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云岫說道,“說起來,文大人和李公子真是奇怪,三年過去了,兩個人的關(guān)系不但沒有變親,中間的敵意倒是越來越深了?!?p> 單純的云岫當(dāng)然不知道里面的彎彎繞繞,她想當(dāng)然的覺得,文珩是殿下的朋友,李綏也是殿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應(yīng)該成為朋友。
含光雖然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他并不想在這里解釋給云岫聽,他們倆好不容易在街上遇到了,總談那些復(fù)雜的事情多沒勁,他還想多和她聊一聊嘞。
于是他開口問道:“那你來醉香樓做什么?”
云岫提了提手中的食盒,然后答道:“我瞧著這些日子殿下的心情不好,便想著來這里點幾道她素日愛吃的菜帶回去,吃著可口的飯菜,心情大約會好些吧。”
含光被她簡單的想法逗得哈哈大笑,捧著肚子在大街上笑彎了腰,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等站定后,含光就側(cè)眼看到云岫撅著嘴瞪著自己,隱約有些生氣的樣子,他這才肅目起來。
“你家殿下大約是為了豫寧公主的事情而鬧心吧?!焙庹f道。
那日張金庭再次從公主府出走后,便一路返回了張府,而被他拋下的玉珠竟然拖著病體找上門來要個說法。
正當(dāng)事情鬧得眾人圍觀時,豫寧公主突然駕臨,直接揭穿了她的真面目。原來玉珠口中的那位與她同住的兄長,其實是她在樂坊學(xué)藝時認識的琴師。
兩人一早就好上了,在玉珠搭上張金庭后還在偷偷來往,最后甚至假借兄妹的名義光明正大地在張金庭眼皮子底下同居同食。
這件丑事一曝光,眾人的風(fēng)向立刻就往張金庭那邊倒,對著跪坐在張府門前的玉珠指指點點、口出惡言,逼得她又強撐著身體灰溜溜地回去了。
這場風(fēng)波后,人們再也沒有在京都城中看見過玉珠的身影,但張金庭和豫寧公主的關(guān)系并沒有破冰的跡象,兩人還是處于分居狀態(tài),讓旁人議論了好一陣子。
含光猜想,瑞陽公主心情不佳的原因,可能是為她姐姐所付出的一切感到不值吧。
然而,云岫搖了搖頭,否認道:“并不是。我之前同殿下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正低頭望著桌面出神呢,只草草地點了點頭,明顯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p> “那會是什么呢?”含光也想不明白。
云岫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帶著些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誰讓你幫著想這個了!我天天待在殿下身邊都不知道,你就更不可能想出來了。”
這一下可拍得有些重,含光揉了揉他的手臂,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嘀咕,這女人變起臉來怎么比翻書還快,剛才還愁眉苦臉對著自己訴說心事呢,現(xiàn)在突然就暴起打人了,這算怎么回事。
然而他還是耐著性子問道:“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我真懷疑你的腦袋是個榆木疙瘩!”云岫一臉郁悶,然后示意含光附身下來,神神秘秘地說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詞叫做‘趁虛而入’?”
趁虛而入?這又是哪兒跟哪兒,他怎么越聽越不明白了?
雖然含光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聽過啊,怎么了?”
“現(xiàn)在我家公主正是心情低落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你家公子可以安慰到她,不就可以趁虛而入了?”云岫說道。
含光扯了扯嘴角,整個腦子都被她的這番話給弄得差點停止了運轉(zhuǎn)。
鬧了半天,云岫是希望自己將瑞陽公主的情況透露給公子,好讓他到公主府上來勸慰她,正好培養(yǎng)兩人的感情。
雖然這個想法是沒有什么問題,但“趁虛而入”這個詞用得......他總覺得不太妥當(dāng),不過嘛,意思體會到了就好。
含光點了點頭:“明白了,我這就回去將公主的境況告知公子,你就放心吧?!?p> 兩人愉快地達成共識后,便揮手作別,然后轉(zhuǎn)身朝各自的府邸走去。
而作為他倆話題主人公的瑞陽公主,此時正將自己關(guān)在了寢居里。她一個人靠著床欄坐著,彎折的雙腿上放著一本厚厚的書冊,正是前幾日她吩咐寒雁去太醫(yī)署拿來的記檔。
因為是十幾年前的舊物了,藍色的封皮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即使費力拍去仍會殘留下些許塵物,像是在上面蒙上了一層暗紗。
里面的書頁也有些發(fā)黃,手指摸上去感覺澀澀的,一頁一頁翻過去的時候還需要小心翼翼,因為會有些紙張粘合在一起,稍一用力這頁紙便會破裂開來。
除了瑞陽公主手上這本記檔,旁邊的書桌上還放著另外一本,它們分別記載了順武(當(dāng)今皇上年號)元年還有中興二十九年(先皇年號)關(guān)于沈皇后脈象和用藥的記錄。
瑞陽公主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翻閱完了第一本,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她是于順武元年五月十七日出生的,記檔上顯示沈皇后是于前年,也就是中興二十九年十月,她從王妃升為太子妃兩個月后被診出了喜脈。
從十月到第二年五月,中間經(jīng)過了八個多月,時間也對得上,且記檔上開的方子都是常見的安胎藥和補身藥,總體看起來并沒有問題。
所以現(xiàn)在瑞陽公主打算看一看順武元年的這本記檔。
她從一月一直翻到了五月,上面記載的內(nèi)容與之前的并無什么大不同,只是多一味或者少一味的區(qū)別。這讓她不禁懷疑起自己起初的猜測。
正當(dāng)瑞陽公主覺得不解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從孕期到生產(chǎn),沈皇后的脈案一直是由一位叫韓子牧的太醫(yī)負責(zé)的,但是從六月下旬開始,她的脈案便換成了丁時杰來撰寫,也就是現(xiàn)在負責(zé)皇后藥膳的那位丁太醫(yī)。
也就是說,從沈皇后生產(chǎn)完到坐月子的那段時間,她的身體還是由韓太醫(yī)調(diào)理,但之后他的位置被丁太醫(yī)所頂替,且一直延續(xù)到了現(xiàn)在。
這個發(fā)現(xiàn)讓瑞陽公主很是疑惑。
若她真是沈皇后的親女,那根據(jù)傳聞,沈皇后在懷她的時候應(yīng)該很是難受虛弱,而那位韓太醫(yī)卻成功地保住了她們母女,應(yīng)該算大功一件,怎么就突然被撤職了呢?
如果是被調(diào)到了別的宮里,那也勉強說得過去,可她長那么大,從來沒有聽說過太醫(yī)署有一位姓韓的太醫(yī),更別提韓子牧這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