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婳坐在操場邊的階梯上想事情,刺耳的上課鈴聲響了兩遍,她才回過神來,看著早已空無一人的操場,起身趕緊往教室跑去。
跑到一半,想起這節(jié)是微機課,又回頭往電腦室趕,羅汐幫她占了前面的座位。林婳整理了一下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坐下來,感覺后面幾排男生交頭接耳地好像在議論她,心里頓時有點不太舒服。
那天上完微機課,回到教室的課間,班主任方老師進來,告訴大家班上來了一位新同學(xué)。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搬桌子進來時,羅汐用近視300度的眼睛看過去,激動地小聲問林婳:“會不會很帥??!”
林婳和羅汐坐第一排,那個男生站門口咧開嘴對著林婳燦然一笑,直接把課桌放她們前面,挨著講臺,林婳疑惑道:“季揚?”
羅汐八卦起來:“林婳你認識他嗎?難道他就是江樹?”
林婳搖頭道:“他不是江樹,是我另外一個小學(xué)同學(xué)?!?p> 季揚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開玩笑地喊了林婳一聲:“小媳婦兒?”
林婳拿尺子打了季揚一下,嗔怒道:“瞎說什么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哎……你怎么轉(zhuǎn)學(xué)過來了?”
“江樹求我的,要我?guī)退粗眿D兒,省得被人拐跑了!”季揚一副吊兒郎當?shù)念j廢模樣。
林婳臉上一熱,害羞起來,問:“江樹……真……這么說的?”
季揚狐疑地瞅了她一眼,后知后覺地拍著腿,干笑幾聲:“逗你玩呢!瞧你那自作多情的樣子!”
林婳氣得不輕,要不是想知道江樹的消息,她絕對不會理季揚這個嘴上缺德的。
果然,經(jīng)過這一番調(diào)侃,林婳只管埋頭學(xué)習(xí),一句話都不想跟季揚說。季揚把班上攪得烏煙瘴氣,她也懶得看一眼,都是從旁邊羅汐的談?wù)摰弥?p> “林婳,你說這個季揚家里應(yīng)該不缺錢吧?怎么老喜歡找女生借錢,別人不愿意借他竟然單膝下跪,這年頭還有這種耍帥方式!借了又故意不還,引得一群女的追著他跑,像什么樣子!”
“林婳你看,那個季揚又跟一群男生聚在教室角落里,做一些奇怪的動作,他摸別人下面鼓鼓的地方,這是在耍流氓嗎?”
羅汐不停地絮叨,林婳捂著耳朵煩道:“不聽不聽,不要告訴我,我不認識那個人?!?p> 林婳每周播音時有一個點歌環(huán)節(jié),班上跟她關(guān)系熟一點的會經(jīng)常來捧場。有的自己點歌的同時,也順帶幫別人點。
顧明總拖人塞一些皺巴巴的錢過來點歌,甚至?xí)屚踱徑o林婳送早點。林婳挺郁悶,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委婉地拒絕顧明了,他難道聽不懂嗎。
周末,林婳在家休息,她從衣柜里小心地拿出一盒巧克力,這是江樹中考前送她的。
江樹最后跟她說的話是:“林婳,再見~”
然后,從中考后到高中開學(xué),就真的沒見過他。
再見就是再也不見的意思嗎?林婳心想,她揭開巧克力盒的蓋子,里面還剩兩顆,旁邊吃完后的金色包裝紙也沒舍得扔,平平整整地一張張摞著。
吃完最后兩顆,她無奈地嘆了口氣。突然感覺手上的重量不太對勁,她扒開到盒子的底層,一個小小的日記本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那個日記本林婳認得,江樹小學(xué)時用過的。她拿起來一頁頁翻著,里面記錄著兒時的點點滴滴,翻到最后一頁,字跡變得工整,那是16歲的江樹的字。
林婳:
如果有一天你再也找不到我,我也沒來找你。就當我去了三月島吧,你畫的拿個世外桃源我特別喜歡,看起來好安逸。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的~
江樹
林婳把這段話來回看了好幾遍,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想起同學(xué)錄里有江樹的聯(lián)系方式,她找出來翻到那一頁,不停地打電話,不知道打了多少遍,可電話始終無法接通。
次日,天還沒亮,林婳頂著一雙腫成核桃的眼睛等在校門口,遠遠看見早點攤邊走過來穿著標志性花花綠綠怪異服飾的季揚。
林婳小跑過去扯住季揚的衣袖,急切地問:“季揚,江樹是不是出事了?你能告訴我嗎?”
季揚臉上瞬間沒了玩世不恭的樣子,表情有些不自然,四處看了看,跟林婳說:“走,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說。”
教學(xué)樓后的花壇里,季揚觀察了林婳一會,關(guān)心地問她:“你沒事吧?要不要去看看醫(yī)生?不要再到處問江樹了,別人會以為,你……你……”
不等季揚說完,林婳哽咽道:“他給我留了字據(jù),我昨天才發(fā)現(xiàn),他說如果找不到他,有可能是……是他……去了?!?p> 季揚沉思了一會,字斟句酌地說:“你不要胡思亂想,江樹可能是去了他想去的地方,他……確實囑托我?guī)兔φ湛茨?,希望你好好的……?p> 林婳發(fā)覺季揚跟周曉月說的話差不多,看到同學(xué)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她和季揚分開走,各自回到了教室。
林婳和季揚在花壇說話的場景還是被一些同學(xué)看見了,一石激起千層浪,班上沸沸揚揚地傳開了。
本來林婳也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她和季揚都坦蕩蕩的,沒有刻意地去避開人。只是那些傳入耳的言論一句比一句難聽。
“看到了沒?這種人就是裝純情,顧明有哪一點不好,她完全是戲弄他,惡心……”
“一邊吊著顧明,一邊跟季揚勾勾搭搭,嘴里還說喜歡另一個人。這叫什么,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她喜歡的那個什么江樹,我打聽過了,林婳和他之前好像有過一段,你看她每天哭喪一張臉,像不像寡婦?”
“哎?你們說,林婳還是不是……處?”
林婳于流言的漩渦里,好希望自己能變成一臺抗干擾的機器。那些傷人的字眼如同一根根針,而她是受針刑的人,外表看不出喜或悲,內(nèi)心早已千瘡百孔,潰爛成膿了。
王鈴會用責(zé)難的眼神看著林婳,然后唱那英的《一笑而過》:“你傷害了我,還一笑而過,你愛的貪婪,我愛的懦弱……”
只有羅汐,默默地跟在林婳旁邊,安慰道:“婳,不管別人怎么說,我站你這邊的?!?p> 季揚看向林婳的眼睛里多了一絲擔(dān)憂,他等在操場邊,看到林婳面無表情地走過來,上前說:“林婳,你還好吧?”
林婳本來一肚子火,想了想又壓下來,輕聲問:“你最近有江樹的消息嗎?”
季揚答道:“沒……沒有。林婳,要不,你別想江樹了,考慮考慮我怎么樣?”
林婳沒好氣罵道:“滾滾滾!離我遠一點!”
季揚癟了癟嘴,一臉委屈地對林婳說:“竟然能從你嘴里聽到滾,真是,長大了一點也不可愛!對了,馬上文理分班,我要去讀文科。文科班都在新校區(qū),我過幾天就走,不給你添亂了。”
林婳無所謂地回了句:“那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