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地下世界
真吾大張著嘴巴走了進(jìn)來。陰陽門內(nèi)是一座極其寬敞的方形大殿,極其高大挺闊,卻沒有一根立柱,不知用了什么天工巧技。
大殿正位按講堂規(guī)格排布,可以容納百多人同坐。當(dāng)中有一塊祭臺狀的石臺隆起,下方雕著幾條小龍,仿佛一塊鎮(zhèn)壓龍族的巨石。
四處均設(shè)有黃銅落地高腳燈,高低錯落,把整個地下世界照的亮堂堂明晃晃。天花板上懸著九盞南海鯨膏燈,四壁則在墻中嵌滿了高大逾頂?shù)呐_架,一層層摞滿了書卷、合柜與竹簡,不知有幾千幾萬冊。
大殿沿三個交叉方向伸出三條寬大甬道,各有鑲銅邊朱漆大門,將室內(nèi)空間襯托的更加寬闊。
雖然深處地下,真吾卻絲毫不感到壓抑和憋悶,似乎還有細(xì)風(fēng)拂過,肯定有通風(fēng)的設(shè)計(jì)隱藏其中。
大殿中不斷有人往來,衣袍的形制與史可凡完全相同,只是有人的衣服為白色,有人的衣服為黑色,黑白間雜,其中又以白色居多;穿黑色者腰間都有紅繩串起的銅錢。
見到史可凡,往來者紛紛竊竊私語,卻沒人跟這位“不動”打招呼。
真吾感到有些不舒服,但史可凡卻好似完全沒放在心上。他將一只手搭在了真吾肩上,滿懷期待地說道:
“孩子,歡迎來到鎮(zhèn)龍?zhí)?!?p> 真吾興奮地睜大了雙眼。
一個隱藏在長安地下的暗世界!雖然跟他原本的想象相差甚遠(yuǎn),但也不錯!非常不錯!
恰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兩人身后響起。
“師兄,來了?!?p> 冷峻的聲音,簡潔的話語。真吾趕忙回頭,說話者不是別人,正是那夜斬殺了虺獸的“虛階”!
虛階緩步而來,眉如冷鋒,眼聚星彩,一眼便能看出其卓爾不群。他的衣襟垂而不動,隱隱有股磅礴氣象壓身。
其走過之處,身旁的黑衣白衣客們紛紛停下腳步,將右手攥拳壓在左胸,微微頷首行禮;但虛階對旁人卻視若無物,從不回禮。
見到虛階,真吾內(nèi)心也十分激動,但看到旁人對他如此恭敬,對史可凡卻如此冷漠,又有股說不出來的不爽。
“師弟,哈哈!就知道你會來接我!”史可凡張開雙臂沖了上去,卻被虛階無情地推開。
“哎呀,你還是這么拘謹(jǐn)呀,師兄弟之間這么見外?!?p> 虛階無奈地?fù)u搖頭:“師兄,師父要見你?!?p> 大叔的師父?真吾看向史可凡,卻看到了一張五味雜陳的臉。
史可凡臉上陰晴不定,最后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師父怎么算準(zhǔn)我這會兒到了……可我得先照顧這小子呢?!彼牧伺恼嫖岬募绨?。
“師父無所不知?!碧撾A看了真吾一眼,“青蟬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云雀,你先帶這孩子去休息下?!?p> “是,師父?!币粋€颯利的女子閃身來到了三人中間,拉起真吾就走。這女人真吾見過,正是那夜隨虛階擊殺虺獸的女徒弟。
史可凡朝真吾揮了揮手:“別擔(dān)心,我待會就去找你!”
真吾被那“云雀”一路拖向鎮(zhèn)龍?zhí)蒙钐?。真吾腦海中閃過好多念頭,不動和虛階的師父會是什么樣子?是跟虛階一樣英俊,還是跟大叔一樣圓滾滾?
胡亂思考間,真吾忽然想起自己還沒答謝云雀的救命之恩。
“謝謝阿姨,那天……”
女人臉上閃過一股殺氣,直勾勾盯著真吾:“你喊我什么?”
“謝謝姐姐。”
“嗯,這才像話。謝就不必了,我也不是為了救你才斬虺的?!痹迫富瘟嘶窝g銅錢,她已經(jīng)成功升級為“六錢”。
這阿姨,不,這姐姐倒是很坦誠。真吾又問她道:“虛階大師傅說的青蟬會,是什么東西?”
云雀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曖昧的笑容,幽幽道:“就是篩選你們這些青蟬的考試,有實(shí)力的就能留下,沒實(shí)力的——可能會死哦?!?p> “通過考試,就可以當(dāng)追龍使了?”
“那也未必,”云雀又朝來的方向指了一下:“你看到了吧,堂里多數(shù)人穿的是白衣。像我們這種拔尖的精英,才能穿上黑衣,成為追龍;普通實(shí)力的只能穿白衣,當(dāng)覓影。”
黑衣追龍,白衣覓影??磥砗谝碌膶?shí)力和地位都要高于白衣。真吾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突圍而出,當(dāng)上黑衣!
云雀將他帶到了一排房間前,隨便推開一扇,將他丟了進(jìn)去。而后她扭頭便走,只留下一句“到時間自然有人來接你”。
房間內(nèi)空空如也,只有一張椅子。真吾茫然地坐了下來,等待著通知。誰知這一坐便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竟始終沒人來喊他。
真吾在百無聊賴中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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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門推開,史可凡跟在虛階的身后走了進(jìn)來。屋內(nèi)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房子正當(dāng)中立著一把不同尋常椅子——只有一條腿斜斜立在地上,卻維持著奇妙的平衡而沒有歪倒。
因?yàn)橐巫由嫌幸粋€人,一個僅憑一根手指,倒立在椅子上的人。世上恐怕沒有幾人能做出這種神乎其技的“一指禪”。
那一根手指定乾坤的凳上人,已是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一頭散亂的白發(fā)向下倒垂,如同雪壓柳枝千條白。
師兄弟二人走到跟前,虛階輕聲道:“師父,我們來了?!?p> 那人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師父,我們來了?!碧撾A稍微提高了一點(diǎn)調(diào)門。
還是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史可凡皺了皺眉頭,突然猛吸一口氣,大喝道:
“師父父父父父父父父?。。。。。。。。?!”
“哎呀呀呀呀!?。 蹦抢先送蝗皇テ胶?,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他睜看觀瞧,這才發(fā)現(xiàn)一胖一瘦兩個徒弟。
“師父,您老人家不是睡著了吧?”
“哦呵呵呵,睡著了睡著了!年紀(jì)大了就是容易犯困哪!”
那老人哈哈笑著坐起,黃眉鶴發(fā)如同仙翁,皮膚干瘦卻面頰紅潤,看不出到底有多少歲。
史可凡趕緊攙著他站起來:“早要您請個小廝打理打理,看您這一頭亂發(fā),也不知系個辮子,卷個發(fā)髻。”
“哦呵呵,辮子我扎啦?!崩先藦膩y發(fā)叢中撥弄幾下,揪出一條蜈蚣般的小辮兒?!昂每床??雪兒幫我扎的?!?p> 史可凡無奈地?fù)u搖頭:“您還是這么不正經(jīng)……”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頑童一個跟頭翻到了木桌之上,盤腿坐好。他背后掛著一條巨大的卷軸,上面有潑墨重筆提寫的兩個大字:
孤心。
史可凡也大咧咧地坐了下來,旁邊的虛階則依舊保持站立。
“師父,你叫我來有何事?”
“哦,沒事,就看看你。”
“……”
“哦呵呵呵,開個小玩蟹。我聽說你路上遇襲了?”
這一句說得輕描淡寫,史可凡卻心中一凜。他前腳剛到,師父后腳就知道了遇襲的事!他趕忙把那夜遭遇鐵雨偷襲、發(fā)現(xiàn)鐵雨尸體的經(jīng)過原原本本地向師父復(fù)述了一遍。
“鐵雨啊……可惜,那孩子本來很有天賦?!崩项B童慨嘆道:“不動,我有一個壞消息,和有一個更壞的的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呃,一般不是這樣的吧,是不是應(yīng)該有個好消息?我要先聽好消息?!?p> 老頑童面色嚴(yán)肅:“壞消息是,除去你與蜂突,昨夜還有四組同門遇襲?!?p> 史可凡心中一驚,四組追龍使同時遇襲?怎么可能這么巧?
全都是真龍信徒干的?
“更壞的消息是,除了你與蜂突,其他人全部戰(zhàn)死,其中甚至有高階位的金面童!”
史可凡這下坐不住了:“金面童?八錢使???八錢使都被殺了?。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