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nèi)微風徐徐,楊柳依依,百花艷艷。兩人推心置腹,雙雙負手,比鄰而立。
“是這么個道理?!鳖櫸艟犕暝欺吹恼f辭連連點頭,表示很贊同。
云鄞搖著腦袋夸贊道:“那你口中的那位君王,屬實是有大智慧啊,能想出這么個妙點子來!
壓制資本,還得靠上面的實權(quán)!我們這等平民唯有聯(lián)合起來反抗,否則還真是只能干忍氣吞聲?!?p> 顧昔君好生遲疑,撇嘴接過話:“得了吧你,你再說自己么?在這云騖,你有勢又有財,只手遮天的好不好!
不過說回正題,所羅門王聰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的判斷也是基于經(jīng)驗。按照一般的經(jīng)驗法則和通常的倫理情懷,活孩子的生母必不欲自己的孩子被劈成兩半。
正是因為她對孩子的愛,使得她寧愿放棄自己的親生孩子也不愿意他被殺死。因此所羅門王通過假裝劈孩子的方法試出了真假母親,做出了正確的判決?!?p> 云鄞頻頻點頭,卻又突然皺起了眉頭,瞇縫著眼睛嗲聲問道:“你說得我都認同!但是,你給我講這個故事到底是什么用意???”
別有深意地看著云鄞的臉,顧昔君把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終于把話拉回了正題,“我就是想說,活孩子的母親,做了讓出讓孩子的選擇,本質(zhì)是為了保護孩子的性命考慮,不得已而為之的!”
云鄞扭頭瞥向顧昔君的手,再看向她那清澈的雙眼,疑惑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慕少卿做出種棄婚的選擇,是因為有難言之隱?………我才不信這托詞呢!而且,你又怎么知道的?!”
“這個……我猜的??!”顧昔君收回手,握拳揉鼻子,閃爍其詞。
這云鄞看上去吊兒郎當?shù)?,關鍵時刻還挺聰明!
“又再誆騙我!你每次一說話,就是這副神態(tài),知否?況且剛才可是發(fā)過毒誓,不再騙我的!”云鄞上前一步,咄咄逼視。
嘰嘰!
這時,一只五顏六色的鳥兒從遠處飛來,輕落枝頭,時不時扭頭展翅,整理下好看的羽毛。然后又,它旋轉(zhuǎn)小腦袋,默默地站在高處,好奇地看著院內(nèi)僵持中的兩人。
半晌,顧昔君輕聲嘆息,終于下定決心,“……好吧,那你也要答應我,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同任何人提起我要說的這件事!”
“嗯!”云鄞堅定允諾。
回首左右瞭望,顧昔君悄聲說道:“我們進你房間說?!?p> ————
半個時辰之后,顧昔君已將那晚所見所聞全部對云鄞和盤托出。
對他說出這些,顧昔君并不是一時沖動。一來,慕少卿肯定不會主動說出此事,除了那晚的四人,天下恐怕再無人知曉其中的悲壯與酸楚。
二來,通過昨晚同云黎聊天,從她的只言片語中,好像她早已知曉或者是猜測出一些隱情。
云黎所表現(xiàn)出的情感并不像一般大家閨秀那般哀怨惆悵,況且她本身骨子里也有一絲剛烈。
所以,顧昔君隱約有種預感,或許云黎未必會按慕少卿之前設想的那樣,逐漸忘卻此事,獨自走完自己的人生。
告訴云鄞,有了他的暗中周旋,也可以暗中保護她不做出過激偏執(zhí)的行為。
云鄞知曉了前因后果,隨即郁悶地低頭咬唇,久久不語。
“小云鄞,我和你說這些,是希望你知道,慕少卿的良苦用心。照顧好你長姐!”顧昔君此刻的心情很沉重。自己可能馬上就要永遠的離開這里,能給予的幫助,只有這些了。
“那我姐夫……,慕少卿真的和我長姐之間沒希望了么?”云鄞沮喪地問著。
顧昔君則點頭輕聲應喝,“恐怕是的,封印忘川澗已經(jīng)迫在眉睫了!”
“唉……”
“唉……”
兩人同時嘆氣,神情晦澀難明,房間里又一陣寂靜。
“云鄞!”
過了好一陣,顧昔君雖有于心不忍,終還是說出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
“嗯?”云鄞純真的目光探了過來。
顧昔君也同樣真誠地回望向他,“那個……其實,我是來和你道別的!”
“??!連你也要離開?!”
云鄞當即縱身站了起來,滿臉不可置信的揚高聲調(diào)。
“是啊,聚散有時,終須一別。我和莫笙終要回到屬于我們的世界,那里才是我的家鄉(xiāng)。”顧昔君望著著云鄞那張稚氣未脫的秀臉。
“你們的世界?!那,那你們還會再來云騖看我么?或者,或者你留封書信,告我位置,我去看望你們也好??!”云鄞聲音越說越小,幾欲哽咽。
雖然云鄞并不太理解另一個世界的意思,但他從顧昔君的語氣中聽出,那應該是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今生都恐怕不會再見。
見他如此神情,顧昔君也不禁動容,強忍著將要奪框而出的晶瑩,暗暗調(diào)整情緒。
稍事緩和,她才慢慢拿出懷中竹簡,“云鄞,這是我想對你說的話,都寫到了上面。還有,結(jié)識了你這個朋友,我很快樂,也衷心祝你幸福!”
云鄞沒動身,低垂著頭顱悶聲問道:“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動身?”
“明天晌午。”
“……”
顧昔君突然想到什么,急忙一把拽下假發(fā),舉起遞到云鄞眼前,“奧,對了,這個還給你。一直想與你說的,今天終于可以說出,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云鄞卻沒有接過去,而是一直低頭埋著腦袋,看不見他此時的面部表情。
桌案燭臺上的蠟燭,隨風舞動,噼啪坐響,愈發(fā)昏暗。直到燭液順著燈柱流淌下來,房間才再次亮了起來。
如此反復幾個回合后,云鄞才帶著濃濃的鼻音,幽幽低語:“你還是留著好了,估計別的東西你也瞧不上,就當作個念想吧!”
“那……昔君就此別過了!”顧昔君也如鯁在喉,緩緩站起,雙手抱拳。
“嗯,不送!”云鄞依舊沒有抬頭。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顧昔君轉(zhuǎn)身就推門而出,她不敢在多待下去。轉(zhuǎn)身的瞬間眼淚再已控制不住。
因為,這將是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