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姑娘,我等下還有點事,你看你是先回去,還是······”謝潦已經在房里轉了好幾圈,連坐都不敢坐,可那邊派來的下人已經在外面等了許久了,藥材再不給人家送去,就要耽誤娥玙的喂藥時辰了,撓撓頭,又在屋里轉了幾圈,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有事?沒聽說你今天有什么事啊,哦,對了,春妍讓我告訴你,院子里有人等你抓藥呢?!蔽蔫换仡^,看了看局促不安的謝大夫,沒什么反應的回答道,然后聞了聞從墻上抽屜里抓的一把藥材,“恩,這個我知道,甘草對不對?”文瑾睜開眼把抽屜推了回去,看見上面寫的果然是那兩個字,一下就興奮了。
“不是,文姑娘,這藥材我現在沒配好呢。”謝潦只覺得喉嚨發(fā)干。
“那你就配?。 蔽蔫咽掷锏母什葜匦路帕嘶厝?,拍了拍手道,“哦,我礙你事了是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你來,你來?!?p> “哦?!敝x潦走一步停一步的終于湊到了跟前,背過身按照自己早已爛熟于心的藥方抓好了藥,轉身包裝的時候,看著文瑾坐在下面,撐著下巴,眼巴巴的望著自己,手一抖,剛抓好的藥便掉了一地。
“誒誒誒!”文瑾看著藥材灑了一地,站起身就跑了過去,在地上左抓抓,右掃掃。
“哎哎,不,不用了,這些都不能用了,我,我重新······”謝潦本能的往后退了退,貓著腰想要阻止文瑾,可一想起公子之前跟自己說過的話,兩只手又往后縮了縮。
“謝大大夫!抓個藥,怎么那么久啊!公子已經不高興了。”春妍在門口往里瞧了瞧,實在不能忍了,就進來了。
“哎,春妍,你看,都是我不好,我剛才嚇了謝大夫一跳,他不小心把藥材都弄地上了,你讓他們再等等,等下就好了?!蔽蔫自诘厣线€在撿。
“呦,文姑娘,你還沒走呢,行了,別撿了,”春妍往后退了兩步,見著文瑾低著頭從自己腳底下又撿了些,“這些都不干凈了,不能用了,讓謝潦再重新抓吧。”
“是嗎?”文瑾手里抓著一大把,抬起頭看了看春妍,想了想,猛地站了起來,“那就算了吧?!比缓笫忠凰桑紴⒃诹俗雷由?。
春妍看了看已經出門的文瑾,又回頭看了看謝潦,舔舔嘴唇道,“謝大夫,你忙,我去給公子回個話。”
謝潦手里的藥還沒放下,只是低頭看了看,嘴角抽了抽,然后拎起那張自己剛配好,又被文瑾灑了一把地上臟東西的紙,在半空中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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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文姑娘,你干嘛去?”春妍跟在文瑾身后問。
“哎呀,我覺得從官府通緝我到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想出去看看,前兩天聽謝大夫說街上已經看不見我的通緝令了?!蔽蔫鋈灰荒樥?。
“啊?”春妍詫異道,“這,這也太危險了,要不,我要不去問問公子?”
“誒!你要敢去,我就再也不跟你說話了!”文瑾一把拉住春妍。
“可是,萬一要是出了事怎么辦呢?”春妍還是不放心。
“我聽說,今天小穩(wěn)可能要跟什么商隊一起回來,你們公子那么忙,怎么有功夫管我呢?你還是不要去煩他了,聽話,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什么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文瑾站直了身子,默默嘆了口氣,春妍抬眼一看,一溜煙兒的跑了。
“沒什么?!蔽蔫谀樕蠑D出一絲微笑,轉身道。
“從那日起,你便一直躲著不肯見我,現在,就連一句話都不愿跟我說了嗎?”
“你說什么呢?哪日?。课?,我不知道啊······”文瑾說這話的時候底氣十分不足,都沒正眼看冉冬。
“你不知道?文瑾,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冉冬笑了笑,向文瑾靠近了些。
文瑾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兩步,然后正色道:“呀,謝大夫,我?guī)湍闾?!?p> “謝潦已經走了,你要干嘛去?”冉冬順手拉住了想要從自己身邊溜走的文瑾,笑道。
“走,走了?走了嗎?我剛才還在他那兒,他怎么這么快就······”文瑾忽然結巴了起來。
“謝潦果然沒把我的話聽進去,看來回頭還得找個時間跟他聊聊。”冉冬低頭,詭異的看著文瑾。
“什么,什么你的話?你跟他說什么了?”文瑾眨眨眼問道。
“想知道嗎?想知道,就跟我去個地方?!比蕉中α诵?,隨即拉著文瑾便走。
“哎哎哎,我,我有說我想知道嗎?我,我想在不想知道了······”只可惜這個時候再說什么也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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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瑾坐在里間,聽著屏風外沒了動靜,正想著怎么跟冉冬打招呼才不會顯得做作,冉冬卻已經自然地進來了。
“你在干什么?”冉冬本是低頭在放下剛才挽起的袖口,卻看見文瑾在屋里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沒,沒干嘛啊,呵呵,你忙完了?!蔽蔫咽植蛔匀坏拇钤诖斑吷?,笑了笑。
“公子,張老板想······”小穩(wěn)手里拿個貨物單就進來了,一看見文瑾,不自然的停了下來。
“怎么了?張老板怎么了?”冉冬回頭接過小穩(wěn)手里的貨物單。
“文姑娘也在啊?!靶》€(wěn)顯得有些不自然,但畢竟自己是下人,禮數還是不能少的。
“小穩(wěn),你回來了,春妍跟我都很想你的。”文瑾覺得屋子里多個人,氣氛瞬間就不尷尬了,于是滿臉笑容的走了過去。
“公子,這是張老板剛才托人塞給我的訂貨單,剛才各個分店的老板都在,不好意思直說,讓我問問公子的意思,能不能給他些特別的貨色?!毙》€(wěn)沒有搭理文瑾,只是認真地跟冉冬討論生意上的事。
冉冬認真地看著手中的單子,半晌笑了笑,“其他的,你就找人回頭悄悄送過去吧,只是那串‘碧甸子’,他是怎么知道的?”
小穩(wěn)的臉色不太好,想了想道,“可能,可能是咱們這次的商隊里有張老板的人吧。”
“是嗎?張老板的眼光倒是挺獨到的,要的,都是這會兒的稀罕玩意兒,小穩(wěn),回頭告訴張老板,這串‘碧甸子’還是別惦記了。”冉冬把單子交還給了小穩(wěn),然后走到文瑾身邊,坐在桌旁,順手牽起文瑾的手,在日光下晃了晃。
文瑾見冉冬竟然在小穩(wěn)面前牽自己的手,堂皇之余剛想抽出來,低頭一看,那串碧甸子不知什么時候竟跑到了自己手上。
“這······“文瑾一下不知道說什么了。
小穩(wěn)的目光有些游離,半晌無力道:“小穩(wěn)知道了,這就回了張老板?!?p> “小穩(wěn),小穩(wěn)!”文瑾想過去拉住小穩(wěn),卻被一個力量拉了回來。
“你干什么?”文瑾有些不高興,想要伸手摘掉那串珠子。
“你干什么?!”冉冬的臉瞬間耷拉下來,死死拉著文瑾的那只手不放。
“你,你知不知道小穩(wěn)喜歡你?”文瑾這句話憋了很久,一下沒忍住,還是說了出來。
“知道?!比蕉哪樕喜懖惑@,絲毫看不出任何情緒。
“知道?知道你還當著她的面······”后面的話文瑾不好意思說,只是動動那只被冉冬死拉著不放的手。
“我拉你的手,跟她喜歡我有什么關系嗎?”冉冬疑惑道。
“有什么關系?你們男人都是這么傷女人心的嗎?你就沒有一點羞愧?”
“我有什么羞愧?她喜歡我,所以我就不能喜歡別的人嗎?”
“你·······你什么謬論?我,我說不過你!你要喜歡別人,就去喜歡別人,干嘛找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你也太!”文瑾覺得自己的話理不直,氣不壯,越說聲音越小。
“哼,哼哼!”冉冬噗嗤一聲就笑了,“你怎么了?誰說嫁了人的女子,別的男人就不能喜歡她了?女皇武氏,楊貴妃哪個不是侍奉過二夫?你在奇怪些什么?”
“我都說了我說不過你!我回去了,謝大夫說今天還要給我看腿呢!”文瑾低下頭,不想讓冉冬看見自己臉紅。
“誰都可以,就是謝潦不行!”身后,一個聲音忽然冷冷的響起。
文瑾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我說了,誰都可以,就他,就他謝潦不行!”
文瑾慢慢轉過身去,看著那個青色衣衫,本是溫潤如玉的男子,身上瞬間便似結了霜。
“謝潦的腿,是我打斷的!留著他這條命,只是想讓我妹妹多活些時日,我妹妹,娥玙,她是我們冉家唯一的女兒,是我唯一的妹妹?!?p> 文瑾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因為面前的男子忽然讓她莫名的有些心疼。
“讓小二進來吧,我有點兒餓了?!蔽蔫拖骂^,緩緩走到桌邊,卻還是不敢看對面的冉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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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晚上回府,文瑾都沒敢離開冉冬半步,只是其中也沒敢跟冉冬主動搭話,都是冉冬問一句,文瑾答一句。馬車剛停在府前,謝潦有些著急的跑過來,低聲跟冉冬說了些什么,文瑾也不知道,只是看著冉冬重新上了馬車,謝潦也坐了上去,然后兩個人,一匹馬,一輛車,就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姑娘看什么呢?快進來吧,都下雨了?!贝哄麚沃褌阕吡藘刹?,見文瑾沒有跟上來,回去又把傘給她打上,催促道。
“他們干什么去了?”文瑾問。
“公子的事,姑娘還是別打聽了。公子要是想說,就會主動提起,要是不想說,還是死了這份兒好奇心吧。”春妍道。
“就你知道。”文瑾哼了一聲,“等一下你過來我這兒,我想跟你說會兒話?!?p> “跟我?”春妍緊張道。
“恩,跟你?!?p> “說什么呀?”
“你過來不就知道了?!?p> “······”
可直到文瑾睡著,春妍都沒過去,自從上次她悄悄問起了那個人,文瑾發(fā)現,這主仆四人都有各自的秘密不想讓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