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馬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啤酒,我覺得他似乎都有些醉意了。
季馬今天的言行實在是太出乎我的意外了。平時在公司里,季馬總是瞪著一雙狡黠的綠眼睛默默地看著一切。我和他基本上就沒怎么交流過。不過我倒是能聽到他打電話或者和姜姐交代事情,因此,我知道季馬的漢語還是不錯的。
季馬不僅和我,他和娜塔莎在辦公室里也不怎么聊天。
娜塔莎倒是個話嘮,她一般都說俄語,而且都是自說自話抱怨的時候多。
每當(dāng)娜塔莎在辦公室里叫嚷的時候,季馬就只是迎合地點點頭或者附和她一兩句。
在我的印象里,季馬的性格就像菲戈爾一樣不喜歡說話!
季馬一邊不停地大口喝著啤酒,一邊繼續(xù)說:
——“今天早晨,娜塔莎開了一輛新車到公司向我顯派,我就恭維了幾句她的車。沒成想她竟然說,這個車她也就打算開到年底,要是我喜歡到時候她就便宜處理給我,她要買一輛進(jìn)口車這才和她的身份相稱!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娜塔莎有可能接替姜姐的位置了!
我來這個公司最早,可以說,這個代辦處的第一個導(dǎo)游就是我。我接待的團(tuán)組也最多,基本上工作就沒出過問題。就連前幾天領(lǐng)導(dǎo)來檢查,賈總也是讓我來接待的。要說工作能力,比別人我不敢說,可是比娜塔莎?哼!……要說我哪里不如娜塔莎……哈哈……誰讓我不是個女的呢?
你們都不知道,她剛來莫斯科是什么模樣!連一雙靴子都買不起,每次吃團(tuán)餐就像餓了三天似的,我真奇怪,賈總怎么就覺得她不錯呢?
娜塔莎出生在遠(yuǎn)東的一個小城里,家里四個孩子,她媽媽是療養(yǎng)院的保潔工,她爸爸就像當(dāng)?shù)睾芏嗄腥艘粯?,是個地道的酒鬼,在孩子們還小的時候就走了,如今是死是活大家都不清楚。
剛來的時候娜塔莎說她的理想就是能買一只《蘭蔻》口紅。
那個時候我們甚至還有些同情她呢,覺得像她這樣背景和資質(zhì)的女人要在莫斯科謀生也實屬不易。
如今,看來該被同情的倒是我了!你們看看我現(xiàn)在混的,別說買進(jìn)口車了,就是換輛新車都困難。那個山村里來的娜塔莎很快就會成為我的領(lǐng)導(dǎo)了,哈哈……別說娜塔莎看不起我,我都看不起自己……”
我感到季馬此刻也許真的醉了。
想想季馬,我忽然覺得自己的遭遇還真算不了什么了。
人呀!真的不需要太委屈自己。有的時候人們都是被眼前一丁點地利引誘著一步步陷入痛苦的泥潭而難以自拔。假如季馬當(dāng)初像他的同學(xué)一樣離職了,也許今天他面臨的會是另一番天地。還真像姜姐說的那樣,他們的事我都做不來,這個公司絕對不是一個有發(fā)展的平臺,也許趁早離開是我最明智的選擇呢。
看著醉趴在桌子上的季馬,姜小威笑著問我:
——“琳姐,季馬怎么喝成這樣了?算他走運遇到我了,要不然他是不是要被送到警察局?”
——“可憐的季馬,他這也是心里郁悶?!蔽艺f
——“我還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看來只能把他帶到我的酒店里了,琳姐,你還真說對了,咱們看見他早走就好了,我這麻煩找的!”姜小威撓著頭,表情很是無奈。
——“小威你就好人做到底吧,也算給自己積德了?!蔽倚χf。
——“我對娜塔莎是什么人早就不感興趣了,嘿嘿……我好奇的倒是,琳姐!什么人請你在旋轉(zhuǎn)餐廳吃飯了?是基努里維斯還是周潤發(fā)?他有季馬說的那么夸張嗎?呵呵……琳姐。那人不會真是你男朋友吧?”小威笑嘻嘻地問
——“你胡說什么!哪里又冒出來我男朋友了!是我以前的老板,知道我失業(yè)了想讓我再回去上班。我沒同意”我說
——“你以前的老板在旋轉(zhuǎn)餐廳請你,你都不給面子!琳姐,你也太牛了吧!”小威笑著
——“我這個人向來都一根筋!既然決定離開莫斯科了,不要說請我回去上班,就是讓我當(dāng)莫斯科市長我也沒興趣?!蔽艺f
——“回國好!琳姐,我支持你,季馬都說只有娜塔莎那樣的才覺得在莫斯科有什么了不起?!苯⊥f
——“哈哈……說得對!”我和小威碰了一下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