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浩劫之后
真吾沒想到史可凡突然來了這么一句，拿著碗的手停在了半空。
跟他走？
去哪里？
“不懂么？你現(xiàn)下孤零零一個，已無處容身。要不要跟我走？”
真吾肚子里的餓蟲又叫了起來，但他已不覺得餓了。
“大叔是說，讓我去……鎮(zhèn)龍?zhí)?？?p> 史可凡點了點頭：“其一，你有膀子怪力，是難得的練武奇才；其二，你是我鎮(zhèn)龍?zhí)玫暮笕?，子承父業(yè)天經(jīng)地義；其三，咱們能在這兒相遇，難道不是命里緣分？”
真吾沒有想過這么深奧的問題。他從胸口掏出了那枚血龍晶，握在手中久久端詳。
子承父業(yè)，命中注定？我爹娘真的是追龍使么，若不是，這枚血龍晶是哪兒來的？
他思考了片刻，忽然抬頭道：“史大叔，你能陪我去個地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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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葫蘆巷巷尾，滿臉疲憊的喬玄正在敲擊一間破舊的民房院門。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三扣為號。
大門拉開一條縫，見到門外站著喬玄，柳無傷嘩啦一聲將門敞開。
“喬玄，你可回來啦?。 ?p> 柳無傷淚流滿面，說著就向喬玄懷里撲來，卻被喬玄無情拒絕，一把擋住。
“柳承奉，我對男人可不感興趣?！?p> “說啥呢你！我還以為你們回不來了！”柳無傷語帶哭腔，“里面那小子昨晚上一會瘋癲一會昏迷，快嚇?biāo)牢伊?！?p> 昨日大霧之中，為了保證柳無傷的安全，喬玄先行派人把他轉(zhuǎn)移到了許仲魚的安全屋。自虺獸死后，他與衛(wèi)春及幾名府兵忙著配置解藥、安撫民眾，忙到此刻才騰出手來。
他隨柳無傷進(jìn)到屋內(nèi)，見渾身綁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許仲魚正在床上昏睡，與其他被虺獸控制的人癥狀相同。
喬玄給他松綁并服下解藥，眼見得這少年呼吸漸漸平穩(wěn)，已無大礙了。
“如此就沒事了，”喬玄向一名府兵招呼，“你在此照顧許少爺，等他醒了趕緊告訴我?！?p> 柳無傷撫著自己驚魂未定的心，問喬玄道：“外面到底怎么樣了？你們把妖怪弄死了？”
喬玄將昨夜的大致情況向柳無傷講述了一遍，聽得這公司哥兒太陽穴突突直跳。末了喬玄拍拍他的肩膀：“妖獸已死，百姓還在。柳承奉，現(xiàn)在你就是這縣城最大的官，外面幸存的人等著你來做主呢?！?p> 聽到這話，官二代似乎生出了幾分膽氣，“對，對，我一定據(jù)實報告我爹，把縣里的狂徒通通法辦，把天底下的妖獸斬盡殺絕！”
“那可不行?！眴绦膽阎刑统龇菁埦?，遞給了柳無傷。“你不要自由發(fā)揮，必須按著這上面的內(nèi)容向刺史大人匯報。等會兒見到縣民代表，也要用同樣的說辭安撫他們。”
柳無傷疑惑地打開紙卷，見上面寫了一個與現(xiàn)實完全不同的故事。
【三月十四】承禮隊一行人抵達(dá)焦山縣，當(dāng)日確認(rèn)了龍神圣體，祥瑞確為實情。此事實乃我大昱之福，圣上之福。
【三月十五】承禮隊發(fā)現(xiàn)縣中多有異狀，“縣長”舉止詭異。在柳承奉英明領(lǐng)導(dǎo)下，全隊眾人齊心調(diào)查，依仗皇恩浩蕩，一舉查明真相。
以焦山縣中門守李多勞為首的十余名暴徒勾結(jié)奸惡方士，于龍神現(xiàn)身的井中下了迷幻之毒粉，借此控制百姓，并出售井水大肆斂財；
此毒致幻致妄效果極強，更能令中毒者記憶紊亂，難辨真假。不料眾匪毒藥用量控制不當(dāng)，導(dǎo)致全縣大半百姓毒發(fā)橫死。
為掩蓋真相，李多勞等人妄圖殺人滅口，并殘害了縣內(nèi)主要官員及多名耄老。承禮隊逃過一劫，并決意實施反制。
【三月十六】在柳承奉指揮下，本隊以犧牲四人為代價，誅殺李多勞等多名悍匪。特請嘉令，并告祥瑞之事。
看完這份“劇本”，柳無傷疑惑地抬起頭來：“這玩意誰寫的？那什么圣體不是妖怪蛻的殼么？怎么又變回祥瑞了？”
喬玄回道：“是衛(wèi)春寫的。柳承奉，你錯了，那本來就是真的祥瑞。”
“?。渴俏颐@了還是你瘋了？”
喬玄突然反問：“你覺得真的祥瑞長什么樣子？”
“這個……我也沒見過??？”柳無傷不懂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喬玄點了點頭?！笆前。悴恢?，我不知道，天下誰也不知道。我大昱國二都十三道，出過的祥瑞不知有多少，在我看來，都不如這個龍殼像真的?！?p> 柳無傷瞇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衛(wèi)春接話道：“有了這個祥瑞，圣上開心，朝廷長臉，柳大人高興，這焦山縣也能免三年的賦稅。至于祥瑞是真是假，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喬玄望著窗外天空，幽幽嘆道：“但是免除三年賦稅，卻可以讓劫后余生的焦山百姓有一條活路?！?p> “我懂了……”柳無傷將紙卷收進(jìn)懷里，“你這是善意的謊言?？墒墙股娇h的百姓……他們不需要知道真相么？”
真相？喬玄又嘆了口氣。
“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如果知道了也無法改變結(jié)果，豈不是徒增煩惱么。未來永遠(yuǎn)比過去重要，一個更容易接受的故事，可以讓他們向前走?！?p> 說到此處，他又轉(zhuǎn)向柳無傷：“況且這樣瘋狂的現(xiàn)實，若非親眼所見，你會相信么？”
柳無傷搖了搖頭，就算是親眼所見，也很難讓人相信。
“可……萬一那妖獸又來了怎么辦？”柳無傷仍是心有余悸。
喬玄愣了一下，回道：“焦山縣不會再有了。如果別處有了，會有黑夜里的行者將它們鏟除。”
他口中的黑夜行者自然是身穿黑袍，背挎黑箱，腰系銅錢，手持藍(lán)光兵刃的追龍使們。但他沒有把追龍使的部分告訴柳無傷，因為他已答應(yīng)了史可凡，對昨夜見到的事情盡量保密。
“……什么東西？黑夜里的行者？”
喬玄沒有再答，只是在柳無傷后背推了一把?！白甙闪蟹?！這樣好的歷練機會，你為官之路上可不容易遇到哈哈！”
喬玄拖著柳無傷走出門外，向著光明之處前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