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我們事不宜遲,不如明天就動身?”顧昔君看著桌上的“陸嵐”兩字拍案而起,猴兒急的毛病又犯了。
可這話剛一說完,見到慕玨塵那一臉的不屑時,顧昔君也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妥,又喪喪地坐回了椅子上,耍著嘴皮子說道:
“哎呀慕笙,你又以這種目光看我干嘛?我知道咱們現(xiàn)在準備還不充分,所以就是隨口說說而已。怎么還這么看著我???那由你發(fā)號施令,分配任務(wù),決定我們啟程時間好吧?你年齡老,你說得算!”
“咳咳!”
慕玨塵生平還真真是第一次被人用“老”這個字形容,聽聞后略微發(fā)愣。
可想想也對,兩人在生辰上確實是差了一千來歲,人家說得也沒毛?。≈皇?,他那顆傲嬌的內(nèi)心不由自主地默默產(chǎn)生了那么一絲波動,當即回懟過去:
“歷來處事圓滑周到的顧老板,不一直自認為在夢岳古玩圈混得風生水起,游刃有余么?怎么,當上顧家古玩鋪的老板后還心浮氣躁,好于急功近利了?做你們這行的,不應(yīng)該吧?”
呵,難得啊,一次說了這么多話!誰知道你那引陽血除了辟邪外還有什么降智功效!
顧昔君撇撇嘴,不滿地小聲嘮叨。
“你說什么?”盡管慕玨塵聽清了,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抬起眼眸看向她。
“我說——”
顧昔君拉長聲音,“什么叱詫古玩界,名聲享譽一方都是虛的!我能上位,與才華和智慧無關(guān),主要還是靠顧夫人關(guān)系唄,你是不是就想讓我這么說?”
她一邊忿忿說著,一邊抬起一條腿踩到圓椅子上,端起酒觥,輕抿一口。
慕玨塵瞧顧昔君似乎帶著怨氣,挑眉瞥向她那條來回抖動的腿,猛然間意識到,她好像覺察了他早上的喂“藥”。
所以他心虛地拍了拍長袍,故意正襟危坐,干咳一聲,主動轉(zhuǎn)移了話題:“你,好好想一想,云熙和云鄞他們對你說過的話語中,是不是有泄露過些其他什么重點信息,被你無意間錯過了?”
聽他提及云熙與云鄞,顧昔君頓時黯然失色,緩緩放下了那條不安分的腿。
空氣也一下凝滯下來。
咣咣!
這時,門外輕輕傳來兩聲扣門響。
顧昔君與慕玨塵對視一眼,回頭朝著門口高聲問道:“誰???”
“回稟顧公子,奴婢奉家主之命來向貴客通稟,于今日戌時在水云殿擺設(shè)筵席,邀兩位赴宴?!遍T外傳來一輕柔軟糯的女聲。
云府內(nèi)從里到外,可是人人皆知,這個院子住了兩位容顏似神仙的公子,所以第一次前來復(fù)命,心里免不了的緊張。
“知道了,麻煩小妹妹代為轉(zhuǎn)告你們家主,我們定會準時赴約?!?p> 小奴婢對白話聽得云里霧里,仍舊柔柔的低頭拜別:“諾?!?p> 隨著小奴婢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屋子里的氣氛再次歸于安靜。
沉默半晌,顧昔君才無精打采地說道:“云家這哥倆兒,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雄姿英發(fā)的少年,早就修煉成了兩只狐貍。精明老成的狠!
要是有可以透露給我的,早就故意對我表露出來了。不能說的,即便我再去打探,剛?cè)岵?,使上美人計,他們也不會多說的。那倆人啊,對自己與親情都那么狠絕,永遠把家族利益擺在第一位。什么都心知肚明的他們,根本不會進我這個套兒!”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當“美人計”這三個字從顧昔君嘴里一出來,慕玨塵當場就放棄了讓她再去見云熙的念頭。
況且,從顧昔君那副沮喪的神情里,慕玨塵也大概知曉,她還是非常在意他們變得此般模樣的。所以,他并未多言,只是輕聲嘆氣,淡淡說道:“那我去吧!”
“你去?還是算了吧,你不是最不喜歡與人攀談?!鳖櫸艟皖^擺弄著指間假發(fā)。
慕玨塵猶豫片刻,“我……還行?!?p> “噗……”
他這句話把正在噘嘴惆悵的顧昔君直接逗得無奈笑了。勉強提上來點兒興致,她跟著分析道:“得了,畫面太美,我可不敢想象!
這牽扯到云氏利益的,云熙自然是不肯多說。但有關(guān)其他家族的興衰、舊事、秘聞,如果我們禮尚往來的話,我想,他應(yīng)該還是樂于同我們分享的?!?p> 顧昔君勾起一側(cè)嘴角,右眼狡黠地對慕玨塵眨了眨。
慕玨塵眼看她那精致的小臉又換成這副俏皮的模樣,久久不曾跳動的心突然“砰砰”跳了兩下。導致他神情一滯,匆忙收回心緒,厭惡地皺皺眉頭。
他真的很不喜歡這種身體不受控制的感覺!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顧昔君見他忽然凝眉,急忙上下打量著,伸出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慕玨塵則微微側(cè)身,扭頭躲開,左手搪開了她的手臂,“沒事!今晚時機正適宜,我們可如此這般……”
兩人分析了整整一下午,眼看著時間快接近傍晚,才在各自的房間內(nèi)整理好行裝,準備奔赴水云殿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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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氏家主書房,暗室內(nèi)。
云鄞此時身著一襲粗布道袍,正背對著桌案,負立于小像前,冷臉凝視著畫中女子。
桌案后的云熙則坐在長椅之上,緊握雙拳。良久后,他才松開顫抖的手掌,默默倒上兩盞茶水。
緘默再三,云熙長嘆一聲,用低沉的嗓音輕輕問道:“你……還好嗎?”
云鄞卻沒有搭話,仍舊盯著前方墻壁,散落下來的花白頭發(fā)遮住了大半個臉,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呵……”云熙再次嘆了長長一口氣,“鄞兒,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都在怨我,怨我明知道……”
“這些年,雖然我們形同陌路、不可向邇,不認可卻又不得不去利用對方的能力。但我們目的始終相同,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護著云氏。而且,你我也都遵守著彼此的規(guī)則——互不干涉對方的行動!”
云鄞用沙啞的嗓音打斷云熙,緩緩地轉(zhuǎn)了過來,抬頭看向他,“可是今天,我想破一次例!”