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月影救兵
“來吧畜生！”
面對生死時刻，真吾全無懼色，向著虺獸的森森獠牙發(fā)出了怒吼！
虺獸的聲音戛然而止。
“……？”
本以為必死的史可凡摸摸腦袋，摸摸身子，全都還在。他疑惑地睜開眼睛，差點嚇?biāo)肋^去——
那些恐怖的尖牙與真吾腦袋只有毫厘之差，呼氣撲面，唾液淋頭，卻沒有咬下來。
虺獸的臉上浮現(xiàn)出疑惑的神色，似乎有什么東西阻止了它的殺戮之心。它緩緩閉上了嘴巴，歪頭盯著真吾。
一陣微風(fēng)飄來，吹動了史可凡的衣角。
那虺獸仿佛靜止了般，沒有任何動作；過了片刻，它發(fā)出了輕巧的鳴叫。
一種不屬于任何動物、甚至不像來自這個世界的鳴叫幽幽發(fā)出，源自它長吻根部奇妙的振動，如鯨歌，如玉琢。
如地下石室中潮濕的空氣，如浮藻叢生處并不難聞的腐植。
如黑暗中幽幽發(fā)光的熒綠，如過往日子里泛著波紋的潭水。
聽著那地底回蕩的歌聲，不知從何而來的兩行眼淚從真吾眼角滑落。
微風(fēng)轉(zhuǎn)疾，吹天下兮。
且摘明月，曾相識兮。
風(fēng)力漸漸轉(zhuǎn)強(qiáng)，吹得史可凡瞇起了眼。一聲清脆的鷓鴣哨自風(fēng)里響起，正由遠(yuǎn)及近地飄來。
“來了，哈，居然來了?！?p> 史可凡從后攬住真吾胳膊，語氣頗為興奮。
“來了來了來了！我們死不了了！”
他話音未落，一道幽藍(lán)色的寒光凌空突至，在虺獸身上炸開了道腥臭的血花！史可凡趕緊將真吾拉進(jìn)懷里護(hù)??！
緊接著無數(shù)道寒光從身后接連飛來，嗖嗖之聲不絕于耳；藍(lán)光中的兵器視虺獸堅硬的皮甲如無物，霎時間血花四濺，打地虺獸哀嚎不止，只能向后逃竄。
一個颯氣的女聲由腦后響起：“好大??！我第一次見這么大的虺！太大了這也！”
另一個粗壯厚實的男聲回答：“這叫碩虺，是羽化失敗的狀態(tài)，我也第一次見。看來騰淵被人打斷了？”
這一男一女從喬玄與真吾身邊跑過，登時與虺獸戰(zhàn)在一處。
那女子身輕如燕，手中有細(xì)小的兵器不斷激發(fā)，源源不絕，招招見血；男子則像小山一樣魁梧強(qiáng)壯，手中掄著一條碗口粗的鐵鏈作為武器，勢大力沉。
兩人都是黑衣黑氅，背上還背著大小不同、黑漆鑲銅的箱子。
真吾驚呼不已，同樣的黑色裝束，是追龍使！這一定就是史可凡說的援兵！
腦后鷓鴣哨聲又起，少年回頭一看，還有一人隨風(fēng)而來，飄然落地。
那人也是同樣的黑色裝束、黑色大箱，眉宇間飛星掛月，俊采星馳，如冷玉華珠，令真吾合不攏嘴！
與史可凡一樣，這人腰間也垂下一了系銅錢，少年悄悄點算——
竟有九個之多！
少年驚訝道：“史大叔，這就是你說的救兵？”
史可凡心中驚喜到快要爆炸，臉上卻裝作氣定神閑，波瀾不驚：“呔，什么救兵，幫手，幫手。師弟啊，你們怎么今天就到了？”
真吾更加驚訝，原來這九錢傍身的男子竟是史可凡的師弟。
那人面容冷的像冰窖一般：“因為師兄你，說話不靠譜。所以我提前出發(fā)了?！?p> 真吾向史可凡使個眼色：聽聽，不愧是你師弟，太了解你了。
史可凡也用眼神無聲地回復(fù)：你丫閉嘴。
那人從兩人身邊走過，看著真吾默默點了點頭：“不錯，師兄找到了一個好苗子?！?p> 此時遠(yuǎn)處的兩人一獸激戰(zhàn)正酣，似乎已經(jīng)拖入了拉鋸戰(zhàn)。
那虺獸方才吞食的人命開始發(fā)揮作用，身上的傷口以驚人的速度愈合著。雖然它被二人的凌厲攻勢暫時壓制，卻漸漸適應(yīng)了黑衣客的速度，開始謀求反擊。而兩名追龍使的攻擊威力卻顯得越來越小。
“這家伙好厲害??！”那女子左沖右閃，臉上開始冒汗，似乎體力消耗極大；接連幾次都是堪堪躲開，雖險象環(huán)生，臉上卻興奮不已。
“別分心！”那壯漢的鎖鏈可攻可守，纏在身上便是盔甲，連續(xù)為那女子擋下了虺獸的沖擊。
九錢追龍使在旁看了半天，忽然暗暗嘆了口氣，將背上黑箱卸下。他一拍箱頂，立刻有兩柄長刀彈出，幽光照月暗暗起，與史可凡的佩刀是同樣的材質(zhì)。
史可凡道：“師弟，你要上啦？”
“嗯，”那男子點了點頭，“師兄要一起么？”
史可凡輕輕揮手：“不用不用，這兒躺著挺舒服的，你去就行啦?！?p> 見那人邁步走開，真吾悄悄附耳詢問：“大叔，這三人到底是誰？”
“哦，那兩人是我?guī)煹艿耐降?，看樣子他是想用這碩虺想給他們歷練歷練?！?p> 真吾連連咋舌，他與喬玄等人冒著性命危險去搏殺的虺獸，在那九錢追龍使看來，竟然只是個訓(xùn)練機(jī)會！
“大叔，你師弟這么厲害？”
“是啊，”史可凡語氣曖昧，“我?guī)煹茉谡麄€鎮(zhèn)龍?zhí)美锒际菙?shù)一數(shù)二的絕頂高手。要問有多高？大概四層樓那么高吧。”
“可……你四錢，你師弟怎么九錢？”
“關(guān)你毛事……”
史可凡捏住真吾下巴，轉(zhuǎn)向前方：“他在堂內(nèi)被稱為‘虛階’。好好盯著他的動作，他出手的機(jī)會可不多見?！?p> “虛階”手握雙刀，已走到了虺獸身前。那一男一女見他靠近，紛紛收起兵器，向后躍出了戰(zhàn)斗范圍。
突然駕到的男人令虺獸心生詫異，試探性地后退了兩步。虛階卻好似全無顧忌，穩(wěn)步朝著巨獸的身體走去。
虺獸狂吼一聲，巨尾排山倒海般橫掃而來；掃到面前時，虛階腳上發(fā)力，陡然躍起半丈，騰空閃避。
“不好，他中計了！”真吾大叫！
那虺獸似乎料中他要跳躍躲閃，立刻以中間兩肢左右夾擊而來，要將他拍死在半空。孰料虛階突然在半空中二度發(fā)力，憑虛而起，一下躲過！
真吾張大了嘴巴，怎么可能有人在半空中二次起跳？這是什么輕功法門？
虺獸一擊不成，二擊又至，最上排的兩只爪子緊接著左右拍擊而來；此時懸空已近丈余，完全無處借力的虛階竟然再次躍升，跳到了虺獸上空！
“這怎么可能？”真吾瞠目結(jié)舌，“他會……飛？”
那虺獸同樣迷惑于眼前景象——虛階穩(wěn)穩(wěn)停在了半空之中，似乎站在了一塊看不見的平臺上。
虛階，虛階。
真吾默念著他的名字。這就是虛階……虛空之階？
巨獸龐大的身軀依靠兩條下肢完全立起，張口向頭頂咬去。那虛階凝氣入定，逆向而行，趁血口咬到前的一刻陡然下降，像塊千斤墜般飛落于地。
就在著地的剎那，他身體帶著手中雙刀飛旋而擊，虺獸最下面兩肢應(yīng)聲斷裂，身體垮向前方。
虛階則再度御空躲閃，動作不疾不徐，在旁人眼中看來卻好似御風(fēng)飛行！
他沿著螺旋路線“飛”至上空，躲進(jìn)了虺獸的視野盲區(qū)。
轟隆一聲，巨獸癱倒在地；它用中間兩爪支撐著再度站起，尾巴四處亂揮以作防御。虛階則在空中之字形游走，下落升空，如履平地，好整不暇地尋找著機(jī)會。
閃過一道尾跡后，他如一片落葉般隨風(fēng)落地，再度雙刀齊發(fā)，將虺獸右側(cè)支撐腿硬生生斬成兩截！
巨獸再次慘叫著倒下，同時張口向右腿處咬來，卻只咬到了自己的殘肢！
虛階已然再次消失于它視野之中，他踏空而起，出現(xiàn)于巨獸頭頂?shù)乃澜恰?p> 真吾的下巴已經(jīng)掉在了地上。天地四方橫行無忌，食人怪獸竟被一個凡人玩弄于鼓掌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