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病重的孩子1
柳眉挑起,聽到了這話的樓婷,不免覺得詫異,靜王爺?shù)鸟R車,誰敢攔?
她掰開環(huán)著柳腰的男性手臂,推開了靜梟南,一把撩起馬車厚重的簾子。
“是什么人?”
似乎沒料到樓婷會出來,徐進良立即跳下了馬車,和她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回王妃,屬下這就去查看?!?p> 樓婷的目光越過徐進良,望向距離馬車十步遠處的人群,不少民眾圍成了一個圈子,正在議論紛紛。
基于某種直覺,樓婷心里咯噔了一下,撩起布簾的手也頓了頓。
在她愣神時,徐進良已經上前去查看,只是他還沒走近,人群就爆發(fā)出一系列的驚呼和尖叫,轉瞬間民眾作鳥獸散。
石板路中央,出現(xiàn)一名衣衫襤褸的婦人,那雙臟兮兮的手臂緊緊的抱著一個穿著罩衫的小男童。
小童約莫四五歲,不知為何頭上的兜帽被扒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爬滿了水泡的臉兒,那圓嘟嘟的臉頰上,還有幾粒水泡被搓破了,有些許的膿血。
正是這些水泡嚇跑了圍觀的民眾,眾人退開了幾步遠,四散到各個角落,極力和這兩母子保持距離。
徐進良見狀也停下了腳步,不敢上前。
“發(fā)生了什么事?”靜梟南低沉的嗓音從簾子里傳出,他是不可能自己出來的,只能隔著簾子聽著。
徐進良猶豫了半晌,才不確定的回答:“王爺,有一對母子,看樣子是孩子染了重病昏厥,為母的正抱著孩子坐在路中央,那孩子…………”
不待徐進良說完,人群中就有人爆出驚叫!
“該死的!那是天花!”
此話一出,恐慌瞬間在鬧市中炸開,民眾發(fā)出更激烈的抽氣聲,都有默契的退得更遠了,甚至開始有人轉身逃跑。
“天花?!”靜梟南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自己的耳朵。
瘟疫村在偏遠的邊境,又怎么可能有人能夠帶病徒步到京城里來。
事出突然,徐進良也沒了注意,他看看站在馬車上一動不動的樓婷,以為她是被嚇到了。
他回到馬車旁,靠在樓婷旁邊,小聲的說道:“王妃,您請回到馬車里去,小人馬上就繞道,把您倆送回王府?!?p> 樓婷的目光從小童身上轉了回來,“送我們回府,那么他們誰去處理?”她問,有些不敢相信這時代的涼薄。
那對母子就坐在那里,身染惡疾,卻壓根兒沒人愿意給予幫助。
這里的人是怎么了?
“會有衙門的人來處理?!毙爝M良答道,這就是再正常不過的程序。
京城的靜京門,管轄整個京城地域,上至燒殺掠奪、作奸犯科,下至不見雞鴨牛羊,反正各種大小事,都歸靜京門管。
樓婷其實并不在乎誰該管,她只是不太確定的問道:“衙門會怎么處理?趕他們走嗎?”
“這…………”望著那張在陽光下顯得有些透明的小臉,徐進良忽然說不出話來。
是的,對于染上傳染病的外來者,衙門的確只有一個做法,那就是丟出城門,自生自滅。
與其說是冷血,倒不如說為保整個京城的人們。
樓婷呼吸一窒,什么也不再多想,在眾人驚訝的抽氣聲中,她動作敏捷的跳下了馬車,很快的來到那對母子跟前。
徐進良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蹲了下去,直接伸手把小童的兜帽完全扯下,霎時整個小頭小臉都曝露了在空氣中。
更多的抽氣聲想起,伴隨了民眾驚慌的尖叫,有人怒喊:“趕他們走!”
“對,趕他們走,京城不能有瘟疫!”
“對!走!快走!”
此起彼落的叫罵聲,就好象這對母子是什么骯臟的細菌,就是要來殘害整個京城的一樣,樓婷胸口凝聚了一股氣,她忍耐著,伸出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臉。
“不,別摸他!”夫人縮了縮,帶著哭音的聲音說道:“他們說他染上天花,是會傳染的。”但是她也僅止于向后縮,再也做不出其他動作。
“你的手怎么了?”樓婷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異樣,柳眉不自覺的緊緊蹙了起來。
婦人悲涼的臉上是無盡的蒼白。
“來的路上,被強盜搶走了銀子,他們要污辱我,這是反抗的后果?!迸K污的臉沒有什么表情,仿佛在說著的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他們挑斷了我的手筋,得逞后,就走了?!?p> 她的聲音很小,卻一字不漏的傳入樓婷的耳朵里。
那雙臟得分不清是泥巴還得血污的手,還緊緊的抱著懷里的小童,不愿意撤手。
“多少天了?你從哪里來?”樓婷分不清此刻心里是憤怒,還是憐憫,她無法對這女人坐視不管。
“三天,我從朝陽縣,把所有的家當賣掉了,湊錢來京城里找大夫給孩子治病,聽說城里有很好的大夫,我…………”話未完,她已潸然淚下。
“王妃?!毙爝M良來到樓婷身后,看見夫人雙手的傷勢,也蹙了蹙眉。
“去請大夫?!睒擎梅愿赖?,伸手去接過昏厥的孩子,婦人還想縮開,卻不敵樓婷的強勢。
“他是天花!”婦人驚喊:“他會傳染你!”
“他不是天花!”樓婷糾正,聲音很大,不但嚇住了婦人,就連身邊想要阻止的徐進良也嚇住了。
她抱起輕的讓人心疼的小男童,身上華麗的宮裝立刻被臟污沾染,昏厥的小童對外界毫無意識,小小的臉兒蒼白如紙。
“王妃…………”
“立刻去請大夫!”見徐進良紋絲不動,樓婷怒吼,杏眸掃過想要圍觀卻又怕得要死,躲得遠遠的民眾,勾唇露出冷笑,“我倒是看清楚了,你們這里的人情冷暖!”
“王妃——”
“還不快去!”
“……是!小的這就去?!毙爝M良無奈的看一眼馬車的方向,遂轉身三步拼作兩步的跑了。
看著徐進良消失在人群里,樓婷站了起來,懷里的小童眼瞼緊閉,她說不出來心里的感受,只覺得不能袖手旁觀。
她低頭看著婦人,婦人則不敢置信的仰望她,眼神里的希翼和奢求,那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