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它今年幾時才能開？”
小小剛推開工作室的大門，嘴中還叼著未點著的煙，就看到月蹲在院中的大桃樹下，抬頭望著那顆光禿禿的大樹發(fā)呆。她低頭點著了煙，深吸一口，走了過去，神情淡淡地開口說道：“沒準不開了呢？”
“那不能夠！舍不得我你就直說，咒你家的樹干什么，往年，人家都是開的好好的。”
“到底是我舍不得你，還是你急于擺脫我了？”
“你覺得呢？”
一下子這不大的院子又再一次陷入了寂靜，兩人相顧無言，雙雙閉嘴。直到小小手中的煙熄滅，她才攏著身上的大衣，坐到了月的邊兒上。她側耳傾聽，周圍安靜異常，全無了剛剛的喧囂，于是她沒話找話的再一次開口：“你的伙計呢？”
“伙計們都回家過節(jié)了，今兒叫他們過來，我是付了三倍工資的?！?p> “感人?！毙⌒〖倌＜偈降毓牧藥茁曊?，隨后站起，抬起下巴，催促道：“走吧，咱們就別在這里等花開了，屋里不是有現(xiàn)成的花可以看，在這里受凍干嘛?！?p> “走，拍照去?！痹绿禄▔?，拉著小小往屋內走，邊走還邊高聲朗誦，瞧著心情不錯：“有花堪折直須折……”
小小附和：“莫待無花空折枝。”
二人進了前屋，小小又問道：“最后定這屋了？”
“就這屋吧，這屋暖和?！?p> “行，定了就行，不滿意，我可不會幫你搬花的?！?p> “瞧你說的，勞煩誰也不敢勞煩姑奶奶你呀！”
二人推搡著又回到了剛剛的衣帽間，本是熟悉的場景，又與剛剛相比變得不同。房間中充斥著淡淡的，讓人舒心的氣味。小小那本來過于緊繃的情緒，一下子放松了下來。此時，她站在衣帽間中，看著眼前的華服，會心一笑，豎著大拇指打趣道：“你這可真夠貼心的，分文不取不說，還給我準備了衣服，講究人！“
“喜歡嗎？”
那是一條黑色真絲立體剪裁的吊帶長裙，外面搭著一件馬海毛與兔毛混紡的鏤空黑色毛衣，下面還擺了一雙黑色綁帶麂皮高跟鞋。小小的手指撫摸過那輕柔細軟的材質，目光流轉間，卻調侃地說道：“喜歡，全黑套裝，喪葬配置?！?p> “嘖！”月警告式的嘖了一聲，走到小小的面前，與她面對面站著。欣賞片刻后，才慢慢的拉近彼此的距離，他的嘴唇一點一點地靠近小小的耳朵，在她的耳畔輕輕地說著：“能絆住腳的人都走了，這么好的氣氛，你能不能識趣點。”
小小低垂著眉眼，只是笑了笑，卻很是配合的沒再說什么。
月很是虔誠地拆起面前的情人節(jié)禮物，他脫掉小小的大衣，看到她穿著的那件淡紫色重磅真絲荷葉邊襯衫，略感震驚，了解這其中的深意后，露出了靦腆的笑：“2008年咱們在香港過的最后一次情人節(jié)，沒記錯的話，你當時穿的就是這件藕荷色的襯衫?！?p> “我還以為你都忘了！”
“我也沒想到你是一個念舊的人。”
“能如此不信任彼此，咱們也算是棋逢對手吧！”小小白了一眼月，低頭，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紐扣之上：“但是，既然有了新的，誰還會在意舊的，就麻煩你幫我親手脫了吧！”
月一手勾住小小胸前的紐扣，一手鉗住她的下巴，挑了挑眉，話音低沉：“這可是你說的?！?p> 兩人對視，此時，真正的自我正在一點一點的，毫無保留的展現(xiàn)。他們一個傲慢偏執(zhí)，一個冰冷詭秘，此刻卻因為雙方眼中迸發(fā)出的情愫，消融在了彼此的心底。月的手微微地顫抖，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似被什么觸碰，沒來由的有些哽咽。
他第一次感受到眼前的這個女人，從未忘記彼此的承諾，他們直接似是隔著萬水千山，靈魂卻有牢牢的鎖在了一起。曾幾何時，月?lián)倪^、害怕過，深深的恐懼曾漫無邊際的困擾著自己。他害怕他們彼此之間除了利用，什么都會被遺忘，什么都不會被留下。但是此刻他很確定，他們都沒有變，還是那個在大雪紛飛的月光中望向的彼此。
可就在月心中感嘆“不變”之時，小小的眼神突然變了，此時從她眼中泄露的風，讓月心中的野火有了燎原之勢，吹亂了他眼底本該如鏡般平靜的湖面。她的唇角微翹，慢慢的貼近月的嘴唇，分享著彼此的溫度，房間中那種特有的松柏香氣沖擊著二人的神經，形成的同頻率共振在空氣中蔓延......
等小小再看表時，時間已過下午五點，此時她站在穿衣鏡前，利落的穿好那身“喪葬套裝”。回身，就看到月還坐在衣帽間的地上，身下壓著她穿來的大衣。小小毫不留情的踢了他一腳：“你起開，我這大衣貴著呢。你還拍不拍了，不拍我可就走人了?！?p> “拍拍拍，走吧。”
月站身，抖了抖小小口中“昂貴”的大衣，隨手就披在了自己身上。他牽起小小的手，把她拉到了一處隱蔽的暗門前，一推門便走了進去。
這是一處私人書房，小小并沒有來過。房間分為上下兩層，頂天立地的書架上，堆滿了各式的書籍。墻壁的一側，有一條銀色的樓梯通向二層，此時目光所及之處，被那淡紫色的玫瑰填滿。房內支著很多攝影器材，月松開小小的手，拿起書桌上的相機：“你看哪兒合適，找個地兒，我給你拍幾張......”
這一折騰就足足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等結束時，她這個便宜模特已經累癱在了地上。但灰姑娘的快樂時光總是短暫的，下午六點是回歸現(xiàn)實的最后期限。僅存的那一點溫存，最后也終將在沉默中消耗殆盡。
等小小一切收拾妥帖，回到客廳的時候，月已經穿上了慣常的運動服，悠閑地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手邊整齊地擺放著她的大衣和包包。
聽到腳步聲，月扭頭，平靜的對視后，指了指她有些皺皺巴巴的襯衫詢問道：“后屋化妝間里面應該有掛燙機，時間還早你去熨一下吧。”
小小搖頭拒絕，撈起自己的衣物，招呼了一聲便往屋外走：“來不及了，我不能去的比我爸晚?！?p> “好，那我送你出去。”
兩人很是干脆的在工作室門口道別，小小去了后巷取車。路過工作室前門是，小小正看到月穿著那件有些舊了的軍大衣，站在墻根底下抽著煙，昏暗的燈光，趁著火光，應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之間，給這個夜晚平添了幾分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