土原野。
著看眼里的一片荒蕪,孟義不禁問道,“你既趕著把我押至京師,為何不直經(jīng)南陽城,何故繞道來這金日原上?”
周保國四下看了看后回答道,“南陽郡王已和楊太尉決裂,我若是經(jīng)過南陽城,他恐不會容我輕易走脫?!?p> “南陽郡王向來不問政事,何故與楊九郎決裂?”
“南陽郡王昨日在長安城中放話,要殺楊太尉于七日內(nèi)!”
孟義猛的瞪大了眼睛,忙問道,“是何人?郡王可有說會派誰去殺楊九郎?可是九劍客?”
周保國搖了搖頭,“并不知是誰。不過九劍客早在十幾年前就名震天下,郡王籠絡(luò)的門客中也只有九劍客有那個實力殺楊太尉?!?p>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郡王要殺楊太尉一事在長安城中早已傳遍,楊太尉必然早有防范,饒是九劍客估計也不能在七日內(nèi)殺了楊太尉。”
孟義卻搖了搖頭,“南陽郡王雖然看似散漫,但以他歷來的行事風(fēng)格而言,他既說要殺楊九郎于七日內(nèi)必然就是有七日的把握?!?p> 周保國沒有做聲,前行了一會兒孟義又問道,“既然長安城中都傳遍了此事,那那位必然也是知曉的,他為何對此事不管不顧?”
“圣上和南陽郡王乃堂兄弟,更何況楊太尉想要與蠻夷和談……”
“和談?”
孟義頓住了步子瞪大了眼睛,周保國撇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就在兩日前早朝,楊九郎啟奏欲與關(guān)外牟族和談,圣上當(dāng)朝擲了奏折才迫使楊九郎等不再請議。”
孟義沉默半響忽的發(fā)出一陣?yán)湫?,他冷聲道,“這便是當(dāng)朝太尉!我邊關(guān)二十萬同袍尚為此堅守,他卻只因蠻夷叩關(guān)便喪膽和談!我大秦立國四百年來還從未有人要與敵族和談!”
說到此處,孟義不禁憤慨道,“西北牟族覬覦我大秦百年,襲擾不斷,數(shù)次入關(guān)殺我同胞!
揚州、廣州、嘉定三城,數(shù)萬萬百姓盡皆被屠戮!
大火,奸淫、擄掠……
這一樁樁罪行罄竹難書!
三十年前,三十萬廣玄軍死了二十萬才換來我大秦三十年的太平!
然而今日,當(dāng)朝太尉竟然要和談!
想我數(shù)萬萬先輩葬身關(guān)外,楊九郎有何資格立在那座大殿之上!”
孟義的悲憤聲聲入耳,周保國雖面無表情但卻握緊了那把繡春刀。
“待將我交于楊老狗完成約定,你日后若是再為他鞍前馬后,你愧對周副將,愧對三十年前廣玄關(guān)死去的二十萬英靈!”
“你若是真心為此人奔走,胡不遄死?”
孟義的話擲地有聲,字字珠璣,直讓周保國的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繡春刀,好似下一刻就要忍不住拔刀殺人了一般。
過了許久,孟義平復(fù)了心情,他看著漸漸西沉的落日重重地嘆息了一聲,“百年國恨,滄海難平!”
?。ū菊峦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